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9
女人抬起手,讓手背充分暴露在房間裡暖黃的燈光下。
她來來回回仔細打量,燈光在纖細的手指間穿梭,指尖微微翹起,皮膚白皙晶瑩。
「我怎麼覺得我曬黑了?」
她輕聲嘀咕。
躺在她身側的男人蹙眉看著,最後抬手一把將她的手握住,包裹在掌心。
「幹什麼呀。」
甄杳一愣。
宋淥柏手臂一收,將她抱緊了些。
明明白得發光,無論在怎樣的光線下都漂亮得招眼。
「這樣看能看出什麼。」
他卻道。
「也是哦。」
甄杳點點頭,心裡悄悄琢磨著一會兒趁換衣服時照一照鏡子。
前些天他們都待在海島,雖然白天耗費在房間裡的時間太多,但她也怕會不知不覺間曬黑。
正想著,忽然聽見男人道:「這種事,我最有發言權。」
甄杳:「……」
流氓!
「我要去游泳了。」
她掙扎著要坐起來,不忘提醒他,「你承諾過今晚不碰我的,不要忘記哦。」
前些天的「辛勞」,還有很多次大白天錯過親朋好友來電的經歷她已經不想回憶了,唯一的願望是不要再重蹈覆轍。
現在兩個人都不用忙工作,也沒有其他人打擾,她才明白一直有著自控力的人突然沒了節制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甄杳攥著浴袍帶子,赤腳踩過房間裡的地毯,走到落地窗邊。
窗外的陽台被水漫過,原本應該是平地的地方成了向下潛入水中的階梯,一直通往窗外的無邊泳池。
她回頭看向身後,跟靠坐著的宋淥柏四目相對。
忽然,他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掀起上衣下擺,抬手將衣服脫了下來,幾縷髮絲因此凌亂地垂在額前。
從手臂到小腹,肌肉都線條漂亮且恰到好處,肩頸處零星的抓痕和頸側唯一的暗粉色痕跡是唯一的「不完美」。
甄杳心虛地收回視線,飛快將浴袍脫掉後踩進水裡,扶著一側的扶手走下階梯,讓溫熱的水沒過自己大半身軀,慢慢踏出窗外。
一瞬間,視野中沒了任何天花板、窗戶與屋檐的遮擋,只剩下冒著裊裊熱霧的無邊水域。
甄杳深深地呼吸,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難以言喻。
她往前輕輕一撲,展開雙臂向前游去,直至抵達泳池邊緣,抬手扶著池沿遠眺。
視覺的衝擊醞釀成某種情感,在腦海中劇烈發酵。
身後沒有動靜,她回頭看過去,原本以為會跟上來的男人正隔著泳池,靠著窗沿遠遠地凝視著她,傍晚暖色的光線將他身形勾勒得挺拔又溫和。
這一刻,甄杳腦子裡什麼也沒想,翹起唇角彎了眉眼,朝他笑了笑。
宋淥柏目光一頓。
池水邊緣處的女人側轉著身,肩頸與手臂的線條漂亮得不可思議,在水汽中身影變得朦朧,看上去格外不真實。
泳池模糊的邊界,讓她看上去像是隨時都要融入身後的背景,或者就此消失。
他輕輕蹙眉,並不喜歡自己此時此刻產生的這種錯覺。
甄杳對宋淥柏的心情一無所知。
她沖他笑了之後就轉身繼續趴在泳池邊欣賞風景,享受寒冷與溫暖的碰撞。
腦海里忽然模模糊糊地掠過一點靈感,她專心投入到思緒中想抓住靈感的尾巴,因此忽略了身後漸漸靠近的水聲。
驀地,腰間有什麼東西環了上來,甄杳嚇了一跳,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出口,身後緊接著響起水珠淅瀝砸在水面的動靜。
「嘩啦」一聲,身後的人浮出水面,貼近的同時將她抱緊,低頭吻她的耳尖、鬢角與臉頰。
最後似乎不滿足於這樣,攬著她轉身面朝自己懷中,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下來。
男人的手濕漉漉的,掌心貼著她微涼的臉頰,無數水珠從他英挺的眉骨滾落,滑過挺直的鼻樑沒入唇線,被輾轉碾壓的唇舌消磨殆盡。
他一隻手輕輕一托,她無依無靠的腿就借著水的浮力抬起來靠在他身側,腿彎被他手托住。
水溫和地波動,淺淺的浪將兩人推得更緊,甄杳要用手牢牢攀住他的肩膀才能穩住身形。
半晌,宋淥柏將面前的人鬆開,指腹抹去她臉頰和眼睫上的水珠,「剛才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甄杳竭力忽略某些異樣,他不說她也就裝傻當作什麼也沒發生,「腦子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想到。」
「我和你恰恰相反。」
腦海里全是你。
一瞬間,甄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垂下眼睫,很快又抬眸看著他的眼睛,抿著唇笑了笑,「因為我知道你就在我身後啊。」
所以篤定,所以內心才出奇地平靜。
宋淥柏微怔,定定看了她片刻,然後沉沉的目光像清晨暮靄一樣化開,在她額頭上珍而重之地輕吻一下。
晚霞的光暈漸漸消散,籠罩在兩人身上的亮色褪去,轉而將兩道貼緊的身形定格成暗色的剪影。
忽然,甄杳激動地抓住男人結實的手臂,驚喜地道:「我想到一個!」
她抓住那個靈感了!
