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還沒想好怎麼跟董月明說合夥做白糖的事,畢竟他們雖有師姐弟的名分,認識卻不久,還說不上熟悉。
要說熟悉,他跟劉植還熟悉一些。
第二天,劉植就找到了七郎,提出用書跟七郎換白糖。
七郎猶豫地說:「你爹會打你的吧?」
如果是平常時候,劉植還會害怕一下,但現在慪氣的他堅持就要用書換白糖。
「反正我家的書是我爹買的,賣了也還能再買新的!」劉植和七郎約好,中午就告訴他娘,他要帶同窗回來看書。
丁氏難得聽到小兒子主動說要進書房看書,高興地說:「好,娘給你們準備好吃的。」 ✪
看來阿植是把她說的話聽進去了!
到了下午,丁氏早早就在門口等著。
等了一會兒,只見三個小娃娃背著書袋跑在小路上,一邊小跑著,一邊嘻嘻哈哈的打鬧,秋天溫暖的陽光斜斜的照在他們身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丁氏看著,就不由得露出溫暖的笑容。
劉植沖得最快,一下撲進丁氏的懷裡。好在丁氏長得福氣,穩穩地接住小牛犢一樣的胖兒子。
七郎跑到劉家附近,放慢了腳步,站在丁氏面前,燦爛一笑:「劉嬸嬸好!」
「好!小郎和我們阿植是同窗,常來玩!嬸嬸家裡也有好吃的糕點。」丁氏和藹地說。
董月明也上前說:「舅母好!」
劉植知道拿書換糖不是好事,不安又焦躁地說:「娘,我們到書房看書去了!」
說完從丁氏懷裡出來,拉著七郎和董月明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丁氏在後頭無奈笑道:「這孩子真是急性子!」
雖這麼說,為了阿植能「近朱者赤」,她還是樂於見到阿植和聰明好學的趙七郎結交,於是又吩咐廚房做點心,一會兒送到書房去。
劉家雖是三進大宅,但鄉下的宅子沒那麼多講究,劉植拉著七郎在前院的石板路上「噠噠噠」的小跑。
七郎還是第一次到劉家,大大的眼睛都是好奇,讚嘆:「阿植,你家真大啊!」
劉植得意地抬著下巴。
董月明驕傲地說:「我家在隴西的房子更大!我娘說我們在這裡也要蓋個三進的院子,已經準備動工了。」
三個小娃娃說笑著,到了劉家的書房。
書房朝南,西邊還有一扇窗戶,落日的餘暉照進來,滿室生輝。
整整一牆的書出現在七郎面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家真有錢!」
此時連雕版印刷術都還沒有出現,書都是手抄的,每一本都非常貴,有書就意味著有錢。
七郎現在只有兩本書,一本《千字文》、一本《論語》,都是羅先生給的。他愛惜得很,抄的時候一滴墨都不敢滴到書上。
劉植得意地說:「我爹就喜歡買書,但不喜歡看。我大哥去府學讀書之後,這個書房平時就沒什麼人來。現在你挑吧,看看哪本值十貫錢!」
七郎卻猶豫了:「這不太好吧,我不想占你便宜。要不我問你借書,十天……不,一個月的租金抵一兩糖?」
劉植此時也有一點害怕了,但想到說出去的話不算數,也太沒面子了。
他昂著頭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我娘說書房的書隨便我看,要借出去也可以,那賣也可以了!」
七郎還是沒動,董月明左看看右看看,說道:「這樣吧,賣書給趙七郎不如賣給我,我給錢,你跟七郎買糖。」
七郎想,師姐和劉植是一家人,就沒有關係了。
三個小孩子就在書房裡認認真真地挑了起來……
丁氏端著甜點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三個小孩兒一手交糖、一手拿書。
劉植得意地說:「這本書是我爹在長安城買的,十貫錢賣給你了,別處還買不到呢!」
他主要是炫耀他爹去過長安城。
「劉植!」丁氏猛地喊道,「你在幹什麼?」
三個小孩兒嚇了一跳,被抓賊拿髒了!怎麼辦,怎麼辦?
「哇哇~~」劉植決定先下手為強,只要他哭,娘就會心疼。
可這一回,丁氏沒有心疼,擰著眉問:「月明,你來說。我們家從來沒有過賣書的事,書是傳家的根本!」
董月明低著頭說:「表哥的書是賣給我了,舅母別生氣。」
聽到是賣給董月明,丁氏臉色才好了一點,對劉植說:「不許哭,你是做主人家的,怎麼自己哭上了?娘都還沒罵你呢!」
劉植抽噎著說:「娘不罵我?」
丁氏最心疼小兒子,看劉植哭得可憐,又好氣又無奈:「你拿家裡的書賣,娘不應該罵你?」
又對七郎說:「讓小郎看笑話了,我家阿植就是愛哭。」
「娘,我不愛哭!」劉植抽抽噎噎,越想停下眼淚越停不住。
七郎不好意思地說:「劉嬸嬸,是我的糖好吃,所以他們要跟我買。」
「你的糖好吃?那也賣一些給我家阿植,我出錢。現在我帶了麥芽糖漿豆腐花來,你也嘗嘗我們家的豆腐花好不好吃。」丁氏端莊地笑道。
要教訓兒子,她也不會當著兒子同窗的面。
總得先哄住兒子,回頭沒人了再教訓。
丁氏又板著臉對劉植說:「娘帶了糖漿豆腐腦來,再哭就不給你吃了!」
「不吃就不吃!你給表妹和七郎吃!反正他們聰明,你們都喜歡他們,我是笨孩子!」劉植轉了個身,用後腦勺對著他娘。
丁氏真生氣了,這孩子自己做錯了事,還發脾氣!
七郎走到劉植身邊,小聲說:「你不是想要白糖嗎?我教你怎麼變白糖。」
七郎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啊!
董月明不知道可不可以信任,相識多年的劉植是可以信任的。
劉植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樣哭很丟臉,但哭開了頭不好輕易停下。
現在趙七郎都來哄他了,他就勉為其難的不哭了,但因為哭得厲害,還是連連打嗝。
三個小孩兒湊在一起吃豆腐腦,香滑甜膩的豆腐腦讓他們把書的事都拋諸腦後了。
丁氏看七郎一句話就勸住了自家兒子,笑著對七郎說:「好孩子,你喜歡就多吃點,廚房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