為她屈膝
51
顧聲是不會抱的。
大庭廣眾, 郎朗月下，聞衡這男的竟公然撒嬌！
——她都不會撒！
於是顧聲給了他一jio。
「快、走、了！」
顧聲轉身就跑。
聞衡跟在她後邊笑。
不親, 不抱, 被踩一腳，好像也挺高興。
編導沒看見桂花樹下的事，但編導看到了聞哥背著手跟在聲姐後邊的樣子。
清風朗月, 俊俏男女, 如此般配。
編導臉紅一瞬，然後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他們這是從哪兒出來的？
臥槽, 四下無人的片場, 你們、你們！
她拉住旁邊的場記, 兩人一起狗狗祟祟地目送聞哥聲姐往酒店走。
聲姐走得飛快, 聞哥腿太長, 背著手在後邊跟。
一邊跟一邊笑說：「你慢點。」
然後聲姐跑得更快了。
編導;場記：「啊啊啊啊好可愛！」
啊啊啊嗑到了！
看完今天的吻戲全組還在上頭, 現在又看到這個，一時之間他們只覺得：瞞不住了！
正主已經開始公開發糖了！
聞聲CP粉我們的春天很快就要來了啊啊啊啊——
……
顧聲直接跑回了酒店房間，咔噠把門鎖上了。
工作期間, 聞衡這個狗不能亂她方寸。
雙手合十, 平心靜氣, 清心寡欲。
聞衡意料之中地被關在了外邊, 沒有敲門, 因為今天走廊里有人經過。
王岩沒看到顧聲，只看到聞衡, 還問他：「這麼晚才回來啊？」
聞衡神色如常：「去……加深了一下對戲的理解。」
王岩壓根沒聽出不對, 拍拍聞衡：「好樣的, 你們夫妻——不是、你們倆都很棒，再努力把那幾場重頭戲表現出來, 咱們就大功告成了！」
聞衡點頭：「我們會努力的。」
王岩一臉影視圈有你們我就放心了的欣慰表情，轉身下樓。
走廊再次空下來，聞衡知道顧聲回去可能還要看看劇本，於是也不再打擾。
他轉身往另一端自己的房間走，剛走到門口，系統提示音響了起來。
「64：上腹疼痛。
」
「痛感：7級。
」
聞衡靜了兩秒，然後又走了回去。
房間裡的顧聲也聽到了提示音，她錘了一下枕頭——7級，屬於聞衡能忍住，但肯定會難受的程度。
果然，系統每次隨機都很微妙！
顧聲又錘了兩下枕頭，然後不情不願地下了床，走到門口。
還沒拉開，就聽見房門被禮貌地敲了兩下。
「顧聲，」聞衡的聲音傳過來，「……我肚子疼。」
理由合理且正當。
顧聲閉了閉眼，然後開門，一把把人拽了進來。
「你麻煩死了。」
她抱怨。
男人撞進來，笑聲在她耳膜上撓了一下。
兩個人有同一種心知肚明。
——她可能還沒那麼會愛人。
可她已經見不得他疼。
……
「滴——第64次止痛成功。
」
顧聲鬆了口氣，扯開聞衡。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刷到了64次。
從最初聞衡各種猝不及防的悽慘狀況，到現在平穩度過低級痛感，及時解除高級痛感，他們都和痛感達成了平衡。
聞衡尚不知道顧聲那本書的具體名字，不過既然知道痛感是系統決定的，次數又很重要，可以猜出這些次數會有盡頭。
他捏了捏顧聲的臉，「還有多少次？」
顧聲把他的手拍開，故意嚇他，「還有幾百次！」
聞衡卻笑了，「真的啊。」
顧聲驚了：不是，這人怎麼還挺高興的樣子啊？
離婚的時候她琢磨著，以目前的隨機速度，等《溯回》拍完應該也隨機得差不多。
眼下的現實狀況明顯和她預想的有些出入。
不僅隨機痛感的進度比她想得慢一點，而且——好像這婚也沒完全離了。
聞衡並不怕他的「解藥」離他太遠。
現在顧聲和他的回憶都已經恢復了大半，他們的感情線在發展，而世界意識卻偃旗息鼓，沒有絞殺他們的打算。
聞衡知道還有一些未解的事。
比如顧聲說的那個「推動他們在一起」的系統，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又是怎麼落在了他們兩人頭上，比如之前系統在震盪中發出的警告都有哪些後果。
但至少現在，震盪不再發生，一切安定。
聞衡握著顧聲的手，「等《溯回》拍完，我們……」
