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數月處理紛亂雜事,平旭堯沒有休息好,雙瞳泛著紅血絲,下巴也有青茬,面對父王的質疑,他面無表情。
七七說得對,一個父,一個子,此時說什麼,都是令世人垢病。
付七七瞟了一眼眾人,開腔反駁:
「失道寡助,得道多助。平旭堯性子是過於仁善了一些,做個開國皇帝略微欠缺,可誰讓他有一眾好友,鼎力相助!
治國,需良策,要的是人才,豈能事事親力親為?可就是因為他難能可貴的是仁德之心,方能以德服人。
另則,平王怕是不知道,平旭堯拜得前朝蔡句、瞿景明兩位大儒名下學習,已過十年有餘,誰說他腦子裡無貨?「
蔡句是誰?蔡家一門五翰林,蔡句為白鹿學院的院長,承昭六年的狀元,官拜翰林院掌院學士,正二品,當年為內閣第一人選。
只因先帝中年昏庸,朝不朝,政不政,蔡句請辭去了白鹿學院任教。
而瞿景明出自寒門,承昭一十二年的狀元,是匹黑馬,當年諸學院學子質疑,下了戰帖。
整整五日,他一人舌戰大儒,打敗四家學院學子。
自此揚名,有經天緯地之才!
平奇崬赤急白咧,「你胡說!」
付七七呵,冷笑一聲,「承認別人優秀很難嗎?」
平王呆滯了!三兒拜了蔡句、瞿景明為師?他為何從來都不知道?
呢喃間,將問題問了出來。
隱在人群中的蔡睢摸了一把鬍子,站起身子:
「師弟自八歲入學院,身邊只帶了兩名侍從。可反觀你家二子、四子入學院時,身後僕從十幾人。因為師弟僕從少,總被你家二子、四子欺凌,若是學業上有所冒尖,他被欺凌的更甚。
你平家逢年過節送的節禮,出自你平王手的,皆是送給你家二子、四子,可曾有一份是師弟的?
每每看到一車一車的禮物,師弟年少,也曾蹲在角落裡哭泣過。
我們曾問師弟,即然父親有所偏愛,那母親呢?
他說,母親舊病纏身,若是知曉他處境,怕是身子要更遭了。
只有後來,世子學藝歸來,送了幾名高手,師弟的日子才好過一些。
試問,平王您不曾真正的關懷過師弟,又何以認為師弟,無才無識?」
眾人一雙雙眼睛在他們父子身上來回瞄。
「你是?」平王臉上火辣辣的,並不覺得愧疚,反而有一種背判的感覺,眯著眼打量蔡睢只覺此人眼熟。
蔡睢拱手,「蔽人不才,蔡句正是家父。」
平奇崬早就認出了蔡睢,一臉憤色,難怪,他多番拉攏他,從不見他回應半分。
思慮許久,平王退而求其次,掃了一眼豎子身後的一圈人,鬆緩道:「待我即位後,立堯兒為太子!必追封各位功臣!」
坐在中間的付七七佻了下眉,「這句話說出來,怕是連你自己都不信。平旭堯像個浪蕩子時,也不曾得過你一分關愛,如今他能臣武將追隨,你豈能容他,又豈能不被他人左右?」
「你有多少銀子?你有多少兵力?你有多少武器?你有多少糧食?……」
平王一噎,除了兵力可勉強與之一拼,其它……自然是拼不過。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個豎子從那裡得的這些個銀兩和糧食……
然後噼里啪啦一陣響,這廝竟是拿起算盤算起帳來了。
那張冰塊臉上扯出了一抹難看至極的僵硬笑容。
她只一點要求,不管誰登基,她南荒獨立,不跪拜任何帝王!
她要建自由之城,她要走海上之路。
聽說乾王往北逃,平王派人緊緊追隨。善後的事宜,付七七不想插手,直接留下了雷驚虎和希雨,助他穩定根基。
心想茶顏油嘴滑舌,沒想到季將軍是個冷冰塊。
斂了笑容,目光沉凝,倒映火摺子幽幽微光。
一直走到門外,靠著牆,看著天邊一線淺清淡白,晨間寒意氤氳生白氣,盤旋於足下。
天快亮了。
立國號為「大啟」,宣統帝,
平王死於戰亂,平旭即位為,追封為太上皇。
頒下第一道政令,派使臣學習燕南勸課農桑之法。
頒下第一道政令,派使臣學習燕南防禦軍事基建。
宣統帝冊封妃子兩名,
大啟六年,宣統帝依然無所出,宣無數大夫進宮把脈,然昔年戰亂傷了身子,此生無嗣。
遂,立過繼平昊焱,立為太子。
消息傳到燕南,付七七磨著牙尖,暗挫挫的想打人。
哪裡來的身疾?
兩小無猜的蘿蔔頭,聽到哼聲,轉身。
一個大坑裡,全是屍體,成千上萬,有男、有女、有幼兒,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難民。
付七七立在坑前,像是陷入了夢魘,無助又怔忡的喃喃:
「奸臣當道,權臣不仁。大家的天在哪?明君在哪?」
天地似有回音,嗡嗡響。
秋白澗這一刻悟了,扶持明主,不一定是明君,不一定是尊座高堂之上。
是為百姓安心,心懷大義,亦為明主。
付七七!
他助了!
眾侍衛無聲的掩埋屍體。
兩個時辰後,巨坑填成平地,埋葬了無數靈魂。
夜裡,清寂,冷清。
付七七一人來到萬人坑前,丟下一顆種,手撫大地,催動木系異動,種子破牙,鑽土,長成小嫩牙。
慢慢的,滄海桑田,四季變幻
小嫩牙成了樹苗,分叉……
整整一夜,七七的木系異能耗盡了五回,消耗了一百多顆喪屍晶石,終於催生了一顆蒼天榕樹,直插雲宵。
一塊巨石從空間飛出,七七持劍立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還海晏河清。
神跡,似謠言像紙片一樣,飛遍大玄大街小巷。
謠言最多的,是說夷王殘暴不仁,無明主這德。
夷王怒了,又怒又懼怕。
難道真有天罰一說?
他親自快馬加鞭,趕到萬人屍坑,見著原是一片亂屍崗之地,幾日之間,呈鳥語花香,最醒目要數,蒼天榕樹。
他當場吐血!
此時,坐在農家小院子裡,躺在竹椅上的付七七,臉色蒼白如紙的仰望慰藍天空,隱隱約約,好似還能看到榕樹葉子在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