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狼倒地的瞬間,場外眾人猛地站起,一片譁然。閱讀
但凡有點境界的人都看得出來那頭異獸剛才快要晉升到元嬰期了,但也就在它晉升的前一刻,竟然被一個丹修捅死了?
投影石只能呈現出單調的畫面,所以他們僅能看見眾人被異狼擊飛後,俞幼悠趁勢拿劍刺死異狼的那一幕。
「身為丹修,卻有堪比劍修的勇氣。」有長老忍不住滿意地點頭,眼中已露出止不住的認可。
即便是先前冷言冷語嘲諷的北境長老這會兒也說不出話來。
然而東境沒有一個長老露出笑臉。
他們都看到了狼血將俞幼悠染成了血人,但是從那些孩子後續的反應看來,被啟南風抱起的俞幼悠恐怕也是身受重傷。
跟一隻即將晉升元嬰期的異獸正面抗擊,哪怕是一隻負傷的異獸,那也絕非常人敢想像的。
「俞丫頭現在的情況……恐怕不太妙。」徐長老語氣很是沉重。
不過他們現在在萬古之森外,就連東境弟子們確切的位置都不知曉,更不要提出手救援了。
馬長老沒有說話。
他的眼光頻繁地在傳送出口和投影石的畫面上來回切換,雙手亦是飛快地從芥子囊中翻出了最高級的療傷靈丹備好,只是等了許久,卻依然等不到俞幼悠出局。
老頭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恨恨道:「他娘的,為什麼那小崽子還沒傳送出來!」
她是不想要命了嗎!
疼痛到達極致的時候,連暈過去都做不到,往往前一刻還快要痛暈過去,下一刻又因太過劇烈的疼痛驚醒。
俞幼悠睜大了眼,卻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她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團黑色的霧氣束縛著,風卷著她往前方飄浮,也分不清是在前行還是後退。
耳畔只有啟南風劇烈的喘息,還有他同樣變得模糊的呼喊。
劍修們御劍飛快帶著俞幼悠回到營地,那附近還生長著一些未采的止血藥。
這一路飛過來,俞幼悠的血都不曾止過。
雖然她渾身都被血染透了,但是脖頸間的那丁點乾淨皮膚卻白得發青,像是失血過多的屍體一般。
蘇意致也被俞幼悠此刻的悽慘模樣嚇得臉色發白,他手忙腳亂地在芥子囊中翻找,最後摸出自己沒捨得吃的那顆止血丹,手抖著塞進俞幼悠的嘴裡。
只是藥入口後,依然毫無作用。
姜淵蹲下來查看了一眼,立刻判斷:「七竅流血,她恐怕是被異狼的威壓震得五臟肺腑破碎,必須馬上傳送出去尋你們丹鼎宗的長老救治才可!」
然而俞幼悠卻按住他準備摸傳送符的手,聲音雖然虛弱,態度卻堅決:「不用。」
俞幼悠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她面無表情地睜著眼,連眉都沒有皺一下,唯獨手上已經被攥得快要碎掉的裙角能泄露她此刻的痛楚。
她不是魯莽的人,所以來參加四境大會之前,她便把藏書閣中與萬古之森相關的所有玉珏瀏覽個遍,以這裡面常見的藥材配出了新的止痛藥方。
然而東境的運道仿佛被天道鎖死了,在萬古之森待了十天了,居然還有兩·味常見的靈藥不曾出現過。
更要命的是,血脈反噬也提前十天出現了。
她現在身體裡有兩股力量在廝殺,明明還有十多天才到血脈反噬的日子,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先前一直被人族血脈壓制的妖族血脈興奮得像發了瘋,竟也開始反擊了!
俞幼悠懷疑是那頭異狼太過囂張,讓她體內的妖族血脈不甘被壓制,徹底爆發了。
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成了戰場,經脈和血肉都被絞得破碎,整個人都像是被泡在了血水裡。
啟南風蹲在俞幼悠邊上將她小心護著,所有人都以為俞幼悠是跟異狼戰鬥負傷,唯獨他知道不是,因為在過去的日子裡他見過許多次類似的場景。
雖然這個月的日子好像不對,但俞幼悠的模樣,絕對是又犯那個怪病了。
「不能出去。」俞幼悠聲音很輕。
啟南風瞭然地點頭。
他知道她一旦出去求助,屆時妖族的身份定然會暴露,說不定還真的會被查出來是個妖族臥底!
