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懷孕2
甄杳懷孕的消息在宋家掀起軒然大波。
一家人激動又高興,隨之而來的就是緊張。
每個人都怕極了她磕著碰著摔著，昨天差點滑倒的事也被周惠揪出來心有餘悸地念叨。
宋延辭和宋歷驍也格外高興,只不過他們不單純只為這個新生命的到來而高興,還因為周惠現在一心都撲在未出世的寶寶身上，沒精力再來催促和張羅他們的婚姻大事。
就在眾人漸漸消化了這個喜訊時，甄杳一段時間後的孕檢結果再次成了一顆重磅炸彈。
B超結果顯示有兩個孕囊,也就是說她懷的是雙胞胎。
周惠對此半喜半憂,總體來說還是憂更多。
本來女人懷單胎就已經很辛苦了，雙胞胎的話辛苦難受的程度,甚至風險都會翻倍。
她心疼得長吁短嘆,宋畢勸她,「你別這麼愁眉苦臉的,小心把杳杳的情緒也給帶偏了。」
「還說我呢,你先把你眉頭鬆開。」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這個消息對於甄杳來說是欣喜大於擔憂。
她一想到自己肚子裡孕育著不止一個小生命，或者一想到未來會有兩個長相一樣的孩子誕生、長大，就會覺得很神奇也很嚮往。
只用辛苦一次就能生下兩個小孩,他們還能彼此陪伴不會孤單,多好啊。
「你不高興嗎？」
她轉頭看向駕駛座。
「嗯？」
宋淥柏開著車,目視前方。
「怎麼感覺你現在不是很開心？」
「我怎麼會不開心。」
宋淥柏失笑,趁紅燈時握住她的手,「我比任何人都要開心。
當然，大概僅次於你之後。」
也比任何人都要擔心。
但他這種情緒與念頭現在顯然沒必要告訴她。
「我還以為你不想要兩個孩子呢。」
甄杳放下心來,一隻手被他握住,一隻手搭在自己小腹上,高高興興地轉頭看向車窗外。
她滿心都想著要抽空去趟墓園，把這個消息告訴父母。
他們也一定會為她高興吧？
……
甄杳顧及胎兒的健康,減弱了平時的工作強度，同時開始遵循營養師和醫生建議的作息與三餐標準。
工作之餘，她也開始看母嬰和育兒之類的書籍，不過在這一點上宋淥柏先她一步。
她是在他的書桌上看到這些書後才知道他在默默學習。
那幾本母嬰育兒讀本封面的圖案童趣、色彩溫馨鮮明，跟旁邊灰撲撲的文件與財經書刊放在一塊兒格格不入。
「你怎麼背著我偷偷準備呀。」
甄杳開玩笑道。
「懷孕辛苦，你平時還要折騰工作，這些還是我來吧。」
「不行，你要做合格的爸爸，我也要做合格的媽媽。」
然而很快甄杳就發現，這些書像一陣流行風潮一樣感染了宋家的每一個人，幾乎是人手一本，這情況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只不過相對輕鬆的孕期很快過去，各種不適反應接踵而至。
先是噁心反胃甚至嘔吐，嗜睡已經是懷孕帶來的最溫柔的「副作用」。
由於懷的是雙胞胎，肚子會更明顯，帶給她的負擔也因此更重，行動也變得不便。
當然，最大的問題還是「食不下咽」。
甄杳經歷了吃什麼吐什麼的階段，最後只能請私人醫生來打點滴。
後來症狀慢慢有所緩解，卻也很難找到能多吃幾口不反胃的食物。
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一家人急得團團轉，宋淥柏照舊是不多說什麼的樣子，沉穩的眉眼間也難得壓不住浮躁與郁色，跟著一起消瘦下去，臉上骨骼與輪廓的線條愈發明顯。
他周圍氣壓一低，公司的人也跟著戰戰兢兢。
「宋總。」
徐承推門走進辦公室，看見正在打電話的宋淥柏後識趣噤聲。
後者回頭瞥他一眼，繼續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著話。
「她還是沒吃下東西？」
「哪些能吃下去的，把名字告訴我。」
「嗯。」
「現在在幹什麼？」
「好。
告訴她我兩個小時內回去。」
掛斷電話後，宋淥柏轉身看過來。
徐承忙開口：「宋總，有一家新開的店或許會合太太的口味，剛才我讓人把口碑不錯的菜式都買了一份回來，現在要給太太送去嗎？」
「放我車上，我一起帶回去。」
「好的。」
離開公司後，宋淥柏驅車去了另幾家店，把剛才傭人說的甄杳能吃得下幾口的東西又買了一份，最後才開車回到家。
傭人迎上來，將車裡的食物提到廚房去裝盤，他則徑直進門上樓。
「剛才太太試著又吃了幾口白粥。」
傭人道。
他「嗯」一聲，推門進去。
坐在窗邊躺椅上的人放下水杯看過來，神情懨懨，臉色有些蒼白。
下一秒，她眼圈一紅，臉上的委屈和脆弱藏都藏不住，「你回來啦。」
泛紅的眼眶被蒼白的臉色襯得讓人有些心驚，他心口驀地發緊發疼，立刻抬腳走過去。
「難受？」
「嗯。」
甄杳吸了吸鼻子，明明宋淥柏還沒回來的時候還能強忍，可一見到他所有的情緒就一齊涌了上來，「喝了水好點了。」
「那再吃點東西？
我讓人端上來。」
「不想吃。」
「乖，聽話，不吃東西身體受不了。」
「是我的身體受不了還是孩子的身體受不了？」
甄杳驀地扭頭盯著他，「我都說了不想吃了你為什麼還要逼我？
明明我還難受，你一回來都不多關心我的感受就急著要強迫我吃東西，那你為什麼要回來？
反正這些事傭人也能做，你不在也是一樣的。」
越說她情緒控制不住地愈發激動，說不上是生氣更多還是委屈更多，總之這些話根本沒來得及在她腦子裡過多停留，全都接連地脫口而出。
