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苟是你殺的吧。」
那人一步踏出,手中長刀橫在方毅胸前。
男人身材魁梧,留著絡腮鬍,一身褐色上衣,外露的四肢粗壯有力。
長刀在前,方毅也止步於此。
這人他知道,名魏斌,是血雨幫血堂堂主,氣血武者巔峰。
「不是。」方毅冷漠道。
「不是?昨晚張苟幾人在你家大鬧一場,結果當夜全部被殺,今早你就急匆匆搬到了這裡,有這麼巧的事?」魏斌面色發冷。
方毅心中猛地警惕起來,可轉念一想,昨夜他殺人並未留下實證,魏斌所言僅是推測。
思及此,他心中多了幾分底氣。
伸手格開胸前的長刀,方毅反問道:「我和張苟是有過節,但你覺得我殺得掉一個氣血武者嗎?」
魏斌眼神略沉,將腦袋朝方毅耳邊湊來,獰笑道:「小子,不管你是不是兇手,張苟的死總要有個了結。」
「所以你就想抓洪武拳館的弟子去做替死鬼?!」方毅冷漠質問。
這話當即引起了拳館圍觀弟子的注意。
洪武拳館立館之本便是團結一心。
如今有同門受人威脅,他們豈能幹看著?
十數位弟子立馬圍了過來。
「一幫烏合之眾,也敢攔老子的路?」魏斌有恃無恐的環顧眾人,譏笑出聲。
這一聲呵斥竟是讓一眾外院弟子面面相覷,不敢上前一步。
見此,魏斌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他回眸望向方毅,眼中滿是獰色。
「你倒是聰明,知道找靠山。」
「確實,洪武拳館的弟子,哪怕是外院,我也照樣不能動。」
「不過,你姐總不是拳館弟子吧?」
魏斌陰陽怪的笑了起來,抬手一甩,一柄長刀直接沒入了木門之中。
屋內傳出一聲女子壓抑的驚呼。
方毅渾身一緊,可越是這種時候,他越發清楚,自己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這群混混都是欺軟怕硬的傢伙。
現在服軟,換來的絕對是變本加厲的欺辱。
張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此時越鎮定,越安全!
方毅穩步走到裡屋門口,伸手用力拔出長刀,回身用力插在地上。
「公然威脅我洪武拳館的弟子,魏堂主好大的威風啊!」方毅的態度更加冷漠。
「威脅了嗎?誰給你作證?不過......」魏斌眼眸一轉,取刀入鞘,「今日我可以賣洪老個面子,但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找不出殺張苟的兇手,那這個罪名,就安在你的頭上了。」
「那是一個月之後的事,現在,請你離開。」方毅指向屋外。
「走,馬上就走。」
他陰森森一笑,瞄上了裡屋。
「走了走了,記得代我向你大姐賠個不是,我可是聽說你姐姐花容月貌,秀色可餐吶。」
「小子,咱們來日方長。」
「我們走!」
魏斌招呼上手下,快步離開。
方毅盯著魏斌的背影,目光逐漸冰冷。
來日,想必不會太久!
