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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姜珕

2024-08-18 19:36:53 作者: 女公子觴
  咸陽城,雲劍閣分閣內。

  「閣主。」軒轅毓瑧推開門,向鍾離綰作揖行禮道。

  鍾離綰身著褐色常服,頭戴玉冠,端坐在案几旁煮著茶。她舀了一勺熱茶倒在面前的茶碗裡,道:「毓瑧,坐吧。」

  軒轅毓瑧跪坐在鍾離綰對面,端起茶碗喝了兩口茶,不急不慢地對鍾離綰稟告道:「屬下已經查明,最近幾年醉竹坊前後共派出了三批探子進入鶯歌樓內。這群人訓練有素,頗有手段,很快滲透進了鶯歌樓的內部,慢慢蠶食他們的根基。一個多月前鎮侯的清洗行動則是讓邯鄲閣元氣大傷,邯鄲閣主為了保住自身,犧牲了不少培養多年的精銳暗探。屬下還查到邯鄲閣主與蝴蝶有私仇,當年蝴蝶使了手段從鶯歌樓搶了他們六博的生意,致使鶯歌樓損失了不少客人和一些不見光的收入。」

  鍾離綰眯起了澄澈的大眼睛,嗤笑道:「邯鄲閣主這個老匹夫,一手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還想借雲劍閣的手替自己報私仇,真是無恥至極!」

  軒轅毓瑧疑惑地問:「閣主,我們是否要繼續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取消所有對醉竹坊的行動,讓他們掩藏好身份,靜待時機。」鍾離綰思索再三,回應道。「若是邯鄲閣的人來挑釁,莫要與他們發生正面衝突,邯鄲閣行事陰險狠辣,切記要防備它在背後使絆子。」

  「諾。」軒轅毓瑧作揖道,並將柳絮上回交給她的閣主印章歸還鍾離綰。

  鍾離綰拿回印章,垂眸輕聲說:「毓瑧,不必幫我找新宅子了。」

  軒轅毓瑧伸手握住了鍾離綰的手,擔憂地問:「阿綰,你和鎮侯……」

  鍾離綰擠出一絲笑意,平靜地道:「我們之間確如傳聞那般,我原本沒有與他廝守一生的念頭,如今的局勢,我沒得選擇了。」

  「那你可是想好了,不後悔?」軒轅毓瑧心疼地問,坐到鍾離綰身側伸手將她輕輕地攬入懷中,似乎希望這般可以多給她一些力量。

  「想好了。」

  鍾離綰拒絕了軒轅毓瑧留她在閣內用午膳的好意,步履輕盈地踏出了分閣的大門。

  咸陽城內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商販們都喜迎貴客,吆喝著自家的生意。街道兩旁商鋪林立,酒肆客舍環繞,女閭妓館皆隱於鬧市之中。寬闊的街道上偶有華麗的車輿慢悠悠地駛過。

  鍾離綰走在熱鬧的咸陽城中,放眼望去,城裡的百姓都滿面笑容,充滿了生機。似乎大秦嚴苛的律法並沒有對他們平凡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她此刻立於人山人海的街頭,回望整條咸陽主街道,仿佛看見了喧鬧繁華的吳縣。此刻的鐘離綰第一次開始懷疑,各方勢力竭力反秦的做法是否真的正確。秦破了,百姓們的日子就會過得比現在更好嗎?

  鍾離綰陷入了沉思,很快她就從那種沒由來的懷疑中掙脫出來。作為楚國的王族後裔,她永遠都不會質疑自己為故國復仇的行動。她是楚國的女公子,身份尊貴,楚國皇室的血脈是她最後的驕傲,也讓她更加堅定復仇的信念。所以,鍾離綰決定也賭一把,嬴疏樓會為她退讓到最低處。

  鍾離綰轉身正要離開,卻看見一身墨色錦袍向她走近的姜珕。他立於人群之中,衣袂飄飄,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似笑非笑,氣質儒雅不凡。

  相思樓內賓客滿堂,觥籌交錯,絲竹不絕於耳。

  鍾離綰與姜珕在內堂的廂房內相對而坐, 紅漆描金雲紋案几上擺放著幾碟葷素搭配的可口菜餚。姜珕此次異常平靜地與鍾離綰一同用膳,沒有了吳縣時送垂棘珠的莽撞。

  鍾離綰放下竹箸,用手帕擦了擦嘴,好奇地問:「小珕,你怎會來咸陽?」

  「我是來考察大秦皇都的風土人情的,而且元日快到了,咸陽城內應該會熱鬧非凡。」姜珕夾了一片羊肉放在碗裡,輕聲細語地說。「我剛到咸陽沒幾天,在鬧市中便聽到了你與嬴疏樓的閒言碎語。他姓嬴,是大秦宗室之後,當今的鎮侯。」

