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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摸他的臉

2024-08-18 15:23:59 作者: 荔霧
  花園裡安靜得只能聽見樹葉抖動的聲音。

  甄杳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下意識就想往後躲,可是宋歷驍捧著她臉的手卻完全沒有鬆開的意思,她只能努力去拉開,臉因為著急憋得發紅,低聲喊他:「歷驍哥哥!」

  宋歷驍終於鬆了手。

  「……大哥,」他乾笑兩聲,轉過身,「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出聲?」

  「難以接近,表里如一。」宋淥柏重複著他說過的話,語調毫無起伏,「普普通通,別人接近我都是為了我的錢。」

  竟然從一開始就在!甄杳尷尬又懊悔,心裡直發慌。

  早知道就不在這時候問。他們在背後偷偷揭他的短,他肯定生氣了吧?

  「整個潯城誰能比你有錢,我說的也是實話嘛。」宋歷驍避重就輕,說著就要打哈哈把這事揭過,「杳杳說她有點累,我就先帶她進去睡覺了。」

  「看來你想要錢。正好,我立刻讓人把屬於你的子公司管理權交給你。」

  宋歷驍臉上的笑僵住了,開玩笑,他是瘋了才放著瀟灑日子不過去折騰公司,這明明就是威脅。

  面無表情的男人站在幾步外,是一貫準備算帳玩兒手段的前奏,要是再早兩年的宋淥柏只會抬腳直接踹過來,高中的時候他可沒少被這麼壓迫。

  「我錯了,真的。」宋歷驍停下來,摸著甄杳的頭語重心長道,「宋淥柏他比我高半個頭,長得也帥,潯城的男人都嫉妒他,女人都想嫁給他。」

  甄杳立刻拼命點頭附和:「很厲害。」

  宋歷驍差點笑出聲,趕緊拼命忍住。

  「大哥他臉都黑了。」走進門後,宋歷驍才壓低嗓音幸災樂禍。

  甄杳有點擔心,「這樣他會生氣吧?你會不會遭殃?」她當時還提心弔膽怕自己會挨罵,結果竟然沒有。

  「放心吧,不會。」

  應該不會……吧。宋歷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然而晚餐時,宋歷驍就收到了「噩耗」,還是個反抗無效的噩耗。

  宋畢宣布讓他接手幾個子公司時,促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坐在對面慢條斯理地咀嚼。

  男人垂眸事不關己的臉上仿佛寫著五個字:遲來的報應。

  甄杳心裡也跟著「咯噔」一下。歷驍哥哥都沒逃過,那是不是也生了她的氣,要和她算帳了?

  一頓飯她吃得很忐忑。

  吃完飯起身時,因為睡了一路又被插曲打岔的長長反射弧終于歸位,甄杳這才發現沒有一個人提起她去醫院檢查的事,包括已經從醫院回來的周惠。

  仿佛今天根本就沒發生這件事一樣。

  再晚一點的時候宋延辭忙完從醫院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閒聊,甄杳出於關心和禮貌問了問周惠那位陸小姐的現狀。

  「就是個小車禍,一隻手骨裂了,其他沒什麼大問題。」周惠怕甄杳聽見這些字眼會想起不好的事,說完就裝作不經意地岔開話題,「有機會讓你們認識認識,霜琦是宋家資助過的學生,雖然她大你幾歲,但說不定你們能有共同話題。」

  霜琦?甄杳突然愣了愣,向周惠求證是否是她想到的那個名字。

  「是啊,你認識她?」

  「我高中有一位英語老師和她同名。」

  周惠一臉驚奇,「她的確做過一段時間的英語老師。」

  信息都對的上,看來的確是同一個人了。甄杳有點不敢相信,世界真是小,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淵源。

  「你和她熟悉嗎?」

  她猶豫片刻,搖搖頭,「她沒在學校待很久,相處很有限。」

  於是周惠沒再多問,只說下次有機會讓他們見一見。

  甄杳卻有點出神。關於這個老師的記憶雖然並不多,但是有一件她怎麼也不可能忘記。

  那次是高一的某個下午,她被好朋友姜聆攛掇著給有朦朧好感的男孩子寫了封情書,接著又壯著膽子逃了人生中第一次課。

  結果□□時卻接二連三地遭遇意外。先是她裙邊被掛住,進退維谷時又撞見了那位陸老師和某個陌生男人告白的現場。

  最後她和姜聆被老師抓住說教了一頓,而她為了不讓情書被發現一咬牙扔了出去,卻正好扔到了那個男人的車輪胎下面。


  甄杳灰溜溜地被迫回校時,只能安慰自己還好那人是背對著也不知道她是誰,那封情書也不一定就會被撿起來,更有可能的是進了環衛工人的垃圾箱。

  從前她的人生一帆風順,如同泡在蜜罐里里,這就是最大的一樁烏龍與「挫折」了。那時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場車禍。

