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的脆弱

  店東打點好一切，見長勝侯走後，走向嬴疏樓，小聲地說：「大公子，上房已經打點好，熱水和吃食亦送到您的房內了。」

  鍾離綰對店東行了禮，禮貌地說：「多謝店東，麻煩你現在帶我們過去吧。」

  「好嘞，姑娘和大公子這邊請。」店東客氣地引著二人上了二樓。

  鍾離綰看著店東走後，順手關上了房間的門。還未轉身便被嬴疏樓從身後抱住了。他緊緊地抱著她，把頭埋進了她的脖頸里。鍾離綰想要扯開他的手，卻感覺到了他似小孩般的脆弱和委屈。她溫柔地握著嬴疏樓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阿樓，都過去了。」鍾離綰輕聲寬慰他。

  嬴疏樓抬起頭，雙眼是通紅的，似乎在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他閉上眼睛輕吻著鍾離綰的耳垂，輕聲地呢喃：「過不去，永遠都過不去。」

  聽到他的回答，鍾離綰像是被尖刀刺中心臟般心痛不已。她放開了嬴疏樓的手，轉身伸手抹掉了他眼尾的晶瑩淚珠，心疼地看著他。「阿樓哥哥，故人已逝，活著的我們應該讓她安歇。如果你依然記掛著她，我陪著你，但不要狠狠抓著過去不放。」鍾離綰輕聲地說，一雙白皙的手疼惜地捧著嬴疏樓此刻頹廢的臉。

  「阿綰，我想阿母了。」嬴疏樓的心房終於崩潰了，豆大的眼淚不停地從他好看的臉上滴落下來。看到嬴疏樓哭了，鍾離綰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她也紅了眼連連點頭回應著嬴疏樓，「我知道，我知道。」他們互相觸著額頭，鼻子碰著鼻子，嬴疏樓抬手抱住了鍾離綰。

  夜半，鍾離綰躺在嬴疏樓懷裡，聽著他給自己唱楚國的童謠。她閉著眼睛，安心地抱著嬴疏樓，光潔的腳丫子一下一下地碰著他的腳打著節拍。他幸福地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小心翼翼地說：「阿綰，我們成親吧。」

  鍾離綰停下了搖腳，抱著嬴疏樓的手收緊了力道。她突然想到前幾天做得噩夢，瞬間睜開了眼睛，有些慌亂的起了身。嬴疏樓察覺到了她的害怕，只是輕輕地將她環入自己懷裡，握著她突然變得有些冰冷的手。在她耳邊道：「別怕，阿綰。我不逼你。」

  「對不起，阿樓。」鍾離綰抱歉地說。

  「阿綰，無論什麼事，你都不必跟我說這三個字。」嬴疏樓溫柔地說，隨即吻住了她的唇，鍾離綰沒有掙扎，任由嬴疏樓親吻她。

  清早，鍾離綰早早地起床梳洗打扮，還叫醒了在睡懶覺的嬴疏樓。他們吃完早飯，帶上早已準備好的貢品坐著馬車往景嵩的墓地趕去。

  鍾離綰穿著素色的衣裙，素麵朝天，只塗了一點淡紅的口脂。嬴疏樓一身黑衣，戴著白玉發冠。他看著面露憂傷的鐘離綰，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阿綰，路途還遠，靠在我懷裡休息一會兒吧。」嬴疏樓輕聲地說。

  「無妨。我不累。」鍾離綰對嬴疏樓微笑著說。

  嬴疏樓伸手去颳了刮鍾離綰的鼻樑，寵溺地看著她笑了。

  馬車往丹陽城外駛去，窗外的景色從車水馬龍變成了崇山峻岭。當離祖父的墓地越來越近時，鍾離綰原本有些慌亂的心卻變得越來越安定。祖父景嵩是楚國戰功卓著的莫敖之一，作為景嵩的孫女景綰，鍾離綰不願放棄景家的那股傲氣和血性。所以她永遠都不會和嬴疏樓成親，更加不會成為他的妻子。

  中午艷陽高照，他們終於到了地點。鍾離綰扶著嬴疏樓的胳膊從馬車上下來。她抬眼看向祖父的墳頭，四周的樹木長得茂盛，地上沒有雜亂的雜草，非常的乾淨。「這一定是阿樓派人來打理的吧。」她轉頭看向嬴疏樓，眼裡滿是感激的神情。鍾離綰拉著嬴疏樓走到祖父墓前，抬手輕輕地扶著祖父的墓，眼眶裡淚水在打轉，「祖父，綰綰來看您了。」炙熱的太陽照向鍾離綰，在光禿禿的泥地上投下了長長的剪影。

  嬴疏樓一手提著貢品一手握住了鍾離綰單薄的肩頭，她用衣袖抹了抹眼淚，轉身帶著哭腔對嬴疏樓笑著說：「阿樓，祖父說他很想見你一面呢。」

  「好。」嬴疏樓輕輕地道，便將方盒內的貢品一一擺放在墓前，鍾離綰在羽觴里倒上了丹陽的美酒，他們一同擺弄著祭祀的物品，然後互相攙扶著起了身。

  「祖父，綰綰來看您了。我帶了好多家鄉的美食給您，還有丹陽的美酒。我還要給您介紹一個人，他叫嬴疏樓。」鍾離綰跪在地上，一邊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祖父的墓碑一邊跟祖父說話。

  嬴疏樓也跪了下來，給景嵩行禮。「祖父，我是嬴疏樓，我答應您一定會好好照顧綰綰的，您請放心。」

  鍾離綰又在羽殤里斟了酒，她起身給祖父行了大禮，心想：「祖父，我沒有忘記自己使命，我不會嫁給嬴疏樓的。他是個好人，您一定要保佑他餘生平安。」

  他們在墓地里佇立了良久，撒了紙錢，便上了馬車離開了。馬車走得極慢，鍾離綰依依不捨地向車窗外張望著祖父的墳墓，雪白的臉上全是難過的淚水。嬴疏樓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用手拍著她的背，安撫道：「你再哭就是全大秦最丑的花貓了。」

  鍾離綰被他氣笑了，又哭又笑，生氣地說：「阿樓哥哥最壞了，你才是全天下最壞的大壞貓。」

  嬴疏樓放開她，用自己的衣角給鍾離綰擦臉，哄著她說：「好，好，好。我是大壞貓，最壞的大壞貓。」

  二人就這樣打嘴仗說了一路，完全都沒有發現危險正在靠近他們。

  馬車走了半程的路，就被埋伏在山路上的殺手擋住了去路。幾十名黑衣人已經包圍了馬車，車夫見狀只能請示嬴疏樓應該如何。「侯爺，我們已被黑衣人包圍，是否突圍？」車夫李穆大聲地問。

  嬴疏樓鎮定地說：「保護女公子安危，找機會突圍！」

  「諾！」李穆說完便拔出短劍向黑衣人衝去。

  另外一群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整齊劃一地向馬車射箭，有些箭矢飛進了車內。嬴疏樓敏捷地擋開了飛箭，沒有讓鍾離綰受傷。他拉著她的手，一起下了馬車往山林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