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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縷白月光

2024-08-18 15:44:11 作者: 多梨
  七十二縷白月光

  一整個上午,蘇蘿都處於警惕的狀態。

  像是被偷走了松果的小松鼠,對什麼都充滿著懷疑;而季臨川顯然就是那個最可疑的事物。

  預約的心理醫生將在九點鐘拜訪,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小姑娘出了這樣小小的意外。

  她去了衛生間好久,遲遲沒有出來;季臨川擔心會有什麼意外,在外面默不作聲地等著。

  等到裡面傳來震驚的一句「我天」。

  伴隨著這一句驚嘆,蘇蘿打開門,猝不及防與季臨川對視,她圓圓的眼睛裡盛滿了驚訝,停隔好久,才說:「我怎麼這麼瘦了?」

  這個問題,季臨川沒辦法回答。

  蘇海華和林雪蕊緊急趕來,他們和蘇蘿聊了許久;季臨川並沒有獲得旁聽的資格,而是被委婉地請出去。

  蘇蘿似乎還有點害怕,不想和他交流。

  季臨川不知道三人談論了些什麼,半小時後,蘇海華神色凝重地自書房中出來,對著季臨川說:「我想把蘿蘿接回家。」

  「不行,」季臨川直接否決,他問,「蘿蘿怎麼說?」

  這事情有點棘手。

  小女兒突然忘掉了近幾年的所有記憶,剛剛扯著林雪蕊的衣袖小聲說想回家的時候,蘇海華險些立刻點頭答應。

  她哪裡吃過什麼苦頭,從小金嬌玉貴,一點委屈都沒給過。

  但蘇海華理智還在,知道不能真的由著女兒性子來——畢竟還要考慮一下季臨川的感受。

  季臨川問:「能讓我和她單獨談談嗎?」

  單獨談談當然可以,蘇海華不擔心季臨川會做什麼壞事,放他進去。

  蘇蘿裹著一件絨乎乎的外套,坐在沙發上,翹著腳。

  季臨川還沒開口呢,她自己側臉,哼了一聲:「糖衣炮彈對我而言是沒有用的,狗男人,別以為我會屈服。

  我不知道爸爸媽媽怎麼受了你的蠱惑,更不知道怎麼上了你的圈套……說不定肚子裡的寶寶也是你強迫我才懷上的……」

  小嘴巴一張一合,說了好多好多;季臨川心平氣和地聽著,在她說累了之後,遞過去一杯暖融融的薑汁牛奶。

  蘇蘿說的嘴巴幹了,警惕地看著他,仍舊忍不住,迅速地接過去,捧住。

  「空口無憑,」季臨川解開自己的襯衫,安靜地指給她看證據,「這個,是你前天剛剛留下的;還有這個,是你抓的;還有這裡、這裡……」

  蘇蘿反駁:「不可能!」

  「蘿蘿,你想想看,」季臨川說,「如果是我強迫你,以你的性格,怎麼會這麼溫和地同意和我訂婚?」

  「當然是因為我喜——」

  那個字險些出口,蘇蘿及時剎住車,睫毛顫了顫,繃直腳尖,說:「我怎麼知道。」

  語氣極其惡劣。

  然而她這番態度絲毫沒有激怒季臨川,蘇蘿甚至看到眼前的男人笑了。

  她呆怔住。

  溫度自杯壁傳送,暖遍她的周身,一點一點輸送著溫度。

  蘇蘿收集了一摞有關他的照片,整整齊齊地擺在收納箱中,仔仔細細的照顧著,一絲塵埃也不沾染。

  喜歡一個人時,會不由自主地放低姿態,卑微入塵埃。

  但這種暗戀卻沒有開出花來。

  蘇蘿用盡少女的嬌羞投遞出的信件,收到的卻是滿紙謾罵。

  她哭了好久。

  這就是蘇蘿記憶的斷點。

  此後全部暫時丟失。

  清晨醒來,看到這個男人就睡在自己枕邊的時候,蘇蘿險些以為自己終於控制不住自己讓保鏢把人打暈帶了過來;而得知自己如今即將和他訂婚並且肚子中懷了兩隻小崽崽後,蘇蘿差點爆出粗口。

  這是何等的天意弄人啊,月老這是拿了她的紅線織毛衣嗎?