  車禍之後她休了學,這些日子就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回憶。

  「杳杳,來玩兒個遊戲。」宋歷驍忽然興致勃勃道,把她驚回了神。

  甄杳打起精神,「遊戲?」

  「要是你能只憑手分辨出我們,我就滿足你任意一個願望,好不好?」

  她沒拒絕,乖乖點了點頭,於是在眾人刻意保持的安靜中,一隻手伸到了她面前,輕點一下她的膝蓋作為提醒。

  「杳杳,來。」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又捏了捏。

  「是延辭哥哥的手。」甄杳有了答案。

  宋延辭立刻笑了,「怎麼分辨出來的?」

  「外科醫生常常戴著手套,皮膚不會直接受到各種工具的磨損,所以很乾淨光滑。」

  「杳杳真聰明。」

  這語氣太像夸小孩子,甄杳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再來再來。」宋歷驍忙道。

  還來?甄杳不解,剩下的人就更好分辨了啊?

  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一副認真以待的模樣,等宋歷驍說「好了」的時候把手搭了過去。

  原本以為答案呼之欲出,可這一次她卻愣了愣。

  這隻手……

  她蹙眉,認認真真地從指尖摸到手背——手指修長筆直,連骨節都是恰好的大小,不會顯得突兀,手背上四根掌骨凸起,能摸到一點盤踞其上的青筋紋路。

  手指繞到掌心,指腹掠過偶爾一處薄繭,摩擦得有點癢。

  會是宋歷驍的手嗎?可是他玩攝影和樂器,這隻手上薄繭的位置明顯不對,反而更像是握筆,還有高爾夫和馬術這類運動留下的……

  客廳里除了抿著唇的少女,其他人都好整以暇地看向坐在單人位置上的那人。

  後者半垂著眸,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這麼看著那隻纖白的手在自己左手上輕飄飄地摸索。

  只有某個非常細微的瞬間,他手指動了動。

  甄杳手蹙眉,手又往前探了探,指尖卻忽然碰到了冰涼的腕錶。

  她一愣。上次宋淥柏反握住她手的觸感驀地湧現,那時她也碰到了腕錶堅硬的邊緣。

  宋歷驍沒有戴手錶的習慣,宋延辭剛才已經猜過了,而這顯然也不可能是兩個長輩的。

  像摸到了什麼燙手的東西似的,甄杳飛快地縮回手,指腹更是像有羽毛尖兒在觸碰,撓得她整個人一緊。

  怎麼忘了還有一個宋淥柏……不,她是根本沒想到他會參與這種遊戲。

  「怎麼樣,猜出來沒有?」周惠笑問。

  甄杳一想到自己剛才那樣翻來覆去地仔細摸就有點窘,如果是另外兩個哥哥當然沒什麼,可這是宋淥柏啊!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老虎頭上拔毛。

  「……淥柏哥哥。」

  宋歷驍立刻道:「怎麼大哥的你也猜得出來?」

  「……我一個個排除的。」明明看不見,但她卻還是垂著眼想避開那束可能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擱在腿上的雙手動也不敢動,不自在得連指尖都快僵住了。

  幾個人頓時圍著沙發上的小姑娘一通誇獎,只有坐在旁邊的男人難以察覺地輕輕皺了皺眉。

  那頭宋歷驍還在說:「還以為不熟的人你就猜不出呢。」

  「難得淥柏這麼配合,」宋延辭說,「可惜沒把你難住。」

  宋淥柏忽然站起身。

  「怎麼了,這是要去哪兒?」宋畢抬頭,「該不會要走了?」

  往常幾個人在周日晚上各自回自己住處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還有點事沒處理好。」說著略一停頓,又道,「我去書房。」