顧聲白他一眼，「幹嘛？」
聞衡靜靜看著她。
半晌後才笑著搖搖頭，「還是應該更正式一點。」
從十幾歲欠到現在的告白。
中間經歷了一場不屬於他們的婚姻。
被世界綁架了那麼久的他們，這次一定要鄭重其事。
。
聞衡要更認真，更正式。
等《溯回》結束，好好告白，重新大婚。
讓全網知道他們就是一對。
聞聲就是最配的。
再陪她一起走上巔峰。
—
《溯回》只剩最後兩周的拍攝計劃。
翻翻劇本，寒冰洞、捆仙繩的劇情，還有司業「溯回」回到最初的劇情都沒有拍。
幾場重頭壓在後邊，全劇組的人也不敢放鬆，都跟著兩位兢兢業業的主演一起肝。
於山北偶爾還要出去跑通告，和自己的男團一起練練舞打打歌。
本來就是體力勞動，回來之後還要繼續拍戲，整個人苦得淚流。
他好像回到錄綜藝的時候，和聲姐他們一起在山上挖菜都沒這麼累啊！
他本來覺得聞哥看著也瘦，持續高強度晝伏夜出的工作也會露出疲態。
直到拍到捆仙繩這一場，於山北看到聲姐身姿纖細，而她背後的聞衡一身單薄白衣，衣服又濕，還被繩子勒住——
結實起伏的胸肌腹肌在衣服底下若隱若現，強烈的男性荷爾蒙破屏而出，清冷中帶著禁慾感，他一個男人都忍不住拍手叫絕。
於山北摸了摸自己的排骨：「……」
操。
還是聲姐眼光好啊。
他不忍再看，怕自己原地酸成一顆檸檬。
正好今天路依依來劇組探班——當然，也不是來探他的。
路依依和付晶晶，除了都是顧聲小迷妹，還都看不上於山北，所以碰上之後頓時一見如故。
付晶晶：「嗚嗚嗚，要是嘉來送進來的是你不是於山北就好了！」
路依依：「嗚嗚嗚，我也一直是這麼想的！」
於山北：「？」
山路夫婦是假的！
他嗚嗚地想尋求安慰，回片場一看，聞哥和聲姐在對劇本。
臉上神情輕鬆自然，完全沒有離婚夫妻的尷尬疏離。
——他本來還覺得自己能肩負起幫聞聲傳話的工作，幫助兩人修復感情，給全網廣大聞聲CP粉做好事。
現在看來，好像根本用不到他？
！
山路是假的，但聞聲好像是真的啊！媽的。
於是整個《溯回》劇組就於山北最孤單寂寞。
他頓時覺得自己好可憐。
往片場外走的時候，聽見有場記在八卦。
「我剛聽說蘭心彤她經紀人帶她去隔壁劇組硬貼導演，讓人給請出來的，好丟人哦……」
「沒戲拍了吧，誰讓她上次來咱們劇組找事啊。新𝟞𝟡書吧→」
「嘖嘖，以前也是電影咖，現在竟然混得這麼可憐？」
於山北聽了一耳朵，知道有人比他更可憐，頓時放心了！
上次她來婊聲姐那事他可記著呢！
……
蘭心彤最近堪稱落魄。
在劇組挑釁顧聲的後果是，聞衡憑那幾句話直接封死了她的事業。
而她那天晚上挑明了顧聲的身份，那女的好像還忽然悟到了什麼一樣？
！自己的光環和顧聲的系統比起來，根本什麼也不是！
怪不得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系統，因為系統就代表著世界意識，一個世界只有一個。
現在蘭心彤徹底失去了來到這個世界所有的優勢，不僅事業接不上軌，而且在男主那兒也是徹底走不通，她在這個世界陷入了死路，還無法回頭。
如果她是個普通原住民，還能調整心態，好好打磨自己的演技再重新開始。
可在她的意識里她明明是高於這個世界裡原住民的，她根本無法承受自己優勢盡失、比普通人還不如的情況！
經紀人最後帶蘭心彤去了趟影視公司，依然沒能拉來資源，於是公司也基本決定放棄她了。
誰讓蘭心彤得罪了聞衡呢？
蘭心彤面色陰沉，在影視公司里碰到了來談工作的靳月瑤。
靳月瑤已經趕完了那部都市偶像劇，為了明年能和顧聲對打，她現在要簽更多工作才行。
否則萬一溯回真的爆了，她就要在大花行列被顧聲壓一頭，到時候還不得氣死！
「哎喲，心彤，怎麼坐在這兒呢？」
靳月瑤在蘭心彤面前自然就有了優越感。
之前蘭心彤和她搶李牧澤，還笑看她被顧聲反搞了服化造型。
現在風水輪流轉，她這落魄樣看得靳月瑤挺爽。
蘭心彤自然知道靳月瑤是怎麼想的，她唇邊帶起陰冷的笑：「放心，你也不可能贏過顧聲的，她已經占據了氣運。」
