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明回到家,告訴母親她已經向趙全道歉了,兩人已經和好了。
董夫人欣慰笑道:「和好了就好,以後你在學堂里,也要和其他同窗和睦相處。」
董月明說:「竹筒里的是糖,趙七郎給我的。」
董夫人笑著打開竹筒,神情卻有些詫異,「這是糖霜?」
用桌上的陶瓷小勺沾了一點放進嘴裡,清甜不膩,真的是糖霜。
董夫人眉頭微皺,她家日常吃的天竺石糖,黑糖一百文一碗,雜質少些的紅糖還要貴一倍。
像這樣的糖霜,是紅糖再次熬製,表面凝出的一層薄霜,用薄蔑片小心翼翼的刮下來……
一兩糖霜就要兩千文,不僅貴還稀有,大多作為貢品…… ✿
她家雖是隴西董氏,也很少買這樣精貴的東西。
這小竹筒怕是有半斤糖霜了,這樣貴的東西,自然不是趙七郎一個小孩子能做主的,想必是趙家的意思。
董夫人想了想,笑道:「沒想到莊戶人家也很講體面,這樣貴的東西,我們可不能白收!」
「我也說了要跟他買!娘,這種糖很貴嗎?我們買得起嗎?」董月明好奇地問。
董夫人笑道:「就這一點,不到五兩糖,就十貫錢吧,買是買得起的。這小孩子,哪裡來的稀罕糖霜呢?也是叫人奇怪。所以說,誰家都有一點門路,不要看不起任何人。正好,我也許久沒吃雪花糖糕了,就讓梅姨做吧!」
梅姨是跟著她們回鄉的僕婦,做得一手好糕點。
香甜細膩的雪花糖糕做好了,董月明吃了一塊就幸福得眯起眼睛,覺得師弟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董月明拿出一個裝錢的小匣子,對七郎說:「兩貫錢一兩糖,這裡是十貫錢,我不占你便宜。」
七郎看著整整齊齊的十貫錢,猛地揉了揉眼睛,他驚呆了!
他只知道白糖大約很值錢,沒想到那麼值錢!
他爹推著一大筐藤椒去賣,只賣了不到五貫錢,這一點點白糖就值十貫錢!
賣什麼藤椒和鹽啊,直接賣白糖!發財啦~發財啦~
小肥羊真有錢啊!
七郎把小錢錢收入書袋裡,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董月明疑惑地問:「你為什麼哭?」
「我高興!」七郎哽咽地說。
董月明皺了皺眉……這個同窗大概是個傻子,高興為什麼還哭呢?
兩人有了糖和銅錢做橋樑,算是徹底和好了。
董月明看見七郎寫字,忍不住嘲笑:「你的字好醜啊,哈哈~~」
七郎側頭:「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幾種寫法嗎?」
別看他的字寫得丑,但他認得的字多!
而且這是他第一次用毛筆在紙上寫字,從前都是拿棍子在泥沙上劃,他相信他以後一定會寫得好看的。
董月明噎住了,「茴」字有幾種寫法?這是什麼問題!
劉植此時也到了,聽到他們說買糖的事,「白糖好吃嗎?我都沒吃過呢!趙全,我也要買!」
七郎問:「你有錢嗎?兩貫錢一兩糖。」
劉植愣了愣,沮喪地說:「我沒有。」
他的壓歲錢都被他娘保管著,他得先問娘要錢……這麼想著,他覺得很羨慕董月明。
同樣都是小孩兒,董家表妹比他幸福多了。
學童們陸陸續續到了,不一會兒先生也進來了。
先是讓學生集體背書。
七郎掙了十貫錢,正在興奮的時候,扯著嗓子大聲背誦。董月明不甘示弱,也大聲讀了起來。
兩個小奶音是全班最大聲的。
羅先生坐在上首,只見兩個小徒兒搖頭晃腦讀得認真,眼中盛著笑意,背完《千字文》,又用《論語》開了個頭。
董月明學過《論語》,七郎在夢中學過,跟著羅先生學了一遍,也能背了。此時大聲的背誦,一字一句念得清晰。
班裡一些年紀大的學生看到兩個小孩兒出風頭,先生屢屢表揚他們,覺得嫉妒。
特別是羅先生不要束脩地收了趙全為弟子,讓他們的父母把他們罵了一頓!
可人家年紀比自己小,背的書就是比自己多,這又哪裡說理去?
劉植對此卻沒有太嫉妒,讀書差一點有什麼要緊?他有個厲害的哥哥!
散學之後,劉植惦記著糖霜,跑去問他娘丁氏:「娘,你給我十貫錢!」
「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丁氏不給。
「我要買東西!表妹的錢都是自己收著,我的為什麼不能?」劉植繼續纏著。
丁氏笑道:「表妹會背《論語》你會嗎?你要是把《論語》背出來,娘就給你十貫錢。」
要是小兒子能上進,十貫錢就太值得的。
劉植很沮喪,背出《論語》才有錢?那他豈不是一輩子都沒錢了?
表妹都有糖吃,他也得想個辦法,總不能一把年紀了,連比他小的表妹都比不上!
另一頭,七郎掙了一頭牛,一路哼著歌,高高興興地回家。
糖的事情沒辦法跟家人解釋,所以小錢錢的事也先不說?
這一點點糖就值一頭牛,簡直太出乎他意料了!什麼是暴利行業?這就是暴利行業啊!
……比夢中那些做不可說的東西來錢還快啊!
決定把白糖的買賣做起來。
但是無中生有這種事,一點點還不要緊,多了肯定會讓人懷疑的。
七郎自覺是個能守住秘密的孩子,空間的事他誰都沒有說。
而且空間裡的東西是有限的,賣完了就沒了,必須想個法子雞生蛋、蛋生雞才行。
等他能光明正大的拿錢出來,就可以天天去杏花村買肉啦~~
所以,白糖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七郎苦思冥想,把自己做的夢從頭到尾地回憶了一遍,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細節。
《天工開物》「黃泥脫色製糖法」!
可以買價格更低的黑糖,用這個方法濾出白糖來!
睡覺的時候,七郎對爹娘說悄悄話:「娘,假如我知道一個做糖的方子,我們家能自己做糖賣嗎?」
「做糖?」周氏笑道:「你想熬麥芽糖嗎?那也不容易呢,發麥芽、熬糖得七八天,火候掌握不好,一鍋糖就熬焦了,賣的也不是很貴,就掙個人工錢。」
「我不做麥芽糖,我要做白糖,用天竺石糖來做!」七郎說。
周氏輕笑:「天竺石糖可貴了,我們也買不起,要是熬壞了,就敗家了。」
七郎想了想,娘說得也對。
黃泥脫色法,他在夢中也沒有實踐過,對這個事不是很有把握,看來還是找小肥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