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約翰很早的掛起了打烊的牌子,他拉好窗簾後,慢慢坐進角落的黑暗,無聲無息,等待著包廂內正在吃飯的幾人離去。
包廂內,正在吞雲吐霧的路德警長,埋頭大吃的米爾納,以及卡車司機工會派來的幹事史蒂芬,都沒有看向正拿著可樂吹泡泡的瑞文。
米爾納啃完了排骨,擦了擦頭頂的汗,不解的看著瑞文,他不明白瑞文把這個王八蛋洲警叫來幹什麼,上次雅利安兩大車的貨,就是這個王八蛋帶人扣下的。但是他聰明的沒有發問,他知道瑞文不會好心的想調解雙方的關係。
史蒂芬帶著眼鏡,文雅的靠在椅子上,他對今晚的事情有所猜測,但不能挑起話題,畢竟面對的都是積年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手,眼睛從路德臉上移開後,又盯著今晚宣稱25歲的壽星。
路德熄滅了煙,看了瑞文一眼,在對方直視的目光中,撇了撇嘴,最後只能無奈的對米爾納說道:「你的貨不是我想扣的,地獄天使的人把消息遞了上來,我不能擋了下面人的路,再說就那麼幾把破槍,還不至於讓你傷筋動骨。」
米爾納聞言,扭頭看著路德,「這帳我會和地獄天使算,但你也別想跑,五天內我要把槍拿回來,訂金我都收了,不能敗了我雅利安的名聲。」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瑞文用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三個人的注意,輕輕的道:「誤會解開了就算了,你倆的事私下解決,今天是有事需要你們做。」說罷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我打算在桔郡建一個倉庫,建好後會低價租給電子銷售平台,以後雅利安貨物的中轉,運輸,可以交給工會的人,運輸許可由路德搞定,工會那邊,也有我需要你們做的事,這個等下再談,你們兩個有沒有問題。」
路德最先點頭,「我沒問題,危險品運輸許可我可以搞定,一張給我2000就行。」
米爾納沉吟了一下,「我也沒問題,只要貨物運輸有保障,那麼你之前的事情可以不計較。」
「那就這樣,路德幫我約一下D縣中標的兩家公司,米爾納你去和D縣的縣長聊聊,他的兒子在華盛頓大學,我相信你有辦法,告訴他那個物流中心要暫緩,至少在我這邊沒有搞定之前,他不允許開工。」
米爾納陰惻惻的咧開了大嘴,眼裡露出不懷好意的光。
幾人離開後,史蒂芬關上了包廂門,隨意的問道:「你信任他們?」
「路德沒問題,他只是愛錢,米爾納現在被地獄天使纏上了,他也需要強力的幫手,你的人可以給他足夠的信心。」瑞文冷靜的回覆,「我不信任任何人,利益足夠使人聽話,我只要還有價值,就沒人願意承擔背叛的責任。」
「需要我做什麼?」,史蒂芬遞給瑞文一支煙,等待他點燃後,才淡淡的開口。
瑞文把自己的想法和史蒂芬交流了一番,兩人又秘議了半個鐘頭,史蒂芬率先離開餐館。
瑞文把老約翰喊來結帳,拿著打包的烤肉,坐上了等在門口的汽車。
林莉困頓的揉了揉眼睛,她在車上等的快睡著了,烤肉的香氣讓她清醒了幾分,擦了擦嘴角,林莉詢問瑞文是否回公寓,瑞文把烤肉遞給了林莉,看向了坐在林莉左側的司機。
司機隱晦的搖頭之後,瑞文放下心,淡定的把手一揮,「回家。」
州警路德,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在他將近30年的職業生涯中,路德從未濫用手中的權利,也從來不參與超過他認知的事情,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又慢慢偏離了它該有的路徑。
接到調度室的無線電通訊,路德撓了撓頭,不明白這伙莫名的匪類來自哪裡,也不知道屬於哪方,路德開著車,勻速的行駛在去往現場的路上。在距離目的地兩公里的地方,路德被一起交通事故攔了下來,兩輛皮卡車相繼拋錨在路邊,司機和乘客站在皮卡車的旁邊,淡定的抽著煙。路德關閉警報,打量了一下,走下車,單手謹慎的靠著腰。「你們發生了什麼?」
路德詢問著司機,得到的答案表明,這似乎是一起平常的交通事故,就在路德準備回車上匯報給調度室的時候,一把警棍結實的砸在了他的後腦,路德兩眼一黑,踉蹌的倒在地上。「媽的」還沒等他發出聲音,路德被剛才還笑眯眯回答他問題的兩個司機,架上了皮卡車。