顧聲肯定是通過系統，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女主。
娛樂圈內頗為迷信，靳月瑤當即就呸呸兩聲：「你有病？
自己混得不好別來咒我行嗎！」
靳月瑤才不信呢！顧聲都好幾個月沒接通告了，只靠一部劇怎麼保持熱度？
難不成還炒CP？
離婚夫妻還炒個屁啊~~
靳月瑤懶得再搭理喪家犬，轉身就走了。
蘭心彤去找李牧澤尋求安慰。
自從被聞衡當著聞岳松點破警告之後，李牧澤在聞家的勢力也大不如從前。
蘭心彤和他聊著，才發現兩人都是被聞衡斷了後路。
「當初自己棄商從藝，現在又來摻和聞家的事，」李牧澤嘲弄中帶著不甘，「真不愧是聞家的『天之驕子』。」
蘭心彤卻是一愣。
原文裡並沒有說聞衡是突然想進入影視行業的。
為什麼？
難道……男主不是原身，男主也是穿書的？
那這世界到底走的是哪條故事線？
她回想起那天晚上顧聲的表情，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蘭心彤已是窮途末路，眼中閃過瘋狂算計。
……
《溯回》劇組。
「卡！」
「過了！」
捆仙繩這一段拍完，主演兩位從蓮台下來。
這場戲為了逼真，道具組用的繩子做工很好，看著很細，綁得很緊。
中間聞衡和顧聲NG了兩次，他們倆一直非常敬業，於是細細的繩子在身上勒了倆小時，然後才終於能拆掉。
顧聲終於鬆了口氣。
聞衡低頭看了眼顧聲，說：「胳膊疼。」
顧聲抬眼看他，一臉你別驢我的表情。
系統剛剛隨機的位置明明是腿，而且只有1級。
外人面前，「仙尊」還是那副肅殺高冷模樣。
可聞衡對著顧聲的眼底卻有一絲笑意，「胳膊勒的疼。」
四周耳朵豎起，眼睛放光。
噢噢噢噢——
顧聲：……又！撒！嬌！
自從系統完全明牌之後，聞衡不僅明目張胆地止痛，還比以前嬌氣了！
她扯掉身上的繩子，一把丟他身上：「我不勒嗎！你這個嬌氣包！」
聞衡笑著接住，他其實是想幫她捏捏。
高嶺之花完全不高冷了，整個人都變得和煦。
兩個神仙走遠，留下場務們一臉蕩漾。
——看啊，是狗糧啊！
晚上是不是不用放飯了！
大家都吃飽了吧！哈哈哈哈！
……
晚上的夜戲都是配角戲份，於山北孤獨寂寞冷，讓路依依陪他等戲。
路依依忙著和聲姐說話，根本懶得鳥他。
「簡直太期待了！」
路依依眼神發光，「明年溯回一定會爆的，不知道那時候我們還能不能一起上綜藝嗚嗚嗚。」
現在聞聲、山路兩對都在劇組，竟然真是幸福小分隊。
想起幾個月前他們還在被《幸福四定律》的狗導演整來整去，一時十分感慨。
路依依看著聲姐，還有幾步之外看著聲姐的聞哥，心裡默默有種聞哥和聲姐還沒有BE的感覺。
而且等這部劇播了，兩人大爆，那就是頂峰相見，世間絕配。
路依依覺得全網聞聲CP粉也是這麼想的，所以誰都沒脫粉，就等著大糖。
「可以，」顧聲笑眯眯的，「我們一起錄綜藝，不帶北子玩。」
於山北心碎了：「為什麼！」
路依依：「你反思一下你自己！」
顧聲樂不可支。
有山路在真的十分歡樂。
幾人閒聊了片刻，看時間差不多了，顧聲就先去卸妝換衣服。
她一走，聞衡便也陪她。
片場兩個大的化妝間，現在都沒有其他演員。
走到門口，顧聲就把聞衡推到了另一邊。
然後自己讓造型師摘了頭套，坐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想著待會路依依要來找她玩。
造型師就把化妝間留給顧聲休息，自己離開了。
對面另一個化妝間裡，聞衡剛換好衣服，卻忽然聽見系統的預警。
「您將在15秒後迎來第66次痛感。
痛級特殊，請做好準備。
」
——66。
聞衡瞬間意識到，這個次數，不是顛倒，就是共感。
是會讓顧聲疼的。
——倒計時已經開始。
於是全劇組的人忽然看見，聞衡化妝室的門忽然被推開，男人大步流星走出門，最後乾脆跑了起來——進了顧聲的化妝間。
然後，門鎖上了。
門外，所有人呆若木雞。
這個角度就連片場裡的於山北都看到了聞哥闖進去的身影。
