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臟落地的瞬間。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環視四周，看到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紅色的霧氣。
就連蘇宛箬都嚇得站不穩，腳下的高跟鞋歪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背後，傳來沈晚晚的聲音：
「韓逸，夠了！」
我喘息著，半張著嘴，轉回頭，看著台階之上的沈晚晚。
她清瘦的身體，搖搖欲墜。
「晚晚......」我嘶啞的聲音說道。
沈晚晚皺眉，輕輕地搖搖頭：「你現在的樣子，跟他們有什麼區別？」
他們？
是指誰？
我想要抬腳靠近沈晚晚，走出幾步，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因為我覺得現在的自己不配跟她站在一起。
沈晚晚的眼神中都是失望。
「韓逸，過來吧。」
我心中一暖，腳下微動。
沈晚晚對我伸出手：「沒事了，過來吧。」
我就像是一個失控的孩子。
看到沈晚晚現在的表情，剛剛身上所有的戾氣全部都消失不見。
我搖著頭，雙腳卻在向後退去。
「他們想要傷害我，他們傷害了你，我只是......」
「我懂。」
沈晚晚說著話，伸著手，慢慢地朝我的方向靠近過來。
我繼續後退：「我......別過來......」
腳邊，是一具屍體。
我看到周圍的黑影已經將我纏繞。
那些惡靈因為失去了控制，四處亂竄著。
我害怕他們傷害沈晚晚。
「晚晚，這些惡靈.......」
「我不怕他們。」沈晚晚腳下沒有停止，已經走到我的面前。
她的舉動讓我又難過，又溫暖。
我的心在疼著。
我覺得自己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晚晚......我不想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才能保護你。
我不想讓他們靠近你，他們出現在這裡，目的不是那麼簡單......」
沈晚晚伸出的手，已經輕輕地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怕，無論是這些惡鬼，還是這些人，我都不怕。」
沈晚晚的聲音溫柔好聽。
她見我沒有再反抗，一把將我拉到懷裡。
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如果這些都是註定的話，我也不想讓你再受到一次傷害。」
在場的所有人都怕我的情況下。
只有她對我好。
我嘴唇微顫，靠在沈晚晚的懷裡。
她貼著我的耳朵，輕聲說道：「我哥說，你不是他，我不應該這樣對你。」
我一驚，想要起身。
卻被沈晚晚輕輕地按在肩膀上：「過去，無法改變，但我們從不認命。」
我伸手，抱住沈晚晚清瘦的身體：「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我能救下所有人，能救下沈家，可是我......沒做到。」
「沒關係。」沈晚晚繼續拍著我的後背，「你能來看我們，這已經很好了。」
「你見到沈安之了？」我想了想，還是將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沈晚晚點點頭：「見到了，剛才他來找我，跟我說了很多。」
我推開沈晚晚：「想辦法，我帶你離開。」
沈晚晚笑了：「去哪兒？」
「回到我的世界。」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沈晚晚遠離一些，笑道：「那時候的我已經死了，蝴蝶效應，你懂嗎？」
我一頓。
這個詞並不是民國時期的產物，她怎麼會知道？
沈晚晚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她笑著說道：
「即使再來一遍，我們依然無能為力，
不管多少次，我們所能做到的，都不過是在歷史的長河中助力的一把罷了，
我們，從來都無法改變任何。」
我驚看著沈晚晚：「你，是誰......」
沈晚晚望著我的眼睛：「我就是沈晚晚，只是比你來的次數更多罷了，我們只能回到自己的身上。」
我倒吸一口冷氣。
她在指什麼？
沈晚晚一定明白我現在心中的惶恐，她繼續說道：
「無限輪迴，我們以為自己第一次的輪迴，
其實，不過是無數個輪迴中的一次罷了，
時間是一個頭尾相接的蛇，終點就是起點。」
我讀書少，開始消化她的話。
沈晚晚看著我手腕上的紅繩，拉著我的手腕：
「我嘗試過很多次，都沒有成功，不要太辛苦，保護好自己，這紅繩，不要再弄丟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
我的心壓抑的難受。
我以為，自己在重來一次，或許一切都有機會。
可是按照沈晚晚的話，時間似乎還是在往前走。
只是指針在倒流罷了。
一切，都無法改變。
可是我不甘心。
「有機會的，我不相信我們回不去！」
沈晚晚看著我的眼睛：「韓大方，我們還是見面，只是，時間不同罷了。」
「我不想要將來的見面，我想要此時此刻！」
沈晚晚搖頭：「你以為，你現在見到的我，是你的意識里初次見面時認識的我嗎？」
我呆住了。
我的腦子已經無法反應過來這些內容。
我的腦子並不活絡。
「告訴我，怎麼才能活著離開，你和我。」
沈晚晚卻低頭笑了：「我寧願留在這種無限循環里，這樣，我就能見到哥哥，見到你。」
這是一句多麼絕望的話。
沈晚晚，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讓她想要一直留在原地？
十六歲到十八歲的青春年華。
她永遠留在了這個時間裡。
我拉著她的手：「我......」
沈晚晚歪著頭看著我。
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說些什麼。
「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就好，我陪著你。」
說著話，沈晚晚慢慢地後退兩步。
「下次再見。」沈晚晚笑著說道。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意思的時候。
砰的一聲槍響。
沈晚晚的身體向後倒去，軟軟的，如同一朵衰敗的花瓣。
我衝上前去，一把抱住沈晚晚的腰身。
沈晚晚迷離的眼神看著我：「總是過不去這一關，這遊戲，我總是無法通關......每次，都只能走到這裡，可是.......」
我強忍著心痛：「別說了，晚晚，別說了......」
沈晚晚一口氣幾乎上不來：「可是我還是喜歡看到你，你還沒有經歷過任何事的時候，我們留學的時候......最簡單的生活.......」
我再蠢，都已經明白了沈晚晚的意思。
只是，我們的時間線已經被打亂了。
我們認識的，不過是不同時期的對方，我們的記憶，也不對等。
所以，我們永遠都無法用對方的心情去看待彼此。
可是，我想要更多的時間去了解沈晚晚。
我錯了。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從我自認為第一次遇到沈晚晚開始，我就錯了。
我喜歡她。
只是她在我的身邊，我就以為她是妹妹，是我不能逾越的關係鴻溝。
其實，不過是我自己給自己設計的枷鎖罷了......
懷中的沈晚晚徹底軟下去，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她瘦弱的手跌落在地面上。
閉上的眼睛，眼角划過一絲眼淚。
這是她第二次死在我的懷裡。
我寧願每次死亡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為什麼要讓我經歷這些痛苦的事？為什麼要讓我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她......
我仰著頭，想要看到沈晚晚的靈魂。
可是，空氣里什麼都沒有。
連最輕飄飄的靈魂都沒有......
我失聲痛哭。
第一次見到沈晚晚的時候，我笑話這小道士哭的樣子，怎麼會像個娘們一樣。
她是真的女孩子。
可現在的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