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蔣凡詫異的是，隨著他的每一步接近，牧牛老人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更為顯著。
"你是如何涉足我們村落的？"牧牛老人喝令蔣凡暫停接近，語調嚴厲。
蔣凡一臉困惑，昨晚他們不是還在燈火酒影中歡聲笑語，商量著今日讓他帶那位小孫子出去見識世界嗎？為何僅僅一個夜晚過去，一切竟然截然不同？
他帶著困惑輕輕開口："老爹，難道你不認得我了嗎？昨兒我才來尚家村，您不是邀請我住宿，還計劃今早讓我帶您的孫子外出看看麼？"
聞言，那老人更顯憤怒，雙手微微顫抖，指向前方的蔣凡："胡說八道！我何時見過你！讓你住宿？一派胡言！我村絕不接納外地人！你看你年紀尚小，就滿口胡言，竟誣賴起我這位老翁！識趣的話立刻離開，否則你會後悔莫及！"
面對牧牛老爹的變化，蔣凡越發迷茫，"老爹，請您好好回想，我是……"
還未等到蔣凡說完，只見老爹顫巍巍站起，舉起手欲追趕，口中呼喚著村民："快來人啊！有個外地人在此！"
蔣凡無暇多留，也不再辯解，拔腿便跑。
走出幾步後，他回頭看去，牧牛老爹已重新坐回原處，呆愣地看著遠方。
如此看來，離開也許是明智的選擇，昨日他已經問清楚出村的道路。
果真如此，除去入村的樹林，尚家村尚有另一條小徑通往外面的世界。
蔣凡緩步走去，周遭所見與昨日並無差異。
只是，人們看到蔣凡的目光少了昔日的親近與熱情，而是帶著敵意地凝視他。
無論農田裡辛勤耕作的漢子，還是街頭玩耍的孩子，紛紛以怪異兼敵視的眼神注視他。
蔣凡不知所以，唯有加快腳步，逃離開村民的視線。
說來奇怪，每當他稍微拉開距離，村民便恢復常態，好似未曾認識過他一樣。
一路走著，不知道為什麼，蔣凡突然想起了昨晚遇到的那個神秘孩子。
那孩子竭力驅趕他，態度明確地表達不歡迎之情。
今天，所有村民突然轉變，由喜悅轉向仇恨。
昨天蔣凡也注意過，尚家村的村民看似平平凡凡，絲毫沒有修煉過的跡象。
根據牧牛老爹等人的講述，從前村里確實也有過外鄉人來訪，但他問及目的，無人願意啟齒。
這種含糊帶過的話題，蔣凡沒有細究，此刻回想起，恐怕暗藏著某種因果。
儘管始終感受不到靈力的存在，但蔣凡察覺到有人正悄悄監視他的每一個動作。
很快，他來到了通往外界的小道。
剛邁步踏出，便感到那種被尾隨的異樣感受驟然減輕，隨後逐漸淡化，直到徹底消失。
回望過去，尚家村的輪廓依舊隱約可見。
蔣凡估計了距離，坐在路旁，權衡是否折返回去。村民的轉變讓他放心不下。
夜幕漸漸降臨，蔣凡站起來，飛快朝尚家村方向挪動。
獨自坐在那裡整整一天，最後他仍無法擺脫那份怪異感，決定探個究竟。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沒有感覺到有人跟蹤。
以防被人發覺，蔣凡加大了速度。
接近尚家村口時，一個矮小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昨晚出現的孩子。
蔣凡注視著孩子的背影，毫無疑問是昨晚的那個。
"你還是回來了。"孩子目不轉睛地說。
蔣凡點頭道："你還想要趕我？我還沒進去呢。"
孩子搖頭："你之前的那個人不是我，但確實是我。"
聽到此言，蔣凡滿頭霧水："何為既是也不是？"
孩子靜靜地看著他："我還有些時間，先讓你見識一下，你會明白的。"
話罷，孩子轉身進入尚家村。
蔣凡滿心疑惑地跟上去。
只見孩子慢慢走著，像是刻意等待蔣凡趕上去。
蔣凡走近問道："你想讓我看什麼？"
"看看真實的天地。"孩子說著，稚嫩的小手指向遠方。
蔣凡順著方向望去，黑暗中的村莊寧靜無聲，靜得連微風似乎都在剎那間停滯。
"到底要看什麼呢？"蔣凡掃視四周，不解地質問。
孩子持續指向同一處："仔細看，你會看出端倪的。"
蔣凡再次凝目，耳邊突然傳來"嚓嚓"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模糊的生物在行走。
蔣凡瞪大眼睛細瞧，過了良久才看真切。
"這……！"
孩子點點頭，"這就是真正的尚家村。"
"怎麼可能！白天所見並不是這樣，他們雖有敵意，但也確實是活生生的人類啊！"蔣凡反駁。
孩子看著蔣凡，淡淡地說："你看的都是虛幻，只怕你在幻象中沉迷，故而勸你離去。問問你自己，是否有過留下之意？"
蔣凡顯得有點窘迫，目光避開孩子的直視："如何確認現在的我不是處在虛幻之中？"
孩子搖搖頭，說："他們是幾百年前的人，你覺得真實嗎？"
蔣凡聽後震驚："不可能！昨晚我還住宿在此，與他們一同飲食起居，我能確定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什麼是活人？"孩子望向蔣凡，用幼嫩的語氣說著一句深沉的問題。
蔣凡也被問住了："何為活人，不就是有血有肉會呼吸的就是活人嗎？還能有其他要求嗎？"
孩子搖搖頭："人之所以活著，並非僅僅因一口氣維繫。固然尚存氣息，可只能算是不死，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又有何生之謂？喪失所有思想，除了求生不能，別無他能，還算是活人嗎？當一人被所有人從記憶中抹去，他還能算是活著嗎？死不過是結局，而活著，卻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