「我草！」
「聞哥進去了？
！」
「那是聲姐的休息間啊啊啊！」
「草草草我忍不了了我要光明正大地嗑！」
很快，聞聲超話就出現了一條帶定位的文字博。
[@我每天在線嗑死：我就是要說，剛才哥進了姐的化妝間，鎖門了！房間裡除了姐，沒有別人！[awsl][awsl]]
[定位：xx影視基地xx城]
帶定位簡直是一記重錘，瞬間就在聞聲超話引發了海嘯。
【啊啊啊啊是業內姐妹！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我懂了臥槽臥槽我懂了！他們開始了！】
【我真的哭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糖要來了啊姐妹們】
【他們肯定是會復婚的嗚嗚嗚】
【嗚嗚嗚聞聲CP粉在哪裡快來集合！】
聞聲離婚後一直有一些隱隱約約的小糖可以嗑，但這次更加直白，讓他們堅信《溯回》之後必有轉機！
聞聲CP粉又在反覆活了又死死了又活。
【盼望著！盼望著！春天的腳步近了！】
【先押一手跨年夜微博營業！】
【啊啊啊期待了！】
化妝間裡，顧聲看著突然推門而入的聞衡，愣了愣：「你干——」
話音沒落，她突然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愛的66次痛——」
66！顧聲也反應過來了——
這次不知道是什麼位置，也不知道痛級是多少。
顧聲真的怕疼，她整個人頓時一緊。
系統卻沒有直接播報痛感，而是道：「宿主，如您所知，在55次痛感後，我們表示會在下一次特殊次數為您提供選擇權。
」
顧聲還吊著一口氣，然後手就被男人握在了滾燙掌心。
她一抬頭，看見聞衡微微喘息的臉。
他跑過來的，只花了幾秒鐘。
顧聲明白了他為什麼這麼急。
因為聞衡也知道，特殊次數不是顛倒，就是共感，但總共她是會疼的。
聞衡一秒都不想讓她疼。
「本次隨機結果：共感體驗。
但系統最大限度爭取到了您的選擇權，能夠選擇共感的次數。
」
顧聲眨了眨眼，然後對系統道：「那、那我肯定選一次最輕的共感啊？」
系統十分溫情：「當然是可以的，宿主。
」
聞衡握著顧聲，確定她不會疼，才問：「怎麼？」
系統一直沒有播報痛感。
「我們會遵循您的選擇。
」
「66：忐忑不定。
痛級：1級以上。
」
顧聲一怔。
這算什麼痛感？
系統的疼痛風格似乎發生了一些轉變？
系統問：「是否選擇共感？
」
顧聲還沒共感，已經一陣忐忑。
但明明這是一次最低級的痛感，她低頭看著聞衡握住她的手，卻道：「不了。」
「好的。
」
「恭喜您。
已經學會了心疼。
」
顧聲眨了眨眼。
隨著系統運轉，眼前又閃過一些細節，正慢慢地從回憶里被扒拉出來，帶出更多曾經的、翻湧的情緒。
恍惚之間，她好像得到了更多相愛的細節。
那個愛她的少年現在正握著她的手。
聞衡一直在小心觀察著，輕聲問：「沒有疼？」
顧聲搖搖頭，看向他的眼睛，小聲說：「上天似乎很優待我。」
和聞衡的慘痛比起來，她的確是系統的親女兒。
她確實覺得聞衡好慘了。
可眼前的男人卻輕笑起來：「優待你就很好。」
顧聲忍不住問，「那你呢。」
分開和別離不是聞衡的錯，他卻痛過那麼多次，沒有一點怨恨嗎。
門外，所有人都在猜他們在做什麼。
而門裡，聞衡在她身前蹲下，仰起臉。
一瞬間讓顧聲想起很多年前，十幾歲的清俊少年，也是這樣蹲下來——
「沒關係，」他說，「至少宿命讓我遇見了你。」
而此時的聞衡，一手掌心落在她膝蓋，一手扣住她的手。
顧聲的眼睫輕顫。
十指緊握，聞衡的薄唇親吻了她的指腹，然後親到手腕內側。
顧聲指腹蜷縮，和他的腕骨摩挲在一起，酥麻一片。
「沒關係。」
他依然這樣說。
多年以後，她的少年已成人間冷月，卻依然在她面前屈膝。
依然臣服於這有她在的宿命，告訴她：
「你就是我的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