群山與落雪,山脈與晚霞。
這條裙子甚至在她腦海中已經有了雛形。
「我的本子本子!我現在要畫下來!」
甄杳激動到腿艱難地在水中亂蹬,宋淥柏喉間發緊,一口氣堵在心口,額角青筋都跳了幾下。
他無奈攬著她返回,像抱著一條嬌小又不安分的人魚,卻不是為了享有「戰利品」,而是為了「放生」。
回到房間,他第一時間抓起浴袍給她披上,然後才把自己的衣服拿過來穿好。
看著小腿和頭髮還濕漉漉的女人忙亂地翻出畫冊和筆,隨意坐在床邊就開始專心致志地寫寫畫畫,宋淥柏擰眉,拿起干毛巾走過去。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替她仔細擦著髮絲。
筆尖唰唰摩擦著紙張,白紙上很快勾勒出長裙的線條。
女人濕潤的長髮漸干,男人依舊專注而耐心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兩人一坐一立,房間裡這一幕溫馨又寧靜。
半晌,宋淥柏鬆開手裡的髮絲,錯身垂眸看向展開的畫冊。
正好握筆的人落下了最後幾筆,在紙張右下角落款寫下日期與一個小小的英文單詞。
Cypress.
他唇角輕輕抬了抬,眉眼在燈下變得柔和。
來來回回看了幾眼草稿,甄杳放下筆,輕輕舒了口氣。
想到自己剛才急急忙忙要回來記靈感,沒顧得上跟宋淥柏說什麼、他沒顧上自己卻耐心又一言不發地給自己擦乾頭髮,她心裡頓時一陣內疚。
剛一轉過身,男人就抬手屈指,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又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說過,對你的做法表示完全理解,我也有為了生意不能陪你的時候。」
「但是沒顧得上你也是事實。」
她放下本子,轉身面朝著他坐好,神色認真,「我只是怕一說話會打斷思緒,但是你給我披衣服,給我擦頭髮我都是知道的。」
宋淥柏捏了捏她的耳朵,「嗯。」
四目相對,兩人目光倏然專注起來,誰也沒有說話。
「杳杳。」
宋淥柏摸了摸她的臉,於安靜之中開口,「我們未來還會一起生活很久,有些時候,不一定要看著對方、或者開口說什麼,才能體現出在乎。」
甄杳慢慢點了點頭,一點點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這麼說,也是在向她說明那些少有的甜言蜜語與情話。
但他們一直是彼此目光的中心。
就像隔著其他人也能目光相接,就像剛才面對令人屏息的美景時也能回頭去找對方的身影一樣。
她往前挪了挪,抬眸眼巴巴地看著他。
宋淥柏瞭然地坐下來,任由她靠進他懷裡,伸手環住他的腰。
然後他再回抱她。
「其實……」
「嗯?」
他沒聽清,低頭讓她的唇靠近自己耳畔。
她聲音很小,「其實,今晚也不是不行。」
甄杳到底還是心軟了。
其實只要他克制一點,一切體會還是很好的……
宋淥柏攬在她後腰的手緩緩收緊,嗓音微啞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