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塗,二樓貴賓室的監控怎麼黑屏了?」
「……哦,剛才有點問題,我重啟一下,馬上就打開,你去忙你的吧。��
「好,那你快點兒啊,那可是宋少,別耽誤別人時間,到時候等得不耐煩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
應聲之後,小塗一副手腳麻利的樣子在面前的那堆東西上劃拉幾下,實際所有的東西都早已經裝好了,她也只是當著同事的面做做樣子。
等人走了,她才抬頭看了眼電腦屏幕上黑掉的監控畫面。
剛才她正忙著,無意間一抬頭就看見了畫面里兩個人正親昵地擁抱著,下一秒就像是要親下去了,驚得她趕緊把監控給關掉,免得不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還泄露這位貴客的**。
關掉監控之後,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剛才宋少給她冷臉看了。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可是這明明就不只是兄妹關係啊!
小塗覺得自己可能得知了什麼「豪門秘辛」。
她磨磨蹭蹭地上了二樓,小心地走到貴賓室前敲了敲門。
「進。」冷淡的男聲傳了出來。
小塗推開門時不敢亂看,只覺得乍一眼晃過去兩個人都很平靜正常,大概也就是剛才小小的親昵了一下,沒被她「打擾」。
她頷首格外恭敬地道:「宋少,甄小姐,東西已經裝好放在一樓了,離開時會有人幫著送到車上。」
「嗯。」
甄杳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上,直到宋淥柏站起身朝她伸出一隻手,「走。」
她瞪大眼看了看他,又示意他注意站在一邊的店員,然後起身時悄悄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沒把手放進他掌心,「走吧。」
宋淥柏微微蹙眉,盯著她慢慢收回手。
從店內到車上的這一路都有抱著匣子的店員同行,甄杳因為剛才做了壞事有些心虛,所以一直保持著兩三步遠的距離跟在後面。
她垂眼看著地面,稍微一抬眼睫,看到的就是宋淥柏小腿那一段筆挺的褲腿,還有黑色大衣蓋下來微微掀動的衣擺。
他是她見過的穿西裝和大衣最好看的男人。
甄杳忽然很想畫一幅畫,就用他送的這一套有特殊意義的畫具。同時也想送他一份禮物,作為收到這套畫具後的「回禮」。
「甄小姐,所有畫具都在這裡了,如果後續有任何問題,您可以隨時聯繫我們。」男店員將盒子放進後備箱,抬頭時朝甄杳露出個燦爛友好的笑容。
「好的,謝謝。」
「杳杳。」
話音未落,甄杳就聽見身後的人出聲叫自己。她忙回頭,在他的注視下坐進副駕。
宋淥柏抬眸瞥了一眼看上去年紀就不大的男店員,在對方一句「宋少慢走」中把副駕座位一側的車門關上。
看著男人坐上駕駛座,甄杳把剛才就好奇的問題問出了口。
「哥哥,你怎麼知道我用的畫具是這裡的?」
「你裝畫具的箱子上有一個『聽』字,我讓徐承去查了。」
「那,筆桿的樣式是你選定的嗎?」
「嗯。這是第三版設計稿的成品。」
「這個樣式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宋淥柏略一停頓,平靜否認:「沒有。」
餘光里,身邊副駕上的小姑娘點了點頭。
此時恰好碰見紅燈,他慢慢踩下剎車讓車停下。
安靜而溫暖的車內,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屈起,指尖輕輕摩挲表面,有片刻陷入思緒里的短暫沉吟。