從頭頂滑落的濕潤,讓路德醒了過來,他抬起頭,發現無法站立,他的雙手被捆在了汽車的前保險槓上,透亮的大燈,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人。腦袋的疼痛,一漲一漲的,路德知道被襲擊了,但是還不確定對方的目的,他沒有開口,等待著對方的行動。
「聽著,不管你和那個叫瑞文的什麼關係,我勸你離他遠點,不管他要你做什麼,我勸你不要做,不然你很難回家再見你的漂亮老婆和女兒了,明白麼?」
這是個墨國人,路德從對方的口音中判斷出來,也確定了來人的目標是瑞文,他沒有說話,鮮血從頭髮上,滑落到臉頰,他在等,盼望著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沒有得到回覆,男人從後腰拿出手槍,輕輕的頂在路德的耳旁,毫無顧忌的開了一槍,劇烈的槍響,讓路德的大腦當機了一會兒,尖利的耳鳴聲刺激路德大聲叫嚷了起來,「明白了,我明白了,媽的」。「不要讓我再找你一次。」男人收起槍,用奇怪的腔調說了一句。放開了捆綁路德的鐵鏈,坐上汽車,在滾滾煙塵中揚長而去,路德趴在地上,費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撕掉襯衣的一角,胡亂的綁在頭上,辨別了一下方向,蹣跚的向遠處的光亮走去。
瑞文並不知道路德被襲擊的事情,此時的他,正在湯森議員的家中,用勺子無聊的攪著眼前的蘑菇湯。「工黨那邊對上次的結果很滿意,他們有和你長期合作的打算,你考慮一下,這是一個你打進上層的機會。」湯森議員手裡拿著剛點燃的雪茄,看著瑞文說道。
「等ny那邊的事情結束再說吧,現在也只是一個意向而已,象黨那邊也盯上我了,最近還是低調一點。」瑞文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明白現在還不是談條件的時候。想要有更大的話語權,就要展現出相應的實力,爺爺的話還徘徊在瑞文的耳邊。
「有工黨打招呼的話,你的阻力會少很多,你的同行們,應該也會收斂一點。」湯森還打算繼續勸誡。
「我明白了,會考慮的,您這邊不用擔心,我會按照約定完成。」瑞文抬起頭,平靜的看著湯森議員,表達了意圖之後,想要告辭離開。
「那個叫萊茵的姑娘不錯,有時間可以帶過來一起吃頓飯。」湯森議員在瑞文離開前,又一次開口。
瑞文頓了頓身形,轉過身死死的盯著湯森,「你是在向我示威麼?」
湯森議員笑了笑,有些不自然的看著門口,「只是一個提議罷了,你不同意就算了。」
瑞文整了整衣服,拿起外套,再一次死盯著湯森說,「她是我在dc重要的資產,不是可以提供給你的玩具,你有要求,找杜瓦爾安排,不要打萊茵的主意。」說完,不再看湯森,轉身離去。
余怒未消的瑞文,在車上打了一個電話,「湯森有一些脫鉤了,整理一下,我需要新的代理人。」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瑞文掛掉電話,太陽穴的青筋還是一跳一跳。司機看到瑞文的狀況,沒有開口,而是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觀察。等過了紅燈,才緩緩的開口:「老闆,有人在跟著我們。」
瑞文沒有抬頭,「沒關係,送我回公寓。」
汽車緩緩的停在公寓門口,瑞文下車,向後方望了望,看見了一直跟蹤他們的黑色奧迪車,想了想,大步流星的向奧迪走去,黑色奧迪看見了瑞文的動作,一個加速,直接掉頭跑遠。
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廢物,瑞文輕蔑的看了一眼,向公寓樓走去。
接到米爾納電話的時候,瑞文正在和新晉的州議員里爾共享午餐,里爾是手下們在40多份資料里篩選出來的,簡而言之,他符合當下瑞文的需求。擦了擦嘴,瑞文看著里爾說:「先生,如同你猜想的那樣,我可以提供您參加競選的資金,也可以在您需要的時候,為您提供一些便利,包括您之前享受的那些,以及其他,您所需要的,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做好站出來的準備,簡單來講,您提供野心,我幫您把欲望變成真實。對您來說,亦是如此。」