啟南風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前俞幼悠在進入萬古之森前就曾交代過他和蘇意致幫忙留意幾種藥材,其中還有兩種沒有找到,若是沒猜錯,那便是她給自己準備的藥!
他咬咬牙,一把抓過蘇意致:「你照顧好她。」
頓了頓,啟南風萬分鄭重道:「我要去尋藥救她,你是這裡唯一的醫修了,切記,不許讓任何人靠近小魚,任何人都不行!」
蘇意致愣了愣,他不懂啟南風此話的含義,但是出於對同伴的信任所以沒有多問,徑直將俞幼悠攙扶起來。
「我要去給她療傷,你們在外面幫忙守著就好。」
姜淵看了一眼,見他們鐵了心不願傳送出去,最後只能冷著臉揪起啟南風。
「要去哪兒找藥?我御劍帶你去。」
張師姐拔劍:「藥長什麼樣?我一道去。」
「還有我!」
尚有餘力的東境修士沒有一人退步,就連方才斷了腿的盾修孫師兄也瘸著腿要一同去幫俞幼悠尋藥。
直到此刻,他們都還記得方才在那頭異狼的恐怖威壓之下,那個少女揮劍而出,一往無前地抵擋在最前方的背影。
最後盾修們盡數留在營地負責保護,而劍修們在聽完啟南風對藥材的描述後齊齊御劍而出,朝著不同的方向飛掠而去。
俞幼悠癱軟地坐在墳坑的最角落,身下的土逐漸被血浸濕,整間洞室亦被腥甜的血味覆蓋,然而她的表情倒是很平靜,就好像這樣的傷痛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一般。
蘇意致的手從來沒抖得這麼厲害過。
大家剩下的虛靈丹液也好,止血丹也好,現在都在他手上,他把這些丹藥挨個往俞幼悠的嘴裡送,然而卻都不見成效。
「早知道……早知道如此,我死也不會同意去殺異狼了。」少年的顫音中帶著哽咽。
他跟其他人一樣,以為俞幼悠是被異狼重創了。
俞幼悠垂下眸子,才發現蘇意致還帶了些稚氣的臉上不知何時掛了淚,雙眼通紅得像只可憐的兔子。
要在往日,俞幼悠肯定就不客氣地笑話他了,指不定還要捏捏他的臉頰欺負一下。
可惜今天她虛弱得沒力氣,只能勉強開口:「幫我把虛靈花根取出來。」
她聲音輕得恍若氣聲,好在地洞裡就她跟蘇意致兩人,後者聽得很清楚。
蘇意致從她空間戒指中翻出那一叢幽藍花,花葉都剩了一半,根更有一大截。
他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幽藍花的根可以修補肉體,的確可以煉製很多療傷的丹藥,可是我一個人沒法煉四品靈藥……」
俞幼悠低頭,一口叼走他手裡的幽藍花根。
她現在軀體被血脈反噬弄得破破爛爛,急需靈藥修補,藥浴怕是來不及了,索性乾脆直接啃吧。
這舉動把蘇意致嚇了一大跳:「未經煉化的靈藥藥效太過暴烈,經脈承受不住會碎裂,你要被疼死的!」
俞幼悠竟然還牽動著蒼白的唇笑了笑,語氣挺淡定地說:「反正現在都要疼死了,再多一點兒疼估計也沒區別。」
蘇意致:「……」
一股苦澀味自舌尖傳來,緊接著俞幼悠全身都開始發熱發燙。
她的經脈沒被暴烈的藥效弄碎,因為先前就已經碎了,幽藍花根兇猛的藥效直接開始修補她的肉體。
上輩子俞幼悠不是沒吃過或者注射過藥效賊猛的強化肉體的藥物,但是靈藥的威力,哪怕是未經煉製過的靈藥,也遠比末世精心研製的藥物來得厲害。
她能夠察覺到自己身體在進行一場競賽。
這邊,兩族血脈打架把經脈衝擊成碎渣,後邊緊跟著的靈藥便強硬地把那些經脈修補完整。
痛是真的痛,但是刺激也是真刺激。
幽藍花的藥效太猛了,俞幼悠覺得渾身發熱發燙,有種想要站起來原地打拳的衝動。
更要命的是,她的尾巴都在難耐地甩動著,就跟獸類太過興奮時抑制不住想要搖尾巴似的。
蘇意致小心翼翼地端著水過來,口中念念有詞:「我拿剩下的藥渣又化了杯虛靈丹液出來,你先喝著看能不能……」