從前讓徐承訂這份禮物的時候他並沒有這麼上心,直到設計稿送到眼前。
那時他恰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的世界不需要那些晦暗陰沉的顏色,只需要簡單的白作為基底,其他一切任由她用喜歡的顏色描繪。
而他,就是提供這支筆的人。
……
周惠跟朋友喝完下午茶後被司機送回了家。
剛下車就迎面碰見了司機老林。她一愣,納罕道:「老林,你不是送杳杳去看展了嗎?她這麼早就回來了?」
「小姐還在展館,是宋少中途給我打電話說他去接人,讓我先回來了。」
「哦,這樣啊。」周惠點點頭,轉身往裡走,邊走心裡邊琢磨。
這淥柏表面上看著冷冰冰的,實際上有些時候比延辭和歷驍還要上心。要是他對其他女孩兒也能有這種耐心,她何至於操心他的終身大事啊。
這之前還說有喜歡的人了呢,這會兒又沒動靜了。
她嘆了口氣,進門之後又把這些事暫時拋在腦後,吩咐傭人準備點吃的喝的,晚餐也先多準備一個人的。
陸霜琦一會兒要來看她,雖然不一定要留下來吃飯,但先準備好總沒錯。
交代完事情後,周惠上樓換了套衣服,下樓剛坐了一小會兒,陸霜琦就來了。
兩人聊了會兒近況,陸霜琦狀似無意道:「家裡就您一個人在嗎?」
「是啊,他們要麼出去見朋友,要麼有工作,還好你來陪我一起打發時間。」
陸霜琦臉上有幾分失望一閃而逝。
又過了會兒,有傭人走過來在周惠身邊彎腰低聲道:「宋少說不回來吃飯了,就和小姐在外面吃。」
「那其他人呢?」
「只有先生一會打完高爾夫會回來,二少三少都不回了。」
「知道了。」周惠點頭,轉而看向陸霜琦,「霜琦,晚上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我……今晚和朋友約好了,恐怕不能留下來陪您了,您就和叔叔一起過二人世界吧。」陸霜琦笑笑。
周惠嗔怪:「說什麼呢。」
沒多久,陸霜琦起身告辭。
冬天天黑得快,晚餐前天色就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很快夜幕黑沉,庭院裡燈紛紛亮起。
忽然,兩束車前燈刺破夜色,顯現出燈後黑色轎車的身形。
高大和纖細嬌小的身影一前一後地走在庭院中央,時而縮短距離並排往前走。長長的影子在光滑路面上蔓延開,親昵地交錯、交疊,又分離出一點間隙。
兩人一齊走上台階。
「宋少,小姐,你們回來了。」傭人迎上來,本來準備幫少女脫下圍巾和大衣,一旁的男人卻在她之前抬起了手。
傭人識趣地後退兩步,看著男人不疾不徐地替小姑娘把圍巾一圈一圈地解開,然後再親自提著衣領幫著把大衣脫下來。動作雖然稱不上熟練,但卻十足的仔細和耐心。
只不過,沒人看見大衣衣袖褪下時,一隻小手偷偷藉機戳了戳男人修長的手指。
後者長指一頓,想反握過去卻撲了個空。
甄杳抬眸睜大眼睛,用眼神制止這個不顧自己隱晦提醒、還準備變本加厲的男人。
他們現在難道不是應該避免這種行為嗎?明明就算沒有傭人,她也可以自己來的。
「杳杳回來了?」周惠跟宋畢從二樓下來,笑著道,「跟你哥哥去吃了什麼好吃的?」
「去吃了一家私房菜,那裡的濃湯很好喝。」
說話間,有傭人抱著個大木匣走進來,徑直就朝四樓去。
「這是什麼?」宋畢問。
「是哥哥給我買的畫具。」
聞言,宋畢讚許地看了宋淥柏一眼。
甄杳接過傭人遞過來暖身的甜湯,剛抿了一口,就聽見周惠道:「今天霜琦來過了,要是你們晚飯前回來,說不定杳杳還能跟她聊一會兒。」
她沒來得及回答,宋淥柏先說話了。
「她來幹什麼。」
他語氣雖然平常,但她好像聽出了不平常的冷淡與不耐煩。
「這話說的,她來看望我,陪我聊會天也不行?」
宋淥柏垂眸漠然地理了理袖口,片刻後轉而道:「杳杳現在不缺家教,他們沒必要見面。」