  「這還差不多。」周惠接話,「不止淥柏,你們幾個都是,要是沒什麼必要情況就多在這邊住,一起多陪陪杳杳。」


  「我倒是想跟杳杳待一塊兒,但要是天天在幾個公司間連軸轉,我就是想回來也沒機會啊。」宋歷驍意有所指地低哼一聲。

  聞言,甄杳忐忑地側了側身。

  「歷驍哥哥。」等宋淥柏走後,她往旁邊湊了湊,低聲道,「淥柏哥哥突然走了,是因為生氣了嗎?」

  「放心,他要是因為這個生氣,剛才媽讓他把手伸出來的時候他就不會配合了。」

  「那就好,不過……要不是我問起你這些不該說的,你也不會非得去做不想做的事了。」

  宋歷驍一愣,正要跟她解釋,一句「其實跟這件事關係不大」又咽了回去。

  聽小姑娘這麼說,似乎覺得他是因為說實話才惹得宋淥柏不高興?想到這他握拳擋著唇輕咳一聲,這才勉強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笑。

  既然這樣,他不坑宋淥柏一把為自己報仇就說不過去了。

  「沒什麼,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他和爸想讓我接手公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假惺惺地嘆了口氣,「這種話誰聽了也不會高興,他這麼做也正常。」

  甄杳不由得回想起剛才摸到的那隻手的輪廓,手好看聲音也好聽,但是其他的卻和她想像出的天差地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親自來蔣家「解救」自己的緣故,她忍不住就在想像里將他的樣子從方方面面進行美化。

  即便他好像不太待見她。

  「那去接手公司了,你喜歡的那些事怎麼辦?」甄杳回神後轉而問道。

  宋歷驍心裡軟了軟,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總有辦法,放心吧。」

  ……

  晚上回房前,周惠像昨晚那樣給甄杳端來一杯熱牛奶。

  「惠姨。」察覺到對方起身要走,甄杳忙脫口喊道。

  「怎麼了?」

  「今天去醫院的事,大家都沒有提起過。」她攥緊玻璃杯,「我知道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但是……」

  「杳杳。」身側的沙發再度下陷,溫熱柔軟的掌心貼上她的臉頰,「我們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有任何問題,那我們就一起想辦法治好它。」

  「可是,這不是能通過手術方案或者吃藥就解決的病因。」她聲音很低。

  心理原因……可誰知道會持續多久呢?如果她永遠走不出去,是不是永遠都好不了了?

  「我很感激你們對我的好,但我不能理所當然地接受,更不能因為這個模糊的結果成為你們長久的負擔。」

  與其等以後把美好的感情耗盡,她可以趁現在自己主動離開。

  趁宋家沒有感到負累,也趁她沒有太過依賴。

  「傻孩子。」周惠心酸得差點掉眼淚,「我說過會照顧你直到徹底好起來,如果復明之後你不想走才更好。我和你父母認識這麼多年,早就把你當成我半個女兒,淥柏他們有了自己的事業和生活沒多少時間回家,你就當是陪我吧。」

  看著小丫頭眼圈紅紅的模樣,她深吸了口氣叮囑:「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跟惠姨說第二遍了,好不好?從今天開始,就真正把我們當一家人信賴和依靠。」

  兩人坐在一樓客廳說著話,沒留意到投射在二樓迴廊上的影子忽然動了動。搭在欄杆上的那隻手白皙修長,片刻後靜靜收了回去,隱沒在牆角後。

  走廊光線延伸至盡頭也沒抵達黑沉的眼底,他靜立一會轉身折返。

  這番兩人間的談話很快結束,甄杳眨了眨因哭過而有點酸脹的眼睛,捧著傭人重新熱好的牛奶安靜地喝著。

  惠姨已經回房了,現在客廳里就她一個人待著平復心情。

  忽然,安靜的別墅內有人打開了房門,然後踩著樓梯慢慢走下來。

  這個腳步聲……

  甄杳頓時坐直了身子,趕緊喝完了最後一口牛奶,在假裝沒聽見直接迅速回房和繼續坐著這兩個選項里天人交戰,最後壯著膽子選擇了後者。

  還是不要顯得那麼沒禮貌,打個招呼再回房間吧。她心裡這麼想著,卻又想到了今天宋歷驍的那些話和那個遊戲,控制不住地更加緊張侷促。

  再趁機道個歉吧?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淥柏哥哥?」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男人「嗯」了一聲,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繼續往這邊走,直到在她身邊坐下。

  甄杳悄悄並緊膝蓋。

  「甄杳。」他突然叫她,咬字腔調冷淡。

  她像被老師點名似地趕緊應一聲。

  「想知道我是什麼樣子?」靠近他的那隻手忽然被隔著衣袖握住手腕,接著被引導著抬起來,「不用宋歷驍告訴你,你自己來。」

  整條手臂頓時都不像自己的了,甄杳卻不敢往回縮。還沒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左手指尖就驀地觸及一片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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