話沒說完,一條巨大的尾巴「啪」地一下甩過來,飄散了幾縷絨毛在水杯中。
蘇意致端著那杯水僵在原地,嘴唇顫抖著半點沒說出話。
此刻地洞中唯一的光源是狂浪生友情提供的寒晶石巨盾,冰藍色的寒晶石將整室映出帶了寒氣的光,恍然間讓人生出這是鋪滿了落雪的月夜的錯覺。
角落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她那頭濃密的長髮披散在腰間,此刻的面色蒼白,好似為霜雪所覆蓋。
唯有唇邊溢出的殷紅鮮血染出了不一樣的色澤,帶著一種脆弱卻妖冶的美。
然而更讓人難以忽視的是她身後。
一條巨大的尾巴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間洞穴中。
銀灰色的獸毛蓬鬆且柔軟,在冰藍色的光線下,毛尖上也泛出了好似月色般的華麗光澤,冷艷而高貴。
然而這份美麗很快便被打破。
俞幼悠身後那條巨大的尾巴一甩,震得地穴的牆壁都抖落了一層沙土,有一堆還從蘇意致的頭頂滑落到了他張大後久久不能閉合的嘴裡。
這動靜引來了外面守衛的盾修注意。
狂浪生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蘇意致!你們裡面怎麼弄這麼大的動靜,俞師妹還活著嗎?」
她非但活著,還活成了一隻妖……
蘇意致的上下齒不斷哆嗦著碰撞,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事,我不小心把丹爐炸了,換一個爐就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去。
然而走到洞口後,他卻並沒有逃走,而是拿出自己的丹爐將其變成最大化,堵死了外面的入口,不讓其他人進來。
蘇意致終於回過神了。
他直接癱倒地上,顫巍巍地指著俞幼悠身後:「你……你真是妖族臥底啊?」
天啊,那天以為大家都在口嗨,結果俞幼悠她來真的啊!
「妖族是,臥底不是。」
蘇意致的臉上明顯鬆了口氣,他喃喃:「不是臥底就行……」
不對!是妖族也很讓人震驚啊!
俞幼悠索性坐下,把不知為何突然變大的尾巴摟在懷裡,抱住不讓它亂動。
她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事實上,她先前就想告訴蘇意致真相了,畢竟三人組形影不離,偶爾也有藏不住尾巴的時候。
不過蘇老二腦迴路清奇,哪怕都看到過幾次了,卻也一直沒往這方面想過。
他震驚地看著那條毛絨尾巴,想上手摸,又飛快地縮回去了。
「這是真尾巴啊!」
俞幼悠默了片刻,反問:「先前在黑市你不是看到過好幾次了嗎?」
「我以為那是你有特殊愛好,一直戴著假尾巴。」蘇意致艱難地回答。
俞幼悠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
蘇意致突然想起一件事:「南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倆合夥瞞我?!」
他語氣酸唧唧的,就差直接問「你們是不是又搞小團體排擠我」了。
俞幼悠叼著幽藍花的根無聲地笑了笑:「真要瞞你,現在你就該在外面了,在黑市你也看不到我的尾巴。」
也是。
蘇意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快就接受了「俞幼悠居然是妖族」這個事實,但是現在想起來,才發現真相其實一直就在眼前。
比如俞幼悠明明沒有養貓狗,但是身上卻總是粘著奇怪的動物絨毛,再比如一貫摳門的她居然還會買妖族專用的昂貴美毛膏!
而且去黑市的時候她也常常露著條尾巴,現在看來,她就差直接告訴他「我是妖族」了!
