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雲山山勢陡峭,高聳入雲,高山頂上也是霧氣瀰漫,但這些對於安鷺來說,實在不是問題。除了在幾千米的高空坐飛毯凍得他流鼻涕,剩下的都沒什麼問題。
而一旁的冉鋅看樣子比他還安逸,她身上的那件從不離身的棕色風衣很奇怪,似乎在不停地放著熱量 。冉鋅的面色紅潤,沒有絲毫的異樣。
到了目的地,安鷺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山洞或者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宅,然而並不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城堡。
他沒記錯的話,毒家是吃殺人這碗飯的吧?就沒考慮過做點隱蔽措施嗎?千萬別說這城堡被下了只有旋元才能看到的魔法什麼的。
不去想那麼多,安鷺走上前去敲了敲門。大門立刻打開了,安鷺扭頭看了一眼冉鋅,最後確認了一番。冉鋅的目光十分堅定,沒有絲毫的畏懼。看到這兒,安鷺的心裡不禁又對冉鋅高看了幾分。
將腦袋轉回去,安鷺開始認真地打量起面前的這座城堡。青灰色的石磚,紫色的塔頂,昏黃的燈光從零星幾個城堡的窗戶里露了出來,面前的大門後是一條黃色地毯鋪設的走廊,兩側站著一排盔甲,牆上也掛著許多油畫。很符合安鷺對於城堡的一切想像,他並不是沒見過城堡,但這種完全跟童話書里寫的一樣的城堡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這更像是反派住的那種到處是老鼠和毒蟲的地方。安鷺吸了口氣,握住冉鋅的手,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仇月的速度比安鷺快得多,當安鷺還在雲上擤鼻涕的時候,仇月就已經到了。她雖然沒親自來過毒府,但她聽說過不少細節,所以倒是也不怎麼震撼。她壓住火氣,走到大門前,敲了敲門。
大門推開,一個穿著侍者衣服的男人站在了仇月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會是第一個來的。」男人的嘴裡發出了女人的聲音,「仇月,是我先帶你參觀一下,還是我們直接見面?」
「你知道我的回答。」仇月冷冷地說道。
「真是無趣的人。」男人輕聲嘆息,但也沒多說什麼。他微微鞠了一躬,帶著仇月一路左拐右拐,最後不知道走了多少個暗道之後,最後來到了一個暗室。而暗室里坐著的,是一個長著淺藍色長髮,穿著白色簡裝的女人。
「晚上好,仇月。聖誕快樂,要來根拐杖糖嗎?」女人從背後的一個小南瓜里拿出了一個小拐杖糖,「不好意思啊,最近時間有點緊,沒工夫準備聖誕了,只能用這個湊合一下,你要吃嗎?不過這個好像有點魚腥味,普魯托的小魚乾老是弄得到處都是,有一個混到了南瓜里,不過你應該不介意吧。」
「我對食物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仇月瞥了一眼那做工敷衍的拐杖糖,「不過比起這破玩意。我倒是想問你,你到底要幹嘛,毒嵬?」
「這種蔑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見,毒屍做這個可是做了很久的。」毒嵬撅起了嘴,「不過嘛,考慮到你現在比較著急,這事我就先放下了。」
「少給我廢話,給我放人!!!」仇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但毒嵬連眉毛都沒抖一下。
「何必這麼著急呢,」毒嵬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和你保證,我的小助教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個小時裡,都是安全的,你完全不必如此激動。」
「封重峰?不,我現在要三個!」仇月補充道,「把你妹妹和司馬少爺也給我放了。他們三個沒有我的命令私自外出學校,按照校規,我作為班長,有權利也有義務將他們三個帶回。」
