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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還你自由

2024-08-18 19:36:37 作者: 女公子觴
  鍾離綰打開了第一份帛書,那是她和姜珕的和離書。贏疏樓把和離書還給她了,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第二份是他留給自己的書信。她慢慢地打開那片質地柔軟的帛布,贏疏樓蒼勁瀟灑的篆書映入眼帘。

  「阿綰,我已向陛下求得一紙婚書,想要迎娶你為妻。天地為證,日月為媒,我贏疏樓此生只你一人,你可願做大秦鎮侯的妻子?若你只是想要醉竹坊,我便將它贈於你。我會命朱羽歸隨你左右,護你一世周全。如果你想要守護鳳凰,那,我還你自由。我對你唯有四願:一願你歲歲康樂常伴,二願你事事稱心順意,三願你逍遙自在無憂慮,四願你得一良人永不離。」

  鍾離綰慌亂地放下手裡的帛布,連忙在漆盒裡拿出了第三份帛書,她雙手顫巍巍地打開帛書,裡面裹著一片木犢,正是當年趙夫子托人送到姜府的那封密信,它居然沒被銷毀,還到了贏疏樓的手裡。鍾離綰對此震驚不已,並想到柳絮當年沒有及時將木犢銷毀,她隱忍著對柳絮辦事不利的怒意,看完了第三份帛書,那是嬴政為她和贏疏樓賜婚的詔書。

  鍾離綰手裡緊緊地握著那片木犢,思緒卻不知不覺地回到了兩年前。

  彼時鐘離綰與姜珕已成親一年,姜珕自視家族出身高貴,並不待見身份不明且患有眼疾的鐘離綰。新婚之夜新郎官就夜宿風月場,從此姜珕便與鍾離綰分房而居。鍾離綰雖未對姜珕心懷愛慕之情,可依然對未來心懷期待。姜珕鍾愛遊歷山水時常不在姜府,鍾離綰便寄情於信箋每日給姜珕寫一封書信表明自己對於他們二人夫妻生活的希冀。

  那日,鍾離綰正在給姜珕寫信,柳絮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書房,氣喘吁吁地說:「......女公子,趙夫子......的信......」她邊說邊把手裡的木犢遞給鍾離綰。

  鍾離綰放下筆,接過木犢,認真地看起來。

  芸姑突然在此時進了書房內,對鍾離綰行禮道:「少( shǎo)君,夫人請您到大堂去,商議祭祀之事。」

  「芸姑,我這就隨你過去見君姑。」鍾離綰隨手將木犢遞給柳絮,示意她把這片木犢處理掉,便跟著芸姑走了。

  柳絮正要處理木犢,婢女小爻卻跑了進來,大聲說:「柳絮姐姐,芸姑讓府里的婢子們都到院子裡去,有事要宣布。」

  「好,你等等,我把少( shǎo)君的東西收拾好就去。」柳絮慌忙回應著。

  「你快些呀!去晚了芸姑要罵人的。」小爻急得直跺腳。

  柳絮急忙打開放在案几上的木盒,撥開裡面的書信把木犢放進盒子底部,再整理好面上的書信並將鍾離綰寫的信隨手一卷也放了進去,然後抱著木盒放回原位。「好了,我們過去吧!」她說完就拉起小爻的手往院子裡跑。

  姜府的瑣事讓柳絮徹底忘記了要將木犢銷毀一事,就連離開姜家之時,她也未憶起此事。鍾離綰萬萬想不到多年後,就是這一片小小的木犢,讓她破秦的心思被贏疏樓窺見。

  醉竹坊。

  房內,柳絮跪在鍾離綰面前,小聲地哭泣著。「女公子,柳絮知錯了......」

  「你可知自己哪裡錯了?」鍾離綰語氣嚴厲地問,一手用力地拍打著案幾。

  「......柳絮不該粗心大意,忘記銷毀放在木盒裡的木犢......」柳絮被鍾離綰的斥責嚇了一跳,畏畏縮縮地回答著。

  鍾離綰拿起案几上的粗木戒尺,用力地抽打著柳絮的手掌,原本白嫩的手掌剎時布滿了暗紅的尺痕。柳絮疼得額頭直冒冷汗,眼淚簌簌地往下流,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呼喊出聲。