蘇意致努力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並且為自己的傻逼找藉口。
他關注點清奇地指著那條巨大的銀色尾巴辯解:「你先前那條灰色的尾巴又細又禿,還乾枯掉毛,跟這條完全不同!」
其實還有半句沒說,他先前一直以為那條半禿的灰尾巴是俞幼悠太過摳門,特意買的滯銷產品。
俞幼悠:「……請你對我的尾巴尊重點。」
估計是妖族血脈突然奮起,所以她的尾巴也像模像樣地振作起來了,不再是先前那樣禿禿的可憐模樣。
不過現在是在萬古之森中,為了方便藏好尾巴,俞幼悠還是得狠心將興奮的尾巴壓制回去。
她嘗試了許久,開始嘗試著壓制體內躁動的妖族血脈。
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做,她只能靠著本能行動。
但是值得慶幸的是,本能是最好的老師。
待外面響起喧鬧的呼喊聲時,俞幼悠那條巨大的尾巴也總算恢復成先前細且禿的模樣了。
它黯淡地垂在她的腳邊,跟灰撲撲的裙角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在蘇意致震驚的目光中,俞幼悠熟練地把禿尾巴往腰上盤好,還用尾巴尖同腰帶打個了結,最後再在外面披上從御雅逸那兒誑來的高級法衣。
完美,完全看不出來了。
蘇意致:「……」
你的尾巴真的不會痛的嗎?
做完這件事後,俞幼悠似乎極其疲憊,靠在洞穴邊閉上了眼睛,仿若沉睡。
唯獨那沾滿了血的指尖時不時輕顫,暴露了她仍在忍痛的事實。
蘇意致不敢說話吵她,他小心地拿自己的外衫給她蓋了,又心情焦灼地回到洞穴口守著。
一直等到外邊的月光漸漸被晨曦代替時,才聽到林梢那邊傳來御劍破空的聲音。
劍修們跟啟南風陸續趕回來了!
各種靈植被摸出來堆在地上,都是他們根據啟南風的描述找回來的靈植。
「這不是靈藥,這玩意兒一般是給豬吃的。」
「這個吃了要死人的。」
劍修們只知道練劍,哪裡懂什麼靈藥,找回來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啟南風跟蘇意致對著那堆長相相似的靈植翻找了半天,眼睛都快看花了,好歹找出了一株能用的,但是另一味關鍵的藥材卻死活尋不到。
就在這時,最後一人歸來。
俞長安帶著一身的霧氣水珠落地,飛快朝這邊奔來,將緊握在手中的藥材遞給啟南風:「這個可以嗎?」
啟南風眼睛大亮,拿過藥材就同蘇意致往地穴狂奔,趕著去給俞幼悠煉止痛藥。
見此,俞長安微微鬆了口氣。
其實他先前也對那些複雜的靈藥一竅不通,但是自俞念柔受傷後常說傷口疼,他便也跟著關心起了各種止痛的靈藥,也正好就記住了方才那種靈藥。
有用便好,他心中暗暗慶幸。
俞長安原本就在對上異狼時受了傷,手都還斷了一條,方才又飛得太快,這會兒便有些疲倦得睜不開眼了。
然而他卻沒合眼,而是握著劍,眼神複雜地看著地穴那邊。
手中的雷霄劍依然與他心意相通,沒有半點被人抹去烙印的痕跡,仿佛先前並不曾被奪走過。
可是……
若不是他親手遞上,即便連他的同胞姐姐俞念柔都無法輕易拿走雷霄劍。
為什麼俞幼悠可以?
地洞內。
啟南風本來想親手給俞幼悠煉藥,但是卻被蘇意致一腳踹開了。
「就這點藥,要再讓你糟蹋了,小魚就可以等死了。」
啟南風很不服氣,在得知俞幼悠方才現出了大尾巴而自己沒能看到後更是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好在蘇意致的煉丹術果然靠譜,只憑著俞幼悠的口述丹方,卻還是成功將止痛靈丹煉製出來了。
他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你快吃。」
咽下止痛丹後,俞幼悠頓覺輕鬆。
她原本都做好了要硬撐過這次血脈反噬的打算了,沒想到兩個好友卻能幫她找到藥。
「多謝。」她認真地對二人道謝。
「跟我們還用說謝?」蘇意致哼了一聲很不在意的樣子,臉卻有點紅。
「而且也不是我們倆的功勞,大家都有幫著一起找藥。」見到俞幼悠臉色好轉,啟南風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
「他們還在外面等著,你現在要出去看看嗎?」
雖然俞幼悠體內的兩族血脈還在囂張地打架,不過因為有幽藍花根在後面填補,所以她的身體非但沒有覺得虛,反而覺得氣血旺盛得過頭。
被修補過後的靈脈甚至還變得茁壯了許多,讓她的修為都跟著攀升到了築基期!