「哎呀,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毒嵬抽出了三張紙,「喏,這是班主任大人親自給他們三個批准的字條,你會發現這是完全有用的,上面還有名字。」
仇月一把奪過那三張紙,只見右下角的署名正是槐杵山。
剎那間,仿佛是電光火石划過了仇月的腦子,一切似乎都清晰了起來:「槐杵山是嗎?我這是怎麼了,足足三個月我都沒想到這麼簡單的字謎。」
「也許是享受安穩日子,把大腦放空導致的?」毒嵬打趣道,「我覺得這算好事啊。」
「確實,我從來沒過過這麼舒坦的日子了。可惜,現在好夢要被你吵醒了。」仇月嘆了口氣,「如果你在你妹妹身邊躲了三個月,那我大概能猜出來你要司馬少爺和你妹妹做什麼了。但封重峰呢?難道毒家家主,還搞殃及池魚那一套不入流的把戲嗎?」
「把戲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有用就行。」毒嵬微微一笑,「反倒是你,仇月。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能心平氣和地和我說這麼久。難道,你怕了嗎?」
話音剛落,仇月的身影突然消失,眨眼間便出現在了毒嵬的身後。但毒嵬早有防備,她的身體朝著一側輕輕一躲,隨即一腳反過來踹在了仇月的背上。但仇月也不是等閒之輩,直接轉過身,雙手架住了這一腳。這時,仇月的兩條手臂的前端開始變成了刀刃,試圖直接剪掉這隻腳,但毒嵬就直接藉助這隻腳發力,原地起身轉了三百六十度來了一個迴旋踢將仇月踢飛。仇月猛地退後了幾步,站住了腳跟。
「就你這還好意思說我呢,」毒嵬微笑道,「堂堂仇家的大小姐,也搞出偷襲這種損招嗎?」
仇月活動了一下胳膊,兩隻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逐漸黏在了一起,無名指和小指也黏在了一起。三隻手指開始逐漸變長,一直長到了一米多長才停下。這些長手指也開始變尖,在指腹的那一側都長出了利刃。毒嵬也沒阻止,就站在一旁看著仇月完成變形。
當然,她也沒有干看著。無數隻形態各異的爬蟲從地板下鑽了出來,無數飛蟲也像小飛機一樣在她的頭頂盤旋。針對仇月的變化,她早有準備,已經布置好了殺陣。
沒錯,毒嵬的能力,是物質系,控制蟲子。
「那麼,就讓我們倆個,好好鬧一鬧吧。」毒嵬的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她確實該得意,畢竟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毒怡躺在自己的床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指。就在剛才,她還滿心歡喜地準備去赴約。司馬天諾這幾天一直是一副不太老實的樣子。她試著問封重峰,封重峰起初不願意和她說,到最後被逼到沒辦法了,才說了一句「他選擇半夜去墓地交接是有他的原因的」,然後就沒了。對於司馬天諾的整事能力,毒怡一直非常懷疑,但這並不能妨礙她的興致。本來她真該為這歷史性的一天多做些準備,但槐杵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布置了一堆任務,等她做完都已經七點半了。她正準備出去,就聞到了一股酒香。
毒怡體內的死亡毒液有著無數的解藥,但在地球,能找到的只有一種,那就是酒精。所以酒就相當於是毒怡的天敵。毒怡自己知道自己的弱點,自然是隨時提防。但這酒很不對勁,氣味穿透力極強,仿佛是針對她設計出來的。
酒氣這種東西雖然不能像酒精一樣直接幹掉她,但她吸入酒氣,就會跟普通人吸入催眠瓦斯一樣。不過幾秒鐘,她便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醒來之後,毒怡就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家裡。稍微一想,她就猜到了這是她姐做的好事。她喊了兩嗓子,最後引來了毒府的管家。
「二小姐,您醒了?」管家深鞠一躬。