  「柳絮,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是以後做事還是這般粗心大意就回雲劍閣不用跟著我了。」鍾離綰厲聲厲色地說,眼裡沒有了往日對柳絮的寵溺之情。

  聽到自己的主子說出這般的重話,柳絮徹底慌了,連忙叩頭,道:「女公子,柳絮知錯了!柳絮真的知錯了,求您不要趕柳絮走!」

  鍾離綰正襟危坐,放下手裡的戒尺,看著柳絮淡漠地說:「下去自己領罰吧。」

  「諾......」柳絮哭著回復道,不敢再多說其他的話。

  鍾離綰並非苛責奴僕之人,而是柳絮犯下的過錯實在是太過嚴重,如果不重罰,柳絮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所犯得任何一丁點小錯都可能致自家女公子於危險之中,更會成為傷害鍾離綰的利箭。

  鍾離綰有些疲累,靠在案幾邊,用手輕輕地揉著額角,也在思索著未來的路該如何選擇。

  嬴疏樓十六歲便接替長勝侯嬴啟掌管冰鏡台,自此只要無軍務在身,他便整日流連醉竹坊,喝酒聽曲,與長得像鍾離綰的歌舞姬風流快活。即便與東方白瑾爭執後,他也只在醉竹坊排解煩悶。咸陽城內人人道大秦宗室公子嬴疏樓,德行有虧,不堪大任。殊不知醉竹坊是大秦獲取六國線報的暗樁,六國形勢風雲變幻,各國使臣和不少探子都會在咸陽城內活動。只要是人便會有貪慾淫慾,醉竹坊正是利用了這點來獲得對大秦有用的情報。嬴疏樓看似放浪形骸、荒唐至極,實則心思深沉,頗有手段。

  鍾離綰料定嬴疏樓會因自己再見姜珕之事耿耿於懷,而在外消遣發泄。只要她回到咸陽依舊不依不饒,嬴疏樓不滿她的冷漠疏離,定會去醉竹坊買醉,這樣自己自然就有機會進入醉竹坊。殊不知那片木犢徹底暴露了鍾離綰的意圖。嬴疏樓思索再三還是順了她的心意,讓她順利進入了醉竹坊。

  在吳縣時,嬴疏樓完全可以將鍾離綰扣押,徹底與她撇清關係。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在試探,試探鍾離綰的真心。即使明了鍾離綰有破秦的居心,他依舊要向嬴政求得一紙賜婚的詔書。他想要在剷除邯鄲閣時保鍾離綰平安無虞,他要她名正言順地與自己比肩而行。 同時,嬴疏樓也在切斷鍾離綰所有的退路,讓她楚國女公子的身份暴露在眾人面前,讓她明白邯鄲閣並非可靠的盟友,或許她無路可退時就會留在自己的身邊。但是他不忍逼迫鍾離綰,所以他給了她選擇的餘地。

  鍾離綰這次徹底得輸了,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嬴疏樓沒有對她手下留情,如果她執意要與大秦為敵,那亡命天涯就是她往後餘生的日子,雲劍閣也會因此受到牽連,她將成為師門的恥辱。

  圍剿鶯歌樓時,容川獲得的那張羊皮卷正是由醉竹坊的人混入鶯歌樓內潛伏多年得到的線報。當時的鶯歌樓已經是強弩之末,被嬴疏樓殲滅是遲早的事。邯鄲閣主早已明了鶯歌樓的處境,並做好了斷尾自保的決定。樓內許多得力的暗探都是他精心培養的精銳,但都已經暴露身份,他唯有忍痛捨棄那些曾經趁手的兵器。即使鶯歌樓即將被滅,邯鄲閣主也不忘利用它最後的價值來哄騙鍾離綰與他合作。

  鍾離綰信守承諾以身探明醉竹坊內的深淺,替邯鄲閣主剷除蝴蝶的勢力做墊腳石。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一片多年前的木犢讓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也終將讓她看清盟友的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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