俞幼悠緩了緩,將臉上幹掉的血漬擦拭乾淨,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剛出去就撞到了眼巴巴等在洞口,一夜不曾休息的東境眾修們,尤以雙眼通紅的狂浪生最為醒目。
看到活生生的俞幼悠出現,狂浪生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他一把將俞幼悠拉過來想要仔細打量。
結果先前隨手就能扛起跑的俞幼悠,今天他卻沒能拉動。
狂浪生愣了愣,盯著俞幼悠看了片刻後驚訝不已:「俞師妹,你晉升到築基期了!」
擔心了一整夜的眾修士頓時鬆口氣,紛紛上前恭喜。
幾個女劍修眼睛腫腫的,顯然是偷偷哭過了,這會兒看到俞幼悠活著出來,都無限愛憐地摸著她亂糟糟的頭髮。
姜淵抱著劍,眼中分明也有喜色,語氣卻故作冷淡:「修士本就最容易在生死邊緣突破,她先前已到鍊氣巔峰,與異狼一戰後有所突破也正常。」
狂浪生哼了一聲:「那你也跟異狼打了一架,怎麼沒見你突破到金丹期?」
語罷,也不理臉色難看的姜淵,喜滋滋地給俞幼悠遞上一張紙。
「俞師妹,昨夜若不是你突然神勇出手,我們估計都要死在狼嘴下,換句話說,在座的都欠你一條命!」
不等俞幼悠回答,狂浪生已經摸出了一張長長的欠條。
「我覺得大伙兒不能忘記這件事,所以讓大伙兒一起打了張欠條給你!日後要有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敢對不起你,你就拿這欠條砸他臉上!」
俞幼悠低頭一看,上面果然簽滿了劍修們和盾修們的名字,就連黑著臉的姜淵也不例外。
狂浪生話是對著俞幼悠說的,但是眼神卻不斷地往姜淵臉上瞥。
就差直接點名道姓說「老子懷疑你就是那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了。
姜淵:「……」快按捺不住想要拔劍砍隊友的衝動了。
俞幼悠拿著那張長得過分的欠條,忽然笑了笑。
她就著還在流血的手指,在最下方寫下自己的名字,利落地把欠條拋回給狂浪生。
「我也欠你們一條命,抵消了。」
眾修士看著那張欠條,又看看俞幼悠,神情怔怔的。
「俞師妹……」
然而俞幼悠卻沒有要煽情的意思,她的聲音又恢復了平日的懶懶:「好了,因為我的事都耽誤一晚上了,現在也該繼續上路了。」
話音落下,她便帶頭鑽進密林之中。
狂浪生納悶地盯著她的背影,不太聰明的腦子補償給他野獸般的直覺:「我感覺俞師妹不太對勁。」
在他身邊的是俞長安,後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雷霄劍,亦是心情複雜地頷首:「你居然也發現了?」
狂浪生回答得理所當然:「那肯定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俞長安略驚訝地睜大了眼,就連他的師兄師姐們都沒意識到俞幼悠當時拿的是他的雷霄劍,沒想到這個看似憨厚的盾修的洞察力竟恐怖如斯?
「你沒發現?」狂浪生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俞長安,然後指了指前方的俞幼悠,微微壓低聲音道:「俞師妹的腰粗了一圈啊!」
俞長安:「……」
他肯定是昨晚被異狼給吼傻了才會覺得這個盾修洞察力可怕。
俞幼悠聽到了,不過她沒法解釋自己的腰粗是因為盤在腰上的尾巴變粗了。
幽藍花根的藥效太過生猛,她扯了扯衣襟透氣,卻依然覺得體內有股揮散不去的燥熱。
張師姐御劍落在她身側,很是擔憂:「俞師妹,你是否傷勢未愈?我看你臉色潮紅得很不正常,若是難受,我御劍帶你走。」
俞幼悠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而後突然吸了吸鼻子,下一刻腳下猛地轉向一蹬,似利箭般飛射向不遠處的荊棘叢中。
她這套動作迅猛得過分,跟她病弱的外表截然不符。
「嗷!」
一陣悽慘的尖叫響起,眾修士被嚇了一跳,以為俞幼悠是遇到了危險,連忙衝上去查看。
結果飛過去才看到的確是有危險。
不過受害者不是俞幼悠,而是一頭築基期的異獸。
那頭異獸齜牙咧嘴兇惡地嘶吼著,數次張著半腐爛的大口想要咬那個瘦弱的少女。
然而俞幼悠卻不給它半點機會,每當異獸衝過來的時候,便拎著丹爐狠狠地往它頭上砸過去。
她的動作深得快准狠的要訣,丹爐振鳴的嗡嗡巨響更聽得人頭皮發麻。
啟南風也看得頭皮發麻,他不是沒見過俞幼悠在黑市擂台上打架,但是當時她還是憑著技巧跟人周旋,現在這壓根就是單方面的暴力壓制了。
她才剛晉升築基期,而且先前還一直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吃錯藥了嗎!