「怎麼跟防賊似的。不是跟你說過嗎,人家做過杳杳的英語老師,現在雖然沒了師生這層關係,見面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甄杳聽他們說話聽得出神,猝不及防被甜湯給燙著了,整個人哆嗦了一下。
「怎麼了?」宋淥柏立刻擰眉上前。
周惠「啪」一聲拍開他伸過來的手,「凶什麼凶?剛覺得你對杳杳溫柔點兒,你又故態復萌。來,杳杳,趕緊讓我看看燙著沒有?小佳,快去拿冰塊來!」
宋淥柏唇抿成緊繃的一線,沉著臉把手收回來。
「惠姨,我沒事,就是剛才沒注意燙了嘴唇上面一點點。」
「那也還是用冰塊冷敷一下,就是這個天氣敷著有點冷,我讓傭人把空調調高一點。」
甄杳忙搖頭,「我沒那麼嬌氣。」
忙活一陣,等確認甄杳嘴唇確實沒什麼之後周惠才放了心,抬手碰了碰碗壁後發現現在溫度正好,於是叮囑:「趁著溫度合適趕緊喝了吧,這個湯不僅驅寒,還能補身體。」
「好。」
甄杳在沙發上坐下來,不過剛才晚餐吃得有點飽,這碗甜湯她喝得有點吃力。
趁周惠和宋畢都不在,她悄悄朝身邊湊過去一點,低聲求助道:「哥哥,我好像喝不下了……」
「嘴還疼嗎?」
「不疼。」
「我看看。」
「真的沒事……」她趕緊又挪遠,舉起手裡的碗,抿著唇抬眸看向他,「可以——」
話音未落,宋淥柏就接過她手裡的小碗幾口喝了個乾淨。
甄杳沒忍住看了看他上下滑動的喉結,輕咳一聲窘迫道:「你怎麼不換一邊,這邊是我喝過的。」
而且她的本意只是想問他喝不下的話能不能不喝了,誰想到他竟然理解為要幫著她喝掉。
「你覺得我介意這個?」他傾身將碗放到面前的矮几上。
她臉暖烘烘的,不說話了。
碗底與大理石的桌面碰撞,發出「叮」的一聲。甄杳被吸引了注意,無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卻在盯著那個碗時忽然想到了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陸霜琦下午的時候來過,是不是為了宋淥柏而來的?他的態度似乎也有點微妙……
為什麼呢?如果沒有具體原因的話,不可能會用這種特殊的態度對待吧?有沒有可能不僅僅是陸霜琦單方面喜歡他,他們還交往過然後分手了,所以他才會在提起這個人的時候不高興?
甄杳被自己突然聯想到的這種可能給驚住了。
「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搖搖頭,驀地站起身,「我去洗個手。」
即便猜測還沒得到證實,但也不耽誤她因此而失落難過。其實想想也不是沒可能,陸老師年輕漂亮又知性,還和宋家有這樣一層還算親近的關係。
甄杳默默走到一樓的盥洗室,抬頭看了看鏡子裡悶悶不樂的自己,低頭將手伸到水龍頭下,溫水汩汩流出。
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她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高大身影忽然踏了進來,一手搭在門把手上垂眸看向她。
「怎麼了?突然不高興。」
「沒有呀!」她有點慌,「哥哥你怎麼進來了,有什麼事我們外面說。」
宋淥柏走近一步,反手關門落鎖。
「……哥哥?」
「說說吧,怎麼了?」
他輕輕一挑眉,靜靜地望著她,一副要說了實話才肯放她走的模樣。
「從說起陸霜琦的時候你反應就不對,是因為她?」
甄杳抿唇避開他的目光,一邊緊張會有人發現他們兩個都不見了,一邊又糾結著要不要問出口。
最後她心一橫,吞吞吐吐地開口道:「陸老師她……喜歡你,對吧?」
話音剛落,宋淥柏目光一頓,面部表情變得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