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縷白月光

2024-08-18 15:43:54 作者: 多梨
  兩縷白月光

  韓助理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假的吧?

  而蘇蘿並未發現旁側的韓助理,打完電話,隨手把手機放進包包里。

  任真真從副駕駛上下來,捂著肚子,感慨:「今天晚上確實是放縱了,不該吃這麼多東西;還不容易減下去的小肚子,又要大起來了。」

  不等蘇蘿說話,任真真又念叨開了:「你說你也是,我不注意就算了,你好歹也是個演員啊,怎麼能帶著我一起放縱!」

  任真真義憤填膺。

  酒局上蘇蘿控制著形象,小鳥嘴麻雀胃;酒局一結束,立刻帶她去血拼,去吃早早就預約好的喧玉樓。

  任真真說著要拒絕,身體倒是很誠實。

  真香。

  蘇蘿對任真真的悲憤不以為意,語重心長地教導她:「女孩子嘛,遲早要大肚子的。

  與其被男人搞大,還不如我們自己吃大。」

  一句話把任真真噎的說不出話來,只豎起大拇指,以表示內心由衷的欽佩:「牛啤!」

  仍坐在車內的韓助理,忍不住笑出了聲。

  借著後視鏡,他只能瞧見季先生的的下半張臉,嘴角微微勾起。

  也在笑。

  十分愉悅。

  韓助理心不在焉地想,也不知道蘇小姐的『糖心爹地』是哪一位。

  他剛剛聽了蘇蘿在對著「爸爸」道謝,潛意識裡,就把她歸成那一類人了。

  畢竟,梁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沒有一個姓蘇的。

  —

  不出蘇蘿所料,她在林九蜜那邊的那場試鏡果然失敗了。

  林九蜜還特地打來電話「安慰」她,柔柔弱弱:「抱歉吶,蘿蘿,我真的很努力在和導演他們溝通了,但是導演說你氣質太凌厲,並不符合這個角色……哎,《沙漠玫瑰》這個本子你有沒有興趣?

  他們現在也在選女配角,那個導演是我一朋友,介紹你去那邊好不好?」

  《沙漠玫瑰》先前就和任真真溝通過,不過原本想請蘇蘿出演女主角;只是劇本實在太爛,被任真真直接給拒絕了。

  蘇蘿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今天下午珠寶商新送來的首飾,精心切割後的鑽石光芒耀眼璀璨:「九蜜,你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到底是因為什麼不成的,你比我心裡清楚。

  夜路走多了總能撞到鬼,你也少扯我父親的名義來抗大旗,我現在容你,也是看在小姨的面子上。」

  林九蜜聲音帶了哭腔:「蘿蘿,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江賢的事情——」

  蘇蘿懶得理她,掛電話,拉黑名單,一氣呵成。

  江賢算個屁。

  林九蜜該不會是演白蓮花演多了,腦子被劇本給同化了吧?

  不和傻子玩,這是蘇蘿保持身心愉悅的最大原則。

  蘇蘿還真不怕林九蜜去和蘇海華哭訴。

  蘇海華再怎麼疼林九蜜,也不可能越過她蘇蘿去。


  說到底,和她比起來,林九蜜到底是個外人。

  只不過林九蜜自己看不清楚罷了。

  哦,還有她那個心腸軟和的媽媽。

  以及那個傻乎乎被當備胎仍不自知的江賢。

  手機隨手丟到一旁,蘇蘿捏著下巴,開始沉思今天晚上戴哪一條項鍊出去。

  都是這兩天新訂的,還有媽媽送給她的。

  她的媽媽林雪蕊女士,年少時最愛讀亦舒,書中提及的品牌,她都愛的如痴如狂,至今不曾有改變。

  這次送她的就是一條Buccellati的項鍊。

  最擅長的「珠羅紗」(Tulle)工藝,鏤空白金上鑲嵌著無色鑽石,典型的文藝復興風格,繁複而纖細的花朵圖案。

  又美又有靈魂。

  可惜不適合今晚上的約會。

  蘇蘿嘆口氣,略帶煩躁地揉了揉頭髮。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蘇海華還真的安排好了。

  今晚八點,鴻禧軒。

  她就要和高嶺之花季臨川進行和諧友愛、以未來幾十年共同生活為目的、還可能會生育撫養一兩隻小崽子的親切會面。

  俗稱,相親。

  說相親其實也不太恰當,江賢的事情剛過,季家老爺子就親自過來,同蘇海華聊了許久,臨走前,提起了先前蘇爺爺還在的時候,兩位曾經指腹為婚,約定孫輩要結為親家。

  蘇海華本來就因為林九蜜撬走江賢的事情氣的跳腳,沒成想丟了金子,卻撿到鑽石。

  還是D級,FL。

  蘇蘿向來守時,但今日磨磨蹭蹭了好久。

  她故意慢吞吞地挑裙子,首飾,等到了鴻禧軒,已經超過了約定時間半個小時。

  令人意外的是,季臨川並沒有走,依舊在等。

  蘇蘿過去的時候,季臨川正在看一張報紙,高挺的鼻樑上架了金絲眼鏡,白襯衫配絲質領帶,薄身鉑金腕錶,氣質乾淨優雅,沒有絲毫怒容。

  蘇蘿腦子裡驀然跳出兩個詞語來。

  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心裡腹誹著,她走過去,對著他露出標準的微笑:「抱歉,季先生,讓您久等了。」