蘇意致表情複雜:「她生嚼了幽藍花的根,沒煉化過的。」
啟南風:「……這是哪兒來的猛人?」
蘇意致一說他就懂了,幽藍花本就是修補肉身和氣血的頂級靈藥,因為藥性太猛所以都要煉成丹藥使其溫和,否則經脈非但不會被修補,反而會被暴烈的藥性沖碎。
金丹期的都不敢直接吃,她居然生嚼?
唯一慶幸的是,先前啟南風查看時就發現俞幼悠的經脈已經碎了,自然不存在再碎一次的危險。
難怪她臉紅得這麼不正常,還能拿丹爐跟築基期的異獸打架。
感情是補過頭了啊!
「嘶……」
張師姐看得倒吸一口冷氣,目光複雜地問啟南風:「你們丹修原來還要輔修格鬥術嗎?」
啟南風擔心他們對丹修產生了錯誤認知,連忙解釋:「倒也不是,通常來說我們都是性情溫和且身體柔弱的。」
張師姐指著俞幼悠的身影,聲音中全是不可置信:「性情溫和與否我不知道,但是你管這叫身體柔弱?」
啟南風:「……」
對不起,他沒法解釋了。
接下來的這一路上,相似的場景還在時不時上演。
為了儘快把多餘的幽藍花根藥效揮發出來,往常都是和啟南風和蘇意致一起採藥的俞幼悠這次也加入了斬殺異獸的隊伍。
萬古之森中迴蕩著丹爐砸異獸的嗡嗡聲。
場外早就變得鴉雀無聲。
原本還在擔心俞幼悠死活的東境長老們也說不出話了。
唯獨剩下那些解說員興奮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東境的俞幼悠再次加入了斬殺異獸的戰鬥!她的武器依然是丹爐!」
「這是她砸死的第三頭異獸了!」
「經過這次四境大會,我相信以前瞧不起醫修的人都可以閉嘴了,俞幼悠用她可怕的實力證明了醫修無限的潛力!」
「或許日後丹修會出現一個專門以丹爐做武器的暴力分支?」
「……」
回春門的長老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看向懸壺派的長老:「我記得……三年前你們好像也被丹鼎宗的人拿丹爐砸過?」
懸壺派的長老臉馬上垮下去了,他狠狠瞪了馬長老一眼,卻又回想起對方的暴力行徑。
於是往後退了幾步,這才冷冷道:「我輩醫修自當專注醫術,只有上不得台的人才走這些旁門左道!」
牛長老艱難地解釋:「我們丹鼎宗並非這般,其實只有馬長老略擅長此道……」
「不是,我說的不是馬長老砸人那回。」回春門長老笑呵呵地解釋,「我說的是那個叫曲清妙的女弟子,好像也曾在四境大會中拿丹爐砸異獸?」
牛長老:「……」
聽到這裡,靈藥谷的長老略好奇地詢問:「馬長老,你們丹鼎宗是否真有一門特殊的功法,專以丹爐做武器施展?」
他略驚嘆地抬頭看著東境的畫面,發自內心地誇讚道:「這俞幼悠甩丹爐的動作純屬無比,銜接自然,看樣子練得爐火純青了,你們丹鼎宗真是深藏不露啊!」
馬長老:「……」
救命,我們丹鼎宗現在在外人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奇怪的門派了啊?
作者有話說:
不是,說小魚是狗的也就算了,怎麼連狼狗都出來了…人家是高傲的妖狼王啊,會對著月亮站在懸崖邊上嗷嗚嗷嗚叫的那種,當然肯定也不是普通的禿尾巴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