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們!拿去獻祭!」
這個聲音是江來的聲音。
但我看不到他的臉。
聲音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我覺得詫異。
以前從來都沒有覺得江來是一個這樣的狀態。
黑衣人得到命令,算是格殺勿論。
他們嘲諷地笑著,活動著肩膀,朝我和馥汀蘭的方向走過來。
「蘇小姐,既然你選擇了陣營,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領頭的黑衣人說道。
馥汀蘭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偏一下頭。
隨即,突然轉身,一把將我擒住。
我一愣:「馥.......」
話未說完,馥汀蘭立刻對我眨眨眼。
我會意,馬上改口:「蘇宛箬!你騙我!」
對面的幾個原本已經準備好要攻向我們的黑衣人愣住。
馥汀蘭用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
「騙你又怎麼樣?你是第一次被騙嗎?還是這麼不長記性!」
我感覺到身體的兩邊一陣微涼,汗毛豎起來。
我知道,江祭臣和沈安之應該已經站在我的兩邊。
他們沒有行動,就說明馥汀蘭此刻應該沒有問題。
我裝作憤怒的樣子:「你想幹什麼?!」
馥汀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我推到黑衣人的面前:
「江先生之前對我私下下了命令,讓我想辦法抓住韓大方,儀式上,韓大方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可是......」領頭的黑衣人將信將疑。
馥汀蘭更上前一步,靠近領頭的黑衣人:
「你懷疑我?」
領頭的黑衣人並沒有對馥汀蘭有太多的信任,但還是後退半步:
「剛剛江先生下的命令,並不是這樣。」
馥汀蘭唇角一勾:「剛才那個人,真的是江先生嗎?」
黑衣人頓住。
我也頓住。
馥汀蘭這話聽上去有些奇怪。
但黑衣人真的後退了兩步。
馥汀蘭滿意得笑笑,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
「我不想跟你打,自己人,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你還沒有回答我,江先生讓你把他帶到哪裡?!」黑衣人明顯不相信。
馥汀蘭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
但我知道,她現在應該是感受蘇宛箬的記憶。
兩秒鐘後,她立刻睜開眼睛:
「儀式。」
黑衣人警覺起來:「儀式就在這裡!而且剛剛江......」
黑衣人說著話,突然停下話頭,重新說道,「剛剛先生說,讓我們......」
馥汀蘭動怒,大喝道:「讓開!你明明就知道,這裡並不是真正的儀式現場!難道你真的想要違背江先生的命令!」
因為馥汀蘭手上的匕首抵著我。
所以,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馥汀蘭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應該也不能完全確定,自己現在的說辭能不能矇混過關。
她的選擇是對的。
我們人太少,如果到這裡就損兵折將的話,得不償失。
我伸手,握住馥汀蘭的手臂。
看似害怕。
其實是在控制她顫抖的手:「你們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完成什麼狗屁儀式?!我韓大方在這裡,就不會讓你們得逞!」
我故意用害怕的語氣,強壓著,說出逞能的話。
這樣,聽上去似乎更可信一些。
黑衣人果然放鬆了不少。
「怎麼辦?」領頭的黑衣人旁邊的人小聲問道。
「我得跟著你們!」領頭的黑衣人說道。
馥汀蘭一副慵懶的模樣:「隨你,不過,你是知道的,江先生真正的儀式,可不想被外人看到,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不負責救你。」
領頭的黑衣人低頭思考一瞬:「在哪?真正的儀式。」
馥汀蘭知道領頭的黑衣人已經上當,她笑著,手卻抖得更加離開。
我心裡琢磨著,馥汀蘭應該是不知道吧......
或者是,蘇宛箬本身也是不知道的。
馥汀蘭突然輕笑一聲:「江先生一向嚴密,沒有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我們下面這些人怎麼可能知道最終的地點!」
說著,馥汀蘭用下巴指了指被黑衣人們擋住的現場:
「總之,不在這裡,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真正的江先生,根本就不在這裡。」
我倒吸一口冷氣。
剛剛我所聽到的那個聲音,明明就是江來的聲音。
難道......
我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難道我一直所見到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川上富江?
難道.......我不敢想.......下去.......
黑衣人在聽到這裡的時候,終於相信了馥汀蘭的話。
他對旁邊的人揮一揮手:「讓路!」
「頭兒!」有人依然不相信我們。
領頭的黑衣人猶豫一瞬。
還是說道:「讓你們讓路,聽不見嗎?裡面那個傀儡根本不知道江先生的計劃!」
聽到他說得有鼻子有眼,我倒覺得可笑起來。
但是,這個江來竟然不是真正的江來。
是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
一路走來,我一直在尋找他。
到頭來,竟然發現自己找錯了方向?
我懷疑地看向馥汀蘭的側臉。
但她卻始終沒有看我一眼。
下一秒,眾黑衣人讓開了一條通道。
光束打過來,照在我的眼睛裡。
我瞬間清醒過來。
真的進來了!
我在馥汀蘭的「挾持」下,一步步地朝裡面走去。
隨著周圍的光束越來越明亮。
我也越來越清晰地看到了裡面的場景。
除了江來原本的那些手下以外,人不多。
我看到了無數的左眼貼滿了整個空間。
密密麻麻,讓人心裡都在發慌。
看到了無數的人骨手串懸掛在屋頂,搖搖晃晃。
在我進入的時候,原本那些尖叫聲和怒吼聲全部都停止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我的身上。
我如坐針氈。
「你還是進來了。」
我全身發麻,瞪大眼睛,站在原地。
這個聲音,並不是我以前所聽到的江來的聲音。
但是這個聲音,卻是我非常熟悉的聲音。
「大方,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我腿軟下來,幾乎站不住。
身邊的馥汀蘭抓住我的胳膊,將我穩住:
「韓大方,你怎麼回事?幹什麼?」
我慌張地看著馥汀蘭:「聽到了嗎?你們都聽到了嗎?」
馥汀蘭皺起眉頭:「聽到了,這個人是誰?」
就算馥汀蘭得到了蘇宛箬的記憶。
但是,真正的江來是誰,她卻是看不到的。
「我.......」
砰的一聲響。
在我正對面,一扇金屬大門被打開。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讓他進來,我們很多年沒見面了,我也該好好跟他說說話了。」
我全身失去了知覺,大腦失去了知覺。
我三觀盡毀。
周圍,那些左眼在尖叫。
頭頂的人骨手串搖晃著,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身後,馥汀蘭被人控制起來。
想要掙扎,卻被人按在牆上。
「不要傷害她,他們.......」我說著話,眼淚已經不知不覺地落了下來。
「那些人不重要,來,陪我完成儀式。」
那聲音,溫柔得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偏頭。
看到以前我所見到過的那個江來。
此刻,正坐在偌大的大廳中央的舞台上。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虔誠地低著頭。
就像是在接受一段心靈的洗禮。
我腦海中只閃過一個簡單粗暴的詞——愚忠。
我腳下沒有停止,穿越這血腥的場景。
踏步,走入對面的金屬大門。
我的心裡,突然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好像,我一直憤怒的。
惶恐地。
我來之前所建立的所有的自信心。
在這一刻,全面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