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約翰妮。 」
那一位竟一點兒也不認識她了,以為自己被這個平民婦人這樣親熱地叫喚是件怪事,她支支吾吾地說:
「不過……這位太太!……我不知道……大概應當是您弄錯了。
「沒有錯。我是瑪蒂爾德·駱塞爾呀。」
她那個女朋友狂叫了一聲:
「噢!……可憐的瑪蒂爾德,你真變了樣子!……」
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音員悅耳感性的聲音,朗讀著法國家莫伯桑的著名短篇《項鍊》。
馮春梅知道這是高中時,學校剛開始進行電化教學,老師用一台形狀類似飯盒的錄音機給他們放的朗讀課文。這樣的錄音機早被淘汰了,這個時候,她和同學們看來卻相當新奇。
再一睜眼,真的是言老師站在講台上,馮春梅知道自己重生了,老天又給了她一次活的機會,淚如雨下。
言老師也正看向這裡,帶著讚賞的語氣開了口:「大家知道馮春梅同學為什麼總是考第一嗎?你們看看她上課聽講多投入,一篇莫泊桑的《項鍊》,她感動至此。」
馮春梅知道歷史在發生改變,當初言老師放這篇莫泊桑的,並沒有自己痛哭流涕的那一幕,更不存在言老師表揚自己的那些話語。新69書吧→
同學們的目光紛紛投向這裡。
因為有心,淚眼矇矓中,馮春梅捕捉到了許麗投向自己的一絲不屑。
許麗的目光只在她的臉上掃了一眼,然後就停留在了她旁邊的柳建良身上。 毫不掩飾的喜歡與愛慕。
馮春梅想當年,自己和高大帥氣的柳建良在一起的時候,許麗怕是恨死自己了吧。
馮春梅心裡冷笑:也難為許麗了,當初每天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還要裝作多要好的樣子。
身旁的柳建良不為人知的在書桌下輕輕碰了一下馮春梅,那意思是說:「別哭了,太丟人了。」
馮春梅記得學這篇的時候,她和柳建良已經確立了戀愛的關係。這一天是周三,老師下午要開會,半天的課。
柳建良邀她去家中複習功課,也就是在那一天,二人第一次偷食禁果。
馮春梅慶幸自己回來的真是時候,再愛柳建良,也不能走差了那一步。八零年代,這樣的事足以毀掉她的一生,事實上也是如此。
馮春梅告訴自己,今天柳建良就是說出大天來,她也不能去他家。
馮春梅很快把思緒調整到了言老師的講課上,這是他們剛升入高三,有什麼事晚上回家慢慢想,現在不能耽誤了上課。新𝟔𝟗書吧→
此時,言老師正在介紹莫泊桑的生平。
這時有人敲了敲教室的門,言老師走了出去。
馮春梅猜到,應該是林國強來了。林國強就是這個時候轉來的。
果然,言老師領進來了一個男生,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軍裝。
林國強不像很多男生,有事沒事找馮春梅搭話。
馮春梅和林國強唯一的一次交集是,她和二妹去市場買冬儲的大白菜,林國強遇上,不由分說,幫她搬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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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這是新轉到我們班來的林國強,大家熱烈歡迎。」
待掌聲平息了,言老師接著說道:「林國強同學是隨他爸爸調防來到我們市的,他的爸爸是一名軍人。對林同學,我們要拿出熱愛最可愛的人的勁頭,讓他很快融入這個班集體。」
言老師的一番話,把林國強說的臉紅了。
林國強個子和柳建良差不多高,因為在軍營長大的緣故,要比柳建良壯。
看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臉紅了。班裡很多女生樂出了聲,馮春梅忽然也覺得這個自己印象中少言寡語的男生很可愛。
看林國強越發的窘迫了,馮春梅憋住了不讓自己樂出聲。
一片笑聲中,柳建良在一旁對馮春梅低聲道:「我看林國強不想樂,看你那樣我想樂。」
言老師接著往下說:「等你們高考有了好成績再樂吧。林國強,你坐最後一排那個空的座位。」
教室里四排桌子,中間夾著三個過道。每桌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最後一排就只兩張桌子。
馮春梅和柳建良一桌。張剛自己單獨一桌,林國強個子高,言老師自然給他安排到最後。
張剛在那小聲嘟囔:「他們都跟女生一桌,憑什麼我跟男生一桌。」
柳建良道:「人家林國強也不願意和你一桌。」
馮春梅看著張剛,心裡暗嘆了一口氣。
上一世她被意市一中開除以後,頂父親的班去了工廠上班。有一天,突然聽工友們議論說:張廠長的兒子打了一個同學,被意市一中開除了。
馮春梅知道這是張剛,工廠里只有一個副廠長姓張,就是張剛的爸爸。
哪是打了那麼簡單,張剛埋伏在柳建良家附近,沒頭沒腦一頓暴打。要不是柳建良的鄰居撞見,差點就出了人命。
柳建良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差點耽誤了高考。柳建良的父母找到學校,張剛的父母包賠了醫藥費,張剛也被學校開除了。
柳建良的父母一再追問,是因為柳建良的體質並不比張剛差,打起來興許吃點小虧。被打成那樣,只有一個原因:柳建良沒有還手。
馮春梅猜到,柳建良沒有還手,是因為內疚吧。
照道聽途說的說法:目擊者見到的情況打起來的雙方,相當詭異。
是打人的一句話也不說,被打的一句話也不說。
馮春梅出事以後,始終不說出那個男人是誰。
柳建良要去自首,馮春梅不同意,認為這太愚蠢了:「你去自首,我就不被開除了嗎?結果就是把你也搭上,再多一個被開除的。你好好學,考個好大學,將來我們倆還有個奔頭。」
張剛被開除以後,被父親安排去工廠上班,也就是馮春梅上班是同一家工廠。
張剛的爸爸是副廠長,張剛在廠子裡很吃得開。
他總是找機會,照顧馮春梅。
馮春梅的心裡,隱隱地有些心裡不安,
有些事,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同學交往。如果拒絕吧,還顯得矯情,不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