  難受歸難受,可看到季臨川這樣溫柔笑的時候,蘇蘿仍舊不受控制地不堅定了一下下。

  嗚……這畢竟是她的男神呀。

  喜歡了那麼長時間呀。

  「那封回信不是我寫的,」季臨川說,「我不曾看過你寫的信,也不知曉信中內容。」


  蘇蘿說:「不是你還能是誰?

  你別告訴我是你家的狗拿爪子劃拉的。」

  「……」

  看來十七歲時的小公主嘴上也不饒人啊。

  季臨川直接把季扶風供了出來:「我弟弟寫的。」

  蘇蘿瞧他。

  三秒後,她說:「把壞事都推給自己弟弟,可不是什麼有責任心的事情。

  男人做過錯事不要緊,可怕的是做錯了好不知悔改。」

  季臨川說:「你手機里存著他的號碼,他叫季扶風,你可以向他求證。」

  蘇蘿狐疑地看他好久,慢吞吞地拿出手機通訊錄翻,翻了好半天,也沒找到人,困惑不解:「沒有啊。」

  季臨川走到她身後,微屈著身體:「你重新翻一下。」

  不得不說,小公主是個取名鬼才。

  手機通訊錄中幾乎沒有一個正常名字存在,放眼過去,全是什麼「奶鹽小餅乾」「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知道是誰暫時不備註」等等等等。

  季臨川問呆若木雞的小公主:「你還記得這些代號都指誰嗎?」

  小公主下意識搖頭,硬生生停住,嘴硬:「我當然知道啦。」

  她指著那個「國王大人」:「這是我爸爸,然後,皇后女士,一定是我媽媽……嗯?

  這是誰?」

  備註寫著「親親小寶貝」。

  蘇蘿震驚了:「這個該不會是你吧?

  我怎麼會給你起這麼肉麻的稱呼?」

  季臨川笑了:「我也不知道你這樣喜歡我。」

  他從來不知道小公主會喜歡到給他設置這樣的備註,他很認可尊重愛人隱私這句話,不曾看過她的手機。

  心臟被柔軟地撫摸著,他甚至想要現在抱抱小公主,親親她的臉頰。

  蘇蘿皺著眉,撥通號碼。

  季臨川的手機安安靜靜,沒有響起。

  季臨川:「……嗯?」

  這個備註不是給他的?

  是誰?

  還未來的及詢問,就聽到小公主開開心心地和對方聊了起來:「原來是你呀真真!我剛剛還在想這個備註是給誰設的呢……啊,沒什麼事,哪天有空了一起玩呀。」

  掛斷電話,她側著臉,翹著唇角:「哼,自作多情的傢伙,我就知道,我才不會給你設這麼肉麻的稱呼呢!自戀狂。」

  猝不及防被罵了一頓的季臨川:「……你開心就好。」

  蘇蘿還真想知道自己給季臨川設了什麼備註呢,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符合的。

  「驚天地絕世狗男人」

  季臨川矢口否認:「怎麼可能。」

  蘇蘿撥通。

  兩秒後,季臨川的手機響起,屏幕上跳動著「小公主」。

  這一備註更加堅定了蘇蘿的猜測:「你看嘛!我都給你設置這麼恐怖的備註了,你怎麼就不能夠認清楚現實呢?

  承認自己不招我喜歡就這麼困難嗎?」

  一件事還沒澄清,又壓上這件。

  季臨川按了按額角。

  沒事,小公主皮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年紀小嘛,多讓讓她,應該的。

  他說:「先給扶風打電話。」

  善用搜索,總算是吧季扶風的號碼從通訊錄中翻出來,這人的備註要比季臨川的更加不堪。

  「別和這人聊天會減智」

  嘟嘟嘟。

  好幾聲過去,那邊季扶風爽朗的聲音響起:「怎麼啦?

  大嫂?」

  蘇蘿被這一句「大嫂」嚇住,手機掉了下來,被季臨川手疾眼快撈過,開了外放,柔和地問:「扶風,你和蘿蘿說,當年她的那封信是怎麼回事。」

  「……哥,咱們不是說好不提了麼,」季扶風叫喚開了,「我好不容易出來度個假,您就別再提這些陳年舊事了唄。

  那時候我犯渾,後來您不是也打過了?

  哎,我這條腿啊,現在一動還疼呢……」


  沒耐心聽他絮叨,季臨川捂著手機話筒,看著垂下眼界的蘇蘿:「現在能還我清白了吧?」

  蘇蘿:「我怎麼知道這人是不是提前和你串通好的?」

  被忽略的季扶風:「你們在聊些什麼啊?

