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初見重新回到了趙琢影的視線中,渾身髒兮兮的,衣服上沾著一層厚重的染料。♬💢 💘♧
他懷抱著一團模糊不明的球體,做賊似的邁著敏捷的小碎步,朝著趙琢影走去。
任初見拉住趙琢影,謹慎地說道:「趙隊,我這裡有個寶物,對您現在的狀態大有裨益。」
他攤開五指,放出那團白蒙蒙的球體,招呼著趙琢影上前端詳。
球體暗藏玄機,裡面的場景看得不太分明,隱約浮現著一間美術館的樣貌。
四壁的白牆上掛著一幅幅畫卷,不時地湧來一批金髮碧眼的遊客,舉起手機或攝像機,咔咔地拍照。
任初見看出了趙琢影的困惑,見縫插針地說道:「趙隊,這是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記憶。」
「這是你的詭象嗎?」趙琢影問道。
「是的,我的詭象名為錦瑟。不過,連我也不知道這團記憶的內容,相信它只有落在您的手中,才能發揮效用。」任初見謙卑地說道。
林妙曲恍恍惚惚地感受著猛烈的心跳聲,一浪蓋過一浪地撞擊著她的胸膛。
強烈的不適感席捲了她的神經。
趙琢影的制服猶如一抹幽黑的陰影,侵占了她的部分思想,使她變得無比狂躁。
她不由得感到眼前的場景十分可笑。
無論隊員們輪番上陣,賣力地將尖刀插進少女的軀體,都是白費力氣,頂多在她的傷口留下一灘紅色染料。
韓幽蘭舉起青燈,猶豫地止步不前,額頭上已然冒了一層冷汗。
李青牛憤怒地質問道:「小子,你要承認自己慫了嗎?」
「算是吧,我不敢賭。」韓幽蘭遲疑地說道。
他試著冰冷的刀刃,泛起一絲絲鋒芒的漣漪,回憶著趙琢影借用此刀的畫面。
那股焚盡萬物的氣勢,令他後怕不已。
如此危險的東西,自己果真駕馭得住嗎?
「殺,殺,殺!」
在趙琢影吸收那團記憶之後,臉上顯現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張皇地捂著耳朵。
「不要緊吧,趙隊。第一次吸收記憶,往往都會產生排斥感,你的表現已經比我好上百倍了。」任初見關切地說道。
趙琢影全然專注於眼前浮現的記憶,過了許久,才接過任初見的話頭。
「不是因為那個。」趙琢影說道。
日復一日的美術館記憶,一股腦地湧現出來。
由於大腦一時無法進行處理,匯成一個單調而冗雜的畫面,歸納到了無用的記憶里,不斷拉扯著他的神經。
直到某一個早晨,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龐,才回想起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那人戴著金框眼鏡,神情肅穆,與其他遊客不同的是,他的眼中飽含著無限難以言表的崇敬。
臨近散場的時間裡,他猛地將眼睛湊近畫框,低沉地說道:「你的眼睛是我所見過最美的,簡直超脫凡俗,我真想將它們挖下來。」
正是這句話,讓趙琢影為之一顫。
因為此人滔天的恨意,遠比遊客們虛偽的奉承更加真實。
藝術的誕生之地,從來不是單調枯燥的生活,而是在癲狂的樂園裡。
畫面再度黯淡下去。
寂靜的美術館中,每當出現一陣響亮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她都會以最充沛的狀態迎接。
經歷了愈發漫長的歲月,等到見到他時,記憶的載體毫不猶豫地撲住了他。
這註定是載入史冊的一天。
她驚喜地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又發覺自己重獲了肉身,作為一位實實在在的人存在於天地間,敢愛敢恨,不再是一幅冷冰冰的畫作。
他說這裡叫作恐怖街,是一片大有可為的新天地,註定要開啟一段爭奪畫家桂冠的旅途。
他的名字叫做孔辭鏡。
她當然支持著孔辭鏡,羞澀地點了點頭,生怕一旦開口,就會失去得之不易的幸福。
孔辭鏡繼續瘋癲地說道:「將來,我就是梵谷在世,畫家之王。而你,就是我的妃子,面對旅途中的敵人,我只有一個原則。」
「殺,殺,殺!」
孔辭鏡的笑聲伴隨著過激的思想,在趙琢影的腦海中不斷迴響。
在一個沒有「中二病」概念的年代中出生,又被迫地熬過千年風霜的平凡少女,自然抵抗不住他的瘋狂。
趙琢影強忍反感,朝著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走了過來,冷漠地說道:「孔辭鏡,趕快滾出來,不然你的妃子恐怕保不住了。」
少女突然笑了起來,大方地說道:「趙隊果然厲害,不是憑運氣走到今天的。這下子我更加期待,你跟孔哥之間的兩王相爭,究竟是鹿死誰手呢。」
趙琢影愣了一下,在心裡痛罵著孔辭鏡的無恥。
如果說在公交車上的孔辭鏡,尚且保留著一抹人性,現在就完全喚回本性,淪落為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對付這種人,趙琢影不禁犯起了難。
由於無法閉眼的遊戲規則,他只能試圖靜下心來,描摹著一幅心儀的畫面。
可惜的是,他的心境早已被滔天恨意破壞。
「你懂什麼叫藝術嗎?」趙琢影大笑道。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停止報數,神情嚴肅地說道:「我當然懂,耳濡目染的氣息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骨子裡。」
見少女果然上套,趙琢影不禁長舒一口氣,暗自盤算,時間總算是拖延住了。
從一開始的人聲鼎沸,到現在疲倦的人們手無寸鐵,接受著毫無原則的屠殺。
人群的範圍逐漸縮小,人與人之間互相抵著後背,染料滲透了彼此的衣服。
這群人雖生活在恐怖街多年,擁有著豐富的經驗,但他們的心態早已墮落。
「都怪你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傢伙。」
「是啊,如果不是你們,大家好好地吃一頓飽飯,被粉絲吃了都能認命。」
「可是你們,偏偏將世界上最絕望的東西——希望注入我們體內。」
責罵聲此起彼伏,形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浪潮,向著隊員們逼來。
那名老者拽著王先生,眼睛通紅地說道:「棕熊先生,您可要評評理啊,我們本著衝破束縛的目的投奔街管,現在卻遇到了更多束縛。」
王先生全力勸阻,李青牛卻毫不留情地予以回擊。
「那是你們應得的。難道憑你們白日做夢,再說兩句夢話,就能衝破束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