「頭還有點疼,不過問題不大,」毒怡晃了晃腦袋,「毒碎,我姐找我回來幹嘛?」
「大小姐的意思是,還請二小姐在此等候,她現在有要事在身,暫時抽不開身。您放心,不出一個小時,她就會來找您。」毒碎解釋道。
「要事?什麼要事?」
「這……大小姐不讓在下對您說,在下也不敢多言。」毒碎面帶歉意地說道。
「不讓你說?那行吧,我等,你讓她快點,我的時間有限。事情忙完了我得趕緊回學校。那邊我甚至都沒請假。」毒怡知道她姐姐的水平,知道她做事一直有分寸有想法,所以雖然是被綁回來的,但也不介意幫她一把。
「那恐怕需要點時間了。這事很麻煩,需要多些時日。」毒碎有些遺憾地說道。
毒怡眉頭一皺:「那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大概三日左右,不知小姐可否願意在家裡多久幾日?」
「這是我姐的意思?」
「大小姐的意思。」毒碎點點頭。
「她要做的事情我非得幫她才行?我不幫她她做不了?」毒怡又問。
「正是。」
「行,那我多等幾天。」毒怡點點頭,「不過我得給W.K.那邊寫封信,說明一下這事。不能因為我耽誤那邊的事。」
「這個,當然可以。」毒碎拿出了早已準備的信紙和筆遞給了毒怡,毒怡分別為司馬天諾、封重峰和槐杵山各寫了封信。簡單地說明了這件事,然後將三張信紙放心地交給毒碎。自家的管家做事還是很穩妥的,這點她還是清楚的。
安鷺和冉鋅順著走廊一路走下去。這條路真的是越走越抽象,毒嵬居然還給他倆設了機關。就光是一路走過來,安鷺已經被一塊巨石壓斷過一條腿,被一隻鱷魚咬掉了一隻手,還差點被一個地雷炸到。雖然他和冉鋅總能在第一時間解決問題,但他幾乎每一次都受了傷。
用書頁排掉了最後一個地雷,安鷺總算是鬆了口氣。他已經快受夠了這裡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機關。
「夠了!!」安鷺忍無可忍了,「我不玩了。冉鋅,你退後,我要用書頁將這個城堡直接撕碎。如果毒嵬不放人,我就直接毀掉這裡!!!」
冉鋅毫不猶豫地往後一跳,沒有絲毫要勸阻的意思。對於安鷺的決定,她是無比的贊成。剛才安鷺差點被炸死的時候她的魂兒都快蹦出來了。如果毒嵬就是這個態度,那比起一直被拿捏,還不如直接掀桌子。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微弱的嘶吼聲傳入了冉鋅的耳朵里。
「安鷺,你先等等,有聲音。」冉鋅連忙跑過去阻止道。
「有聲音?」安鷺屏息凝神,利用【魂驅】將聽力調到最高。不錯,確實有一道微弱的嘶吼聲傳來。但細細聽去,那聲音不像是從遠方傳來的,怎麼有點像是從牆後面傳來的?
忽然,安鷺意識到了什麼,他看向一臉疑惑的冉鋅猛地朝著冉鋅撲了過去,冉鋅沒有防備,被推倒在地。
「唉?安鷺,你這是……」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冉鋅就見到她剛才站著的那塊地磚突然破碎,從下面伸出了一條巨大的蛇尾,蛇尾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光是露出來的這部分,起碼得有十米寬。巨大的蛇尾朝著空中卷了卷,見沒抓到東西又縮了回去。
「沒事吧?」安鷺急切地詢問道。
「沒,沒事。」
「沒事就好。」安鷺鬆了口氣,站起身來。「那隻貓又是怎麼回事?」
「貓?」冉鋅朝著安鷺的目光看去,只見在那被巨大蛇尾打碎的岩石旁,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隻黑貓,那黑貓貓毛斑駁雜亂,但整體呈黑色,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它的眼睛,在那對眼眶裡只有一隻右眼。此時,它正盯著兩人,而它的那隻像燈泡一樣的黃眼裡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有陣陣恫嚇。
「這應該不可能是毒嵬變得吧。」冉鋅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畢竟旋元的能力千奇百怪,變成一隻瞎眼貓的能力也不算完全不可能。
