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開始了第二場,又無人站出來,薛紫芸只好隨便點了一人。
那人上場,摸了半天,摸了一朵白色牡丹出來。
此時牡丹花期已過,這朵白牡丹想是異種,初夏之時,還能苟延殘喘的多活幾日。
薛紫芸讓人重新點香。
那人抓耳撓腮半天,一句詩也做不出來,類似這種詩會,也有很多濫竽充數之輩,過來蹭吃蹭喝,想不到被薛紫芸抓包,一時尷尬無比。
「鄭公子,香燃盡了,依舊沒有詩篇嗎?」
「剛才多喝了幾杯,現在腦子不清楚,沒有思緒。」
薛紫芸笑道:「那你的牡丹花就放著吧,有沒有人要搶花神?」
席間無人應答,封若顏招呼身邊的侍女,將牡丹花拿了過來,笑道:「既然無人搶花神,這個花神我便得著了,獻醜了!」
隨即吟道:「既全國色與天香,底用家人紫共黃。卻喜騷人稱第一,至今喚作百花王。」
「好,牡丹確實該是百花之王。」花子期很狗腿的拍手叫好。
馮青梔不屑的冷哼道:「我以為有多好呢,也不過如此嘛。」
「就是比你好,卻喜騷人稱第一,至今喚作百花王,多麼霸氣,你能有這種氣勢嗎?」花子期立即回懟。
席間其他的人,也都紛紛做出評論,大多數人都認為封若顏這一首格調高於馮青梔那一首。
沒有辦法,封若顏的父親是府學的教授,府學的學子首先就要支持她,她爺爺又是當世大儒,門生遍地,誰都要賣封若顏幾分薄面。
馮青梔坐回茵席,暗生悶氣,嬌俏的臉蛋氣鼓鼓的。
杜蘅看著有些好笑,所謂詩會就像一群小孩子過家家,一言不合,就開始鬥嘴了。
一會兒,又有人上前去紅布下摸花,有做出詩來的,也有沒做出詩來的。
按照規矩,沒有做出詩詞,在座的詩友便能搶花神,封若顏搶的最多,手裡除了牡丹,又搶得了芍藥、桔梗草。
「小姐,咱們現在只有一朵白蘭花,這麼下去,非輸不可。」七棱焦急的道。
馮青梔愁眉不展,她也在很賣力的想詩,但一炷香的時間,對她來說確實有點短了。
畢竟只有十五六歲,按照杜蘅前世來算,就是剛剛上完初中,哪有那麼才思敏捷?
現代的初中生,估計連詩詞的格律都不清楚,更別說作詩填詞了。
七棱不由看了一邊的杜蘅一眼:「杜公子,你也努力幫忙想想吧,花神如果沒有想出詩篇,而你想出來了,便能搶他的花神。」
「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到亥時了吧?」
「不行,我得回去擺攤了。」杜蘅起身,準備離開。
馮青梔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波盈盈,似有一些哀求:「杜公子,你還沒作詩呢,你好歹做一首,否則我一個人肯定打不過封若顏,要是輸給了蘅蕪詩社,他們指不定怎麼刁難我呢。」
對面花子期看到杜蘅忽然起身,譏誚的道:「喲呵,杜蘅,你該不會想溜了吧?」
「我時間到了,要去夜市擺攤了。」
「擺攤?哈哈哈!」
花子期捧腹大笑,又看著身邊的封若顏、薛紫芸等人:「倒忘了跟你們說了,昨晚在白石街碰到這廝,他確實在擺攤,賣什麼炒菜。」
「杜蘅,你怎麼說以前也是世家子弟,不覺得丟人嗎?」
封若顏吃驚的看向杜蘅,他真的墮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難道是我傷他太深了嗎?
以至於他自暴自棄。
「自力更生,我不覺得丟人。」杜蘅平靜的看著眾人,「至少我沒啃老。」
「何謂啃老?」
「就是自己一無所長,什麼都不會做,只能靠著家裡混吃等死,卻還沾沾自喜的廢物。」
席上很多都是二代。
古代讀得起書的人,家境都不會太差,即便是寒門士子,也絕對不是貧困戶,落魄的貴族才叫寒門。
一般人還沒有資格叫寒門。
他們不缺吃穿,也不用做什麼事,除了讀書好像沒有別的技能,有些甚至連書都讀不好,那跟廢物確實沒什麼兩樣。
杜蘅一句話,內涵了很多人。
也讓很多人暴怒。
「我等讀聖賢書,你竟敢罵我們是廢物?」
「哼,我看你是因為家道落魄,見不得別人好,心生妒忌了吧?」
「要怨只能怨你自己,你若不作弊,現在還是上將軍府的少爺。」
「上將軍府的少爺,竟然上街擺攤,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花子期得意洋洋的看著杜蘅:「本朝素來都是婦人掌廚,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從事廚藝,簡直丟盡天下鬚眉的臉,我都替你汗顏!」
如此直男言論,如果放在杜蘅前世的網絡,三分鐘之內就會被女拳師沖爆評論區。
但在封建社會,花子期的話卻贏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杜蘅輕笑道:「誰規定了只能婦人掌廚?」
「孟子曰:君子遠庖廚。這是聖人的教誨,你有異議嗎?」花子期陰險的看著杜蘅,你要敢質疑聖人,一輩子都別想科舉了。
杜蘅淡然掃視一眼:「你們讀書只讀一半的嗎?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孟子說的是惻隱之心,而不是教你們不進廚房,把家務都丟給女人!」
此言一出,席中的梁辰微微抬頭,眼神掠過一抹異色。
馮青梔也很意外,她真沒想到杜蘅身為一個男人,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你一介武夫,懂個屁!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洗手作羹湯,本就是低賤之事,我們讀書人豈能做這等事?自然都是丟給女人去做了!」花子期理所當然的道。
「你可真可憐,從小到大,令堂大人估計沒給你做過吃的吧?」
「你胡說什麼?我娘疼我,經常親自下廚給我做吃的!」
「哦,這麼說來,令堂大人也做這些低賤之事啊。」
花子期忽然反應過來,完全被杜蘅給繞進去了,不由火冒三丈:「你敢罵我娘?」
「豈敢?這不是順著花公子的話說的嗎?要罵也是你自己罵的。不愧是聖人教誨出來的讀書人,當眾辱罵生母低賤,真是孝死了!」
忽的傳來馮青梔一聲嗤笑,想不到杜公子竟然如此伶牙俐嘴。
花子期面頰頓時紅了,氣急敗壞的道:「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你個潑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弄死你!」說著箭步一般沖向了杜蘅。
梁辰身邊的楚天,擔心杜蘅會有危險,已經將手按到刀柄。
只聽。
啪!
一記耳光,杜蘅就將花子期抽的暈頭轉向。
楚天暗暗鬆了口氣,剛才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耳光,但楚天已經看出,杜蘅是有武學基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