  哎哎哎,親愛的哥哥,你該不會又想對你柔弱無骨的弟弟下手吧?

  別啊,我都知道錯了,等我回去負荊請罪給您和嫂嫂重新賠罪成不?」

  季臨川說:「回來再說。」

  掛斷電話。

  季臨川按住她的手,而蘇蘿抖了一下,沒有躲開。

  男人的聲音溫和:「蘿蘿,你忘了也不要緊,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是怎麼開始的。」

  —

  蘇海華和林雪蕊在外面等了好久,終於等到門開。

  季臨川牽著蘇蘿的手走出。

  小公主的神色倒是沒什麼異樣,只是耳根通紅。

  「我改主意了,」蘇蘿說,「我繼續在這裡住著,嗯……季臨川說,他過兩天休假就帶我回苑城看你們。」

  林雪蕊鬆了口氣,撫著胸口:「好。」

  她擔心自己女兒和季臨川之間感情出現什麼問題,現在情況特殊,裂痕割捨容易,修復難。

  蘇海華十分嚴肅:「有什麼需要直接給我打電話,蘿蘿,好好配合治療,知道嗎?

  當然,如果覺著不開心也不要緊,記不記得都差不多。」

  看到蘇蘿點頭,蘇海華才開始叮囑季臨川:「好好地守著蘿蘿,麻煩你了。」

  送走父母,蘇蘿才開始覺著不自在起來。

  她四處瞧了瞧,問季臨川:「我平時都做些什麼啊?」

  「吃飯,看書,看番,玩遊戲,睡覺。」

  蘇蘿:「……聽上去好像有點點墮落哦。」

  不,簡直是神仙日子!

  「那我的工作呢?」

  「公司股票分紅足夠你用,偶爾需要審批簽字;無聊的時候去拍拍劇,接接綜藝——」視線自她身上划過,季臨川多加了一句,「現在不行,太危險了。」

  蘇蘿沒理他,抱著平板,準確無誤地搜索出來自己近幾年的影視作品,還有鋪天蓋地的「蘇蘿季臨川」相關的報導和各類同人文……

  好羞恥,但莫名想看啊啊啊!

  蘇蘿克制住自己的那股衝動:「其實我認為自己還是回家比較好——」

  蘇蘿餘光瞥見一個滾滾的影子,躡手躡腳探個頭。

  她驚住:「季臨川!這裡怎麼會有熊貓?」

  季臨川還沒回答,熊貓就跑過來,抱住蘇蘿的小腿:「媽媽!」

  蘇蘿:「……啊?」

  熊貓圓圓的眼睛看她:「媽媽這是和爸爸吵架了嗎?

  我剛剛聽到你說要回家!嗚嗚嗚,媽媽你好狠的心啊。」

  觸到毛絨絨,溫暖的毛球幾乎治癒了她。

  但這也沒辦法抵消毛絨絨叫她媽媽還會說話的震驚啊啊啊!

  東北仙女喵也蹭過來:「喵喵喵」

  還有小倉鼠,可憐巴巴:「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蘇蘿僵硬扭頭,看季臨川:「……這都是我生出來的?」

  季臨川沒說話。

  小公主清奇的腦迴路讓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是應該物種隔離麼,」蘇蘿喃喃,甚至開始懷疑人生,「我怎麼會生出這麼多毛的東西?

  這是返祖?

  不對啊,我們祖先不是猴子麼……這難道是核輻射?

