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內點滿了燈燭,窗外下著濛濛細雨,天氣有點涼了。
嬴疏樓躺在木榻上,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突然想到為自己擋箭的鐘離綰,他無力地喊著愛人的名字。「阿綰......」他左手握著受傷的胸口,艱難地想要從榻上起來。
「公子!」嬴宣歡喜地喊。
「侯爺!」李穆和容川異口同聲地道。
李穆扶著嬴疏樓起身坐在榻上,容川立馬拿了乾淨的衣服給他披上。
嬴疏樓穿上裡衣,虛弱地問:「阿綰呢,她怎麼樣了。」
「女公子傷勢有點嚴重,大夫正在給她治傷。」嬴宣小聲地說。
嬴疏樓站了起來,李穆連忙扶著他。他推開了李穆,徑直往床那邊慢慢地走去。他站在床尾,看到大夫正在給鍾離綰縫合傷口。桌上放滿了油燈、蠟燭,昏黃的光亮照得她臉色慘白。
大夫細心地縫合著鍾離綰的傷口,半盞茶的功夫,傷口縫好。大夫擦了擦額角的汗,小聲說:「姑娘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只要按時上藥,別碰水,按時服用傷藥,傷口很快就會好的。」
「多謝大夫,這是給你的報酬。」說著嬴宣從袖口掏出一鎰金子放到了大夫手裡。
大夫看著手裡的金子,有些懵了,他小聲地說:「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這診金太多了。」
嬴宣又說:「這是我家主人答謝你的,你就收好吧。」
大夫無奈,只好收下診金和小姑娘一起離開了客舍。
雨天陰涼,嬴疏樓撐著身體,替鍾離綰蓋上了被子。他伸出手摸了摸鐘離綰的額頭,「怎麼那麼燙,怎麼會突發高熱呢?」嬴疏樓擔憂地問。
「侯爺,莫要擔憂。大夫說了高熱是正常現象,只要喝了傷藥便會退燒的。」柳絮急忙解釋道。「我這就去給女公子煎藥!」
容川端了一碗清粥從外面進來,他走到嬴疏樓跟前,道:「侯爺,您剛剛醒來,先吃點東西吧。」
嬴疏樓接過陶碗,坐在床沿上,囫圇地喝起粥來。沒一會,他便把空碗遞給了容川。他看著眾人,抬眸道:「容川、李穆你們都回去吧,軍中和冰鏡台之事都需要你們來處理。」
「諾!」李穆、容川齊聲道,他們拿上佩劍,都往樓下去,準備離開丹陽。
沒多久,柳絮端著一碗藥上了樓,嬴疏樓接過藥,舀起一勺,輕輕地吹了吹,送往鍾離綰嘴裡。鍾離綰雖在昏迷中,但還是咽下了苦澀的藥湯。嬴疏樓揚起了嘴角,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幸好她能把湯藥喝了。嬴疏樓一口一口地餵著鍾離綰喝藥,時不時還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柳絮站在一旁接過了藥碗,她一邊往門往外走去,一邊拽著嬴宣的衣袖,嬴宣明了,也跟著她一起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嬴疏樓按著胸口,咳嗽了一聲,他立馬用另一隻手捂住嘴才敢咳嗽,唯恐吵到鍾離綰休息。他起身到銅盆前,濕了手帕,給鍾離綰擦臉,摸了摸她的額頭,高熱已經退了,又給她擦了擦手。
嬴宣拿了傷藥在門口敲門,「進。」嬴疏樓輕聲地道。
嬴疏樓坐在榻上,脫了裡衣讓嬴宣給自己上藥。他的胸膛上靠近心口的地方有道很深的疤,上面的線頭還未拆。嬴宣小心翼翼地給嬴疏樓上了藥,用布條包紮了傷口。動作嫻熟,一氣呵成。
「冰鏡台可有查出是何人放的弩箭?」嬴疏樓強忍著傷口的疼痛,問道。
嬴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答道:「當日,有人在山林內捉到一名身受重傷掉隊的黑衣人,他供出發射弩箭的邯鄲閣的少主,此人平日裡都以黑紗遮面,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只知道她是個女人,而且是趙國的貴族。」
「吩咐下去,讓冰鏡台重點搜查此人的消息和行蹤。」嬴疏樓小聲地說。
「諾!」嬴宣作揖道,然後拿著傷藥轉身離開了。
夜已深,房間內的燈火依舊明亮,嬴疏樓捂著胸口,慢慢地走到床前。他坐在床上,給鍾離綰掖了掖被子,就這麼看著她直到天明。
翌日,天剛亮。鍾離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嬴疏樓趴在床沿上睡著了。她想要起身給他蓋被子,剛一動,心口上的傷口就疼痛不已。鍾離綰剛一動,嬴疏樓便醒了。他起身看見鍾離綰已經醒來,開心不已。「阿綰,大夫昨夜剛給你縫合了傷口,你還不能動,你想要做什麼或者吃什麼告訴我,我去給你辦。」嬴疏樓握著鍾離綰的手,欣喜地說。
「我,餓了......」鍾離綰小聲地說,聲音有些沙啞。
「好!我立馬讓柳絮去給你拿吃的。」嬴疏樓起身說。他走到門口,一打開房門便看到柳絮在門外候著。他吩咐了柳絮,便回到床前,開心地盯著鍾離綰看。
他突然想起什麼,將爐子上的鐵壺裡的水倒在銅盆里,弄濕了帕子給鍾離綰擦拭臉和手。鍾離綰一臉驚訝,原來他的阿樓哥哥也是懂得照顧人的。她露出了幸福的笑,這一笑又牽動了她的傷口。
嬴疏樓看到,又擔憂地問:「阿綰,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沒有,笑你懂得怎麼照顧人了。」鍾離綰輕聲地說。
嬴疏樓摸了摸鐘離綰有些憔悴的臉,心疼地說:「我希望以後都不要照顧你了,照顧你心裡不好受。」他低下頭,吻了吻鍾離綰的唇角,用額頭觸著她的額頭,在向自己的愛人撒嬌。
「那我答應你以後都不受傷了。」鍾離綰溫柔地說。
嬴疏樓蹭了蹭她的鼻子,「好。」酥麻的聲音讓鍾離綰的心顫了顫。
柳絮端著一碗清粥邁進了房門,她看見兩人親昵的一幕有些臉紅,她輕咳了兩聲,對嬴疏樓說:「侯爺,女公子的吃食拿來了。」
嬴疏樓不舍的放開鍾離綰,轉身端過清粥,給鍾離綰餵粥。柳絮雙手捂著紅透的臉飛快地跑到外面的長廊上。
不多時,鍾離綰便喝完了一碗粥,熱粥下肚,她感到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也有了力氣。嬴疏樓扶她起身坐在床上,跟她聊起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