  「小珕,你想要知道什麼不如直說。」鍾離綰面露不耐之色,直言道。

  姜珕放下竹箸,深情地看著鍾離綰,道:「我看到了那片木犢,我如今也深知你想要做什麼。」

  鍾離綰閉上眼睛,自嘲地笑笑,「果然,我不該對這事抱有僥倖之心。那你阿母呢?」

  「你我和離之後,我阿母在家中整理你未帶走的東西,在書房發現那個木盒,直接交予我了,未曾打開看過。阿綰,你不必擔心,姜府之中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此事。」

  鍾離綰坐得端正,迎上姜珕灼熱的目光,大膽地問:「姜珕,你想怎樣?」


  姜珕為鍾離綰舀了一碗雞湯,放到她的面前,淡淡地說:「如果你需要,我願助你破秦。」

  姜珕的話讓鍾離綰吃驚不已,她完全想不到像姜珕這樣才華橫溢又自視甚高的人,連貴人邀他入仕都毫不猶豫地拒絕,卻會為了她甘願冒險襄助破秦。

  鍾離綰搖搖頭,對姜珕道:「小珕,多謝你的好意。破秦之事我自有打算,你無需擔憂,更加不必趟這趟渾水。今日多謝你的宴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她說完就起身往廂房門口走去。

  「阿綰,你是要嫁於嬴疏樓做鎮侯府的少君嗎?」姜珕連忙站起來,大聲地質問。

  鍾離綰聽到姜珕的質問,她頭也沒有回,只是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很快就離開了相思樓。姜珕獨立於廂房內,心中儘是對鍾離綰離開自己的不甘。

  午後,鎮侯府內格外的清靜。往日裡鍾離綰會在午膳後在梨樹下下幾盤棋,偶爾會有幾個愛棋的下人過來觀看她的棋局或者向她請教一二。如今鍾離綰不在了,讓侯府又回歸了曾經的冷清。

  朱羽歸輕手輕腳地邁進書房的門,小聲地對嬴疏樓說:「侯爺,女公子在街上遇到了姜珕,與他在相思樓用了午膳。」

  」知道了,出去吧。」嬴疏樓一直低頭謄寫詩書,不曾抬頭看朱羽歸。「以後只需護她安全即可,不必再盯著她的行蹤了。」

  「諾。」朱羽歸疑惑嬴疏樓對那二人見面的平靜,但也不敢造次,領命退下了。

  嬴疏樓聽了朱羽歸的話,當即憶起在吳縣的素香居第一次與姜珕攀談時的情景。

  「哈哈哈,看來姜兄是閒散慣了,並不想參與朝堂的爭鬥。」嬴疏樓夾了塊肉放進鍾離綰的碗裡,抬眼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姜珕說。

  「姜家乃東周貴族後裔,世代在朝中為官。到我大父這一脈,東周國早已沒落,大父對做官也沒甚興趣,而是一心研究儒學,並且留下遺訓姜家兒郎不得入仕。」姜珕輕飄飄地說著自家祖訓,完全沒有在意嬴疏樓的玩笑話。

  嬴疏樓抬眸看了一眼姜珕,有些遺憾地說:」姜兄學富五車,才能不輸朝中大臣,不入仕為官實在是可惜了。」

  「大秦如今以法治國,像我這般的儒士實在沒有什麼用武之地。」姜珕毫不客氣地直言對於始皇推崇法家治國的反對。「況且法家的治國之道與儒家思想實在相悖,我何須為了仕途擠破腦袋又違背祖訓呢?」

  嬴疏樓喝了一口酒,戲謔地看著姜珕,「姜兄還是更加鍾愛遊歷山水,寄情詩畫吧?畢竟這做官的日子哪裡比得上吃喝玩樂的日子。」

  姜珕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正想要起身發作,卻被天涯拉住了胳膊,示意他忍耐不要在外人面前失禮了。

  姜珕看到坐在嬴疏樓一旁的鐘離綰,突然想到了什麼,笑眯眯地對嬴疏樓說:「我本就不喜參與朝堂之事,要是請我幫忙之人是阿綰,或許我會考慮一番。」

  鍾離綰看看嬴疏樓,伸手輕拍他的手背並握緊了他的手。她只是淡然一笑,道:「我從來不理朝堂之事,想來也是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們說是不是呀?」隨即又舉起羽觴與大家敬酒。

  那日的酒,大家都喝得盡興。雖然期間嬴疏樓和姜珕都有些口舌之爭,但也沒有起大的紛爭。嬴疏樓深知,姜珕無心廟堂,心中更是不認可大秦的統治,他對鍾離綰的心思也是複雜難辨。只要此人遠離鍾離綰,嬴疏樓便不會對他起殺心。如今他卻堂而皇之地到咸陽來見鍾離綰,嬴疏樓對此卻毫無辦法,他是鍾離綰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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