里爾笑了笑,「我聽說過你,你最近幫工黨贏得了3個選區,而且毫無破綻,讓競爭對手很惱火,我也很想和你合作,但是你要知道,你手中的東西,並不能讓我無底線的聽從於你,就算那些視頻流出去,我也能應對。」
「我沒有威脅你的打算,先生,那些東西只能提供一個我們交流的契機,就算是您拒絕,我也不會拿出來,你可以換個方式思考,我能抓到你的把柄,同樣也能抓到別人的,我需要一個新的合作夥伴,可以是你,也可以不是,總有人會對我提出的條件滿意的,對麼。」
里爾看了看手錶,又抬頭盯著瑞文看了半天,最後伸出手,「那麼合作愉快,瑞文先生。」
林莉適時的把電話拿給剛上車的瑞文,並小聲示意雅利安三個字。瑞文接過,平靜的聽著話筒內傳來米爾納粗糙的聲音。「知道了」瑞文掛斷電話,目光望向路過的冰淇淋店,打開車窗,點燃了一支香菸,最後對林莉說道,「回辦公室,叫資料室和安保的人準備。」林莉應下,扭過頭開始給辦公室打電話,瑞文把香菸叼在嘴裡,用牙齒狠狠的咬著菸蒂,看著倒退的樹木,思考著哪裡出了問題。林莉敏感的發覺,老闆的心情不好,想了想,拿出手機,找到一首輕柔的音樂,連到車載藍牙上,播放起來。伴隨著音樂聲,瑞文扔掉了手中的香菸,關閉車窗,將後排擋板也升了上來,放鬆的斜躺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辦公室內,瑞文拿著可樂,一邊喝,一邊對資料室和安保的人下達指令。玻璃門外的林莉,正拄著頭悄悄看著,這個男人越看越有味道,林莉心想。不時的會有人走進瑞文的辦公室,有人手裡拿著資料,有人手裡拿著電腦,他們行色匆匆,好像能感覺到瑞文的憤怒。林莉才發現,原來這座大廈里有三層,都屬於自己的老闆,這跟她面試時那個叫劉左的人說的,似乎很不一樣。
夜裡10點,林莉打著哈欠,又沖了一杯咖啡,瑞文的辦公室仍然燈火通明,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計程車出神。林莉回到辦公桌前,隨手拿起一邊的時尚雜誌,一邊翻閱一邊等待著下班的指示。
「boss,襲擊米爾納和路德的,應該是僱傭的墨國人,我們去醫院詢問了路德和米爾納,他們都能聽出對方的口音,這夥人很專業,他們下手的地點都沒有監控拍到,襲擊米爾納的武器是點45口徑的,這種槍在街道上隨手可得,目前沒有找到線索。」安保部門的人匯總了目前的情況,向瑞文做了簡報。
瑞文摁了下呼叫器,「資料室的人在哪」。很快,一名帶著黑邊眼鏡的女人,小跑著進入辦公室,「老闆,我們整理了一下最近的案子,篩選出兩個可能的目標,一個是象黨這次參選的皮爾森,我們搶了他的票倉,他有可能報復,還有就是加德建築的對手盤,畢竟在簽約之前,我們並沒有受到此種規模的騷擾。而且對方似乎並不想和我們撕破臉,路德和米爾納都沒有生命危險。唯一讓我疑惑的地方是,我們的所作所為,似乎並不值得這樣大動干戈的報復,畢竟考慮到我們後續的反應,這兩次襲擊並不值得。」女人扶了下眼鏡,退到了沙發旁邊,等待瑞文的進一步指示。
瑞文坐在辦公椅上,兩腳輕輕用力,讓辦公椅慢慢的旋轉起來,「這不是報復,競選而已,沒有必要動槍,也不會突破底線。加德那邊也不用考慮,他們只知道我會讓物流中心計劃流產,並不知道我們要怎麼做。」辦公椅的旋轉突然變快,「他們完全是衝著我來的,和這次的計劃無關,抓住卻不殺人,那他們一定還會有下一步行動,通知下去,除了資料室和安保,其他人員明天開始放假,注意安全。」「明白了老闆。」安保部門的人遲疑了一下,對瑞文說:「您這邊是不是加派兩組人跟著,跟蹤您的車我們還在查,是假車牌。」
瑞文搖搖頭「不用,他們沒動路德和米爾納,就更不會動我,後續會有人聯繫我,那麼多人跟著會嚇跑他們的。」
離開辦公室,瑞文叫林莉和他一起回了公寓,林莉心裡再一次打起了鼓,這就要來了麼,最終也逃不掉被有錢人玩弄的命運啊,林莉在自怨自艾。瑞文無視了小助理那扭捏的行徑,自顧自的去洗了個澡,穿著睡衣坐在電腦前,打開了一個通訊軟體,不停的輸入起來。
林莉的擔心沒有變成現實,她躺在客臥的大床上,聞著枕邊清新的味道,好奇的想著老闆什麼時候衝進來。在模擬到第四種姿勢的時候,林莉酣然睡去,伴隨著輕輕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