  季臨川擱下報紙,摘掉眼鏡。

  沒有鏡片的遮擋,男人眼睛中的銳氣展露出來。

  下頜微微繃緊,沉鬱而英俊。

  「沒關係,」他微微一笑,聲線低沉,「精緻的女孩子值得花費時間等待。」

  這麼一笑,百鍊鋼成繞指柔。

  蘇蘿的心臟劇烈跳了一下。

  媽媽呀,這人笑起來,還、還有點叫她招架不住。

  事先想好的話,被男人的這麼一笑,頓時方寸大亂。

  「……您、您好。」

  蘇蘿繃著臉,接過侍應生恭敬遞來的菜單。

  她胡亂點了幾道。

  近距離看,這男人的殺傷力太大了。

  男人的下一句話跟了上來。


  「蘇叔叔應該告訴蘇小姐了吧?

  關於我們的婚約。」

  季臨川說這話的時候平靜極了,淡漠到仿佛只是在詢問她想要吃什麼,而不是婚姻大事。

  蘇蘿點頭:「但我想說的是,這個婚約應該不算數吧?

  說不定是老人家隨口的一句玩笑話什麼的——」

  「這不是玩笑話,」季臨川截斷她的話,雙手交疊,聲音低沉且溫和,「是認真的。」

  認真箇鏟鏟,假如當初蘇媽媽生下的是個男孩子,現在你也會這樣等他半個小時然後說一句「精緻的男孩子值得花時間等待」?

  然後認認真真地齊齊奔赴英國登記註冊結婚?

  蘇蘿瘋狂腹誹。

  蘇蘿自知她的婚姻不可能十全十美,完全由著她性子來;但季臨川絕對不是一個好的丈夫人選。

  先撇去工作狂這點不說,就是這麼個冷硬的性子,她就吃不消。

  況且,還有風言風語,說季臨川其實性取向男,所以至今仍舊單身;私下裡,指不定玩的有多野。

  她才不想過喪偶式的婚姻。

  還不如現在,自由自在,揮霍無度。

  她不想當男人溫室里的金絲雀,只想永遠當驕傲的小公主——啊不,女王。

  蘇蘿只好拿出殺手鐧來。

  她微微垂下眼睫,深深呼吸,又恢復了名媛式標準微笑:「季先生,可否讓我看看您的手?」

  季臨川微微挑眉,顯然很意外她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他依言照做,什麼都沒有問,平靜地把手放在她面前。

  「我想看看手心。」

  翻開手。

  男人的手指蒼白而修長,指腹上有薄繭,手上有道小小的、白色的疤痕,像是個小小的月牙。

  蘇蘿裝模作樣地盯著他的手心看了半天,嘆氣搖頭:「季先生,咱們不合適。

  您這手相呀……克妻。」

  ——這樣拙劣的暗示,他應該明白了吧?

  ——她不想訂婚啊。

  季臨川表情不辨喜怒:「沒關係,我爺爺先前找人測過你八字,夠硬。」

  蘇蘿險些爆粗口。

  這是什麼深山老林裡面修煉出的絕世魔鬼狗男人啊。

  反應能力這麼快!一句話把她按死在牆上。

  手機鈴聲響起。

  像擺脫了燙手山芋,蘇蘿如釋重負地站起來:「抱歉,我接個電話。」

  季臨川收回手,抽出紙巾擦了擦,眉目淡然:「請自便。」

  蘇蘿快步走出包廂,急促地喘了兩口氣,倚在露天花廳旁接電話。

  電話是任真真打來的,她神秘兮兮地問蘇蘿相親戰況如何。

  蘇蘿斜斜倚著欄杆,回想起方才季臨川那副冰山臉,內心憋了一堆話要吐槽:「可別說了,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狗的人!不,往上數祖宗十八代,我敢肯定,沒有一個這樣狗——」

  鼻翼間忽然又嗅到一股淡淡的雪鬆氣息,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天黑暗的停車場。

  微微側臉,蘇蘿用餘光瞥見了男人的手腕,熟悉的鉑金手錶。

  神經緊繃,蘇蘿的話立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狗年出生的絕世優秀好人才!千萬年難得一遇的天之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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