一口氣控訴完他的「罪行」，甄杳胸口起起伏伏，呼吸還有些急促。
她抿緊唇，看著他臉上有片刻的怔忡。
這一瞬間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更多的氣惱和難過倏地在胸腔里炸開，讓她急急地開口：「我——」
話音剛起，她眼眶和鼻尖就驀地湧上一陣酸意，接著飛快別開臉，語氣硬梆梆地道：「你先出去吧，別和我說話了。」
一邊說，眼淚一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好，不吃就不吃。」
宋淥柏抬手幫她把鬢角的頭髮整理好別到耳後，「等你什麼時候想吃了，我們再一起吃。」
「你幹嘛用陪我一起這種話威脅我。」
話音剛落，身後的人不說話了。
甄杳忍不住了，想埋頭捂著臉哭，可是彎著腰肚子難受，頭暈不說還手腳發軟。
於是她只能憋住淚，無措地將手放到兩邊扶手上。
腦海里驀地浮現出她剛才看到的、男人依舊英俊卻掩不住疲倦與消瘦的臉，這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一下哭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這麼過分的話的，我只是覺得很難受，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剛才那些話不是我的本意。
我真的很想你回來，也沒有要趕你走。
我覺得自己好差勁，總是對你發脾氣……」
甄杳有些語無倫次，邊哭邊零碎地說著，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見男人一下慌了神，立刻抽了幾張紙巾，捧著她的臉替她擦眼淚。
「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知道是我無理取鬧了。」
她哽咽。
她不敢再把所有真實的身體狀況都告訴他們，但宋淥柏作為她最親密的人，顯然是瞞不住的，她也沒有想過瞞他。
在一開始她還想著要在他面前表現得堅強一點，可是後來很多時候她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紙巾很快被浸透，宋淥柏看著面前的人源源不斷的眼淚，一陣無奈，心裡又因為她這番話抽著疼。
他又擦了幾下，然後低頭在她的淚眼上吻了一下。
「所有人里你只對我這樣，證明我對你而言最親近最無所顧忌，我又怎麼會生氣？」
他又繼續替她擦眼睛擦臉，「我了解你原本的性格，也清楚你為了懷孕受了多少苦，如果我還不體諒你的心情，我算什麼？」
「我是你的丈夫，是孩子的父親，我需要照顧好你們、對你們負責。」
甄杳更覺得心酸了，順勢把臉埋在他肩上抽泣，可是卻因為沒吃什麼東西實在沒力氣，渾身都發軟，「你真的知道我說的是氣話嗎？」
「當然。」
他手在她背後輕拍，像哄小孩子那樣安撫。
「可是你當時都愣住了。」
「我是擔心你，僅此而已。」
宋淥柏怕這個姿勢抱起來她不舒服，於是單膝跪地調整了一下姿勢。
懷裡的人伸手環住他的腰，抱得緊緊的，顯然還因為自責內疚而格外缺乏安全感。
他摸了摸她的後腦，又低頭吻她的發頂。
從前她懂事到總是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後來和他在一起後才慢慢展露出原本的一部分天性——撒嬌、耍賴，但從不會無理取鬧，也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
這一次懷孕後她忽然變得十足的孩子氣和嬌氣，某種程度上他其實很「享受」，對她的這份毫不客氣毫不收斂的態度感到格外滿足。
這代表了毫無遮掩的坦誠，代表了他於她而言的獨一無二。
代表了她對他的依賴。
要麼是這樣守著他下班，要麼是一定要他抱著睡覺、一定要他哄著吃東西。
他對此甘之如飴。
「你不要騙我。
如果覺得我太過分了，一定要告訴我。」
甄杳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襯衣都被她的眼淚浸濕了。
「那也請宋太太體諒，如果我真的覺得不過分的時候，不要逼著我怪你。」
男人聲音磁性溫柔，隱隱帶笑。
她驀地破涕為笑，點了點頭，被他的話和聲音安撫下來。
「我覺得我現在可以試著吃一點東西。」
「不想吃就不勉強。」
「我說真的，哭過之後好像有點餓了，餓得沒力氣。」
甄杳訕訕。
沒想到哭竟然還有這種作用……
也可能是說了一些心裡話的緣故。
「好。」
宋淥柏替她把頭髮紮好，免得一會兒沾到食物，或者想吐的時候不方便。
現在他扎頭髮的動作已經非常熟練，「我買了你吃得下的那幾樣回來，還有一家新餐廳的菜，一會兒都嘗嘗，不喜歡就不勉強。」
甄杳自己悄悄地又抹了抹臉，「嗯。」
剛才她肯定哭得很醜吧……
面前的男人像洞察了她的想法似的，起身去叫傭人前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語氣似逗弄似嘆息，「都懷孕了，看著還和小姑娘一樣。」
甄杳臉上被他摩挲而過的位置驀地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