  基因變異?」

  眼看著小公主的腦洞要突破天際了,季臨川及時糾正:「這些是我送你的禮物。」

  重新解釋一遍這些小寵物的來歷,蘇蘿一臉的「臥槽」轉變為「天吶」。

  科技發展太過迅猛,記憶斷片的小公主需要好好地消化。

  哄著小公主吃飽喝足,才請了心理醫生過來;面對季臨川,心理醫生才坦白近況:「這種事例,我只見過兩例。」


  礙於科技發展水平,記憶方面一直是個醫學難題。

  他曾經診治過的兩例病人,一個在一周後便恢復了,而另一個,至今無法找回失去的那些記憶,平靜而自在地生活了下去。

  送走心理醫生,蘇蘿坐在沙發上,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眼巴巴地看著季臨川。

  季臨川問:「晚飯想吃些什麼?」

  蘇蘿說:「其實剛剛我聽到了你和他的聊天,他說我可能會永遠都想不起來哎。」

  季臨川:「嗯。」

  這個男人淡然的態度愈發使得蘇蘿好奇,她想要站起來,腳下一滑,季臨川扶住她,搖頭:「怎麼還這樣冒冒失失。」

  蘇蘿的手搭在他胳膊上:「你不在意嗎?」

  「在意什麼?」

  這句話噎住了蘇蘿,她想了想,重新組織語言:「可能我永遠都想不起來呀,想不起來和你做過的一些事情,也想不起來你對我好……你難道不會難受嗎?」

  蘇蘿不敢想像。

  如果有一天,親密愛人突然忘記自己,只剩自己孤孤單單守著回憶,那該有多難過呀。

  「難受也沒有用啊,」季臨川說,「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好好地相處嗎?

  記得也好,記不得也好,我們彼此相愛,又有什麼關係?」

  蘇蘿:「……哎?」

  季臨川自茶几上拿出一顆糖,修長的手指剝去糖衣,遞到她口中。

  他理智而溫柔:「正如你所說,你忘記了我對你的好,丟掉記憶中的糖,但我仍舊可以給你新的糖果,記不記得舊糖的甜,都不會損害現在這顆糖的滋味。」

  濃醇的甜一點點在舌尖化開,柔軟。

  他微笑:「晚上想吃些什麼?

  今天我親自下廚,給小公主做飯。」

  「想吃沙姜雞。」

  季臨川走了好久,蘇蘿劇烈的心跳仍舊無法平息。

  她咬著手指,怔怔發呆,重新把手機打開,編輯備註。

  把「驚天地絕世狗男人」幾個字一點點刪除,她重新打上新的備註。

  「未婚夫」

  雖然現在的她暫時想不起來和季臨川相處過的事情,但是見到他的時候,心跳好快。

  仿佛不受思想控制。

  眼睛控制不住地看他,想要靠近他,想要觸摸他,擁抱他。

  看到他面對心理醫生時候的沉默安靜,偷看的蘇蘿心臟刺痛,難受,悶的喘不過氣來,想要去抱抱他,親親他的臉頰。

  清晨剛醒過來的蘇蘿並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奇怪反應是怎麼回事,可現在她明白了。

  ——那和對男神的憧憬還不一樣,這是喜歡呀。

  她如此地喜歡這個男人,哪怕記憶暫時喪失,可本能和潛意識仍舊在愛著他。

  悄咪咪地回到臥室,蘇蘿找到了那個早晨被拿來丟季臨川的小本本,攤開看。

  那是自己曾經寫下的一筆一划。

  幾乎要溢出來的愛意,滿滿到遮都遮不住。

  那、季臨川,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蘇蘿合上了本子。

  剛準備吃飯,家中就來了個不速之客。

  季扶風穿的齊整,容光煥發,還沒和蘇蘿見面呢,嗓門就亮了起來:「小蘿蘿啊,聽說你失憶了?

  怎麼回事啊?

  是撞到後腦勺還是磕著額頭了?」

  季臨川說:「這就是你備註里那個和他說話會降低智商的人。」

  話音剛落,季扶風就沖了過來,站在蘇蘿面前,不顧旁邊季臨川的冷臉,笑的不懷好意:「小蘿蘿,還記得哥哥我是誰麼?」

  嘿嘿,讓你毒舌!

  季扶風心裏面樂開了花。

  聽說現在蘇蘿記憶停留在十七歲的那個階段,高中生少女他最了解了,溫柔羞澀且純潔,說句髒話都不好意思。

  現在看她還怎麼懟人哈哈哈,現在他季扶風總算可以扳回一局占領嘴炮高地了……

  蘇蘿純潔且無辜地看他:「印第安老斑鳩?」

  季扶風:「……」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季臨川:「她不是已經忘了麼?」

  季臨川亦是看著蘇蘿。

  手裡的筷子也落在地上。

  「啊,那個,」蘇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沒想起來什麼,只是看到你的瞬間就想到了印第安老斑鳩這個詞,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直覺?

  還是潛在記憶中的意識?

  啊,還有酸菜魚,傻X,生活在史前時代還沒進化完全的猴子,垃圾箱中被人踩了好幾腳被環衛工人嫌棄刮起來的口香糖,還有過期打折後被流浪狗舔了一口就噁心地吐出來的乾脆麵……」

  「夠了,」季扶風捂著胸口,他脆弱的小心臟已經被插的流血都流不動了,「別說了,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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