「我覺得不像,這貓有點蠢。而且明顯體力不支,毒嵬沒必要演出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多此一舉,所以我覺得這應該是真貓。」安鷺說道。
事實證明,安鷺是對的。只見一道看不見的能量波忽然從兩人的頭頂打了下來,安鷺躲閃不及,只能及時護在了冉鋅的上方,拿身體硬生生地扛下了這一擊。
然而這能量波的威力比想像中的大,安鷺實在扛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隨後支撐不住倒在了冉鋅的身上。但擊倒了安鷺,這能量波卻依然沒有停止,繼續將兩人往地板上死死地按住。冉鋅拼命掙扎著,將手伸進她的風衣里,竟然從裡面抽出了一把雨傘。
她打開雨傘,那雨傘的傘面突然自動變大,形成了一個防護罩,將兩人死死護住。
「安鷺,安鷺,你沒事吧?」冉鋅檢查著安鷺的傷勢,剛才這一波,起碼斷了十根骨頭,冉鋅心疼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一股怒火憑空升了起來。
「還好。」這點傷對於硬抗過心臟死亡的安鷺來說也就是皮外傷級別的。他熟練地運用【魂驅】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按部就班地以最好的方法恢復身體。不過半分鐘,安鷺的傷勢就會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但很可惜,對面並沒有給他們半分鐘,突然有十道跟剛才一樣的能量波打來,冉鋅沒能抗住,兩人身下的地磚在這巨大的壓力下已經不堪重負,隨後兩人一起摔了下去。
「唉,痛痛痛。」冉鋅抱著腦袋呻吟著。幸好有雨傘保護罩的保護,兩人才能在這種毫無自我保護的姿勢下安然無恙。但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冉鋅的腦袋,猛地撞到了保護罩的上方。
「你這玩意,也是聖?」安鷺的身體差不多恢復了,他從冉鋅的身上爬起來,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雨傘。雨傘呈粉色,十分漂亮。在每根傘骨的底部,還有一個鉤子作為裝飾。
「是啊,這把傘名叫雨落,也是聖做的。」冉鋅將雨傘的傘面變回了原樣,然後收傘。
「嗯。我知道了。」
「……」
「……」
「呃,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從風衣里掏出這麼個東西嗎?」冉鋅問道。
「好奇,但你自己不主動說,那就說明你不想說。能為了保護我主動掏傘就已經是足夠信任我了,那我自然也會尊重你的小秘密。畢竟,我不是也沒跟你講過我的事情嗎?」安鷺笑道。
正說著,又一聲嘶吼聲傳來。兩人正色,轉過頭去。兩人現在所處的位置看起來像是一個溫室,但和司馬天諾上課用的那種不同。這個溫室的面積極大,可以說是一個模擬的熱帶雨林系統,光是兩人的周圍,就有一堆少說十米高的樹和無數各種稀奇古怪的生物。
「毒嵬為什麼會在家裡做這麼個地方?」安鷺不是很理解,「一般來說,沒什麼人會選擇劍齒虎或者猛獁象當作暗殺武器吧?」
「也許是愛好,不知道。」冉鋅推測道。
「話又說回來,那能量波不打了,你發現沒?」安鷺又說道。
「是啊,可是我們現在面對的也同樣棘手。」冉鋅抬起頭,看到了那隻嘶吼著的龐然大物,「那是只霸王龍嗎?」
安鷺看過去,只見一路跑過來的那隻龐然大物,確實是一隻霸王龍。但是和化石不同,這隻霸王龍長著毒蛇的尾巴,看上去起碼幾十米長,散發著幽幽綠光。
「看起來是,但從它的長相來看,它的雙親應該有一段曲折的愛情史。」安鷺伸手一揮,一張張帶火書頁飛出,像一隻只火蝴蝶一般飛舞在他的身邊。他兩腳踩在書皮上,飛到了半空,用睥睨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龐然大物。
「來吧,冉鋅,讓這隻野獸了解一下時代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