想罷,他轉身對那些外院弟子躬身行禮。
「多謝諸位師兄相助。」
「都是師兄弟嘛。」
大家也明白方毅此刻心情大抵不好,他們也沒幫上什麼忙,因此並未多作停留。
方毅關好門走向裡屋,面色平靜,可手心裡全是汗水。
他雖不是原身,可姐姐待他極好,又相處了這麼久,早已是一家人。
兩年時間,哪怕是塊石頭都焐熱了。
他推門而入。
方顏裹緊被子縮在床腳,聽見動靜便瑟縮了一下。
看到他走進來,眼中的淚花便再也止不住。
「小毅...,他們砸門一整天了,我一點也不敢作聲,怕他們闖進來!」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姐姐別怕,我回來了。」方毅輕聲安慰著。
他的眼神逐漸冷靜,冷靜到令他自己都感到窒息。
「我明天和老師商量商量,大冬天的練武也渴,水又容易涼,姐姐你不是醪糟汁釀得好嗎?我問問能不能去拳館外院擺個攤,給大家溫些醪糟汁解渴。」
「我釀!現在就釀!家裡還有些,明天就能擺攤!沒想到搬到這裡他們也不願意放過我們,你去練武的時候,血雨幫的人來過好多次,我不敢出門,也不敢去告訴你,怕讓你分心......」
方顏淚眼朦朧,唇瓣緊緊抿起,雙肩也微微顫抖著。
她心裡很委屈,可也知道現在絕對不能給弟弟添亂。
能去洪武拳館擺攤是她的福分,而且有弟弟在,絕對比家裡安全。
「好,那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師,明天咱們就去擺攤。」方毅拎起一壺醪糟汁出門。
他已經將魏斌的名字記在了心裡,從前是張苟,現在又來了個魏斌,想來今天姐姐沒少受驚嚇。
和洪山傲打了個招呼後,方毅又就近打了幾桶水回來,和方顏一起釀醪糟汁。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屋內爐火搖曳。
兩人忙活了大半夜,終於將幾大缸醪糟汁釀下,只需等上三五天,這些醪糟汁就能喝了,家裡還有一些已經做好的,應該能撐過這些天。
方毅續了兩塊柴火,躺在床上,回憶著近兩天的事,漸漸睡下。
天色漸亮時,他給姐姐熬好藥,叫醒姐姐。
兩人迅速收拾好今日所需的醪糟汁和陶罐等,前往洪武拳館。
如今他還不曾入氣血武者,取巧殺了張苟不代表他也能強殺魏斌,更何況如今這世道極亂,好好習武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兩人出門時,天空還是灰濛濛的,僅有些許光亮。
一出門就能聽見拳館中斷斷續續的呼喝聲。
厚重的清漆木門半掩著。
他推門而入。
一群大漢看了眼方毅,隨即挪開目光。
可當他們瞟見方顏的剎那,這幫漢子個個像是吃了蜂蜜似的,小嘴咧開了花。
「這就是小方師弟昨晚說的給咱們送醪糟汁的姐姐吧?早知姐姐心善,沒想到人也這般漂亮。」
「是也是也,這哪是凡人,簡直是仙女下凡啊。」
「快快快...,快進來,別把咱姐凍著。」
漢子們手忙腳亂的把二人迎進來,架火的架火,支鍋的支鍋,忙得不亦樂乎。
方毅無奈苦笑,他還怕師兄們排外,這下反倒是要擔心他們熱情過頭了。
不過他也能理解,都是些血氣方剛的漢子,好不容易碰見個美女不得呵護些?
萬里有個一呢。
「咳咳。」
洪老察覺此處動靜,輕咳了兩聲,眾人這才消停,開始練功。
說來也怪。
許是美女效應作祟?
方顏一來,這群平日裡有些散漫的外院弟子,如今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般練武。
洪老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不過見方顏倒也本分,心中的憂慮也被打消。
此事過後,方毅每日都跟著負責一對一指導的四師兄趙一川拼命苦練。
白天練武,夜裡摸屍,順帶研習九劫天刀訣。
這是一套殘缺刀法,只有第一招,名曰血屠劫。
此招無需熬鍊氣血,卻需要將雙手以毒浸泡,再輔以秘法蘊養血勁,飲血足數後方能練成。
恰巧石塔汲取屍體死氣時也能煉出屍毒來,這便成了他練掌的輔藥之一。
只可惜秘籍不全,缺了毒藥湯的配方,修習起來進展緩慢。
而方顏也乾脆兩點一線,夜裡隨方毅一道回家,白天整天都呆在拳館溫醪糟汁。
有洪山傲盛名在外,血雨幫白天倒也沒有過多騷擾。
可一到晚上,依舊有人不時砸門,甚至往屋子裡扔死老鼠死孩子等物。
這可把方顏嚇得不輕,一到晚上就不敢做出大的響動,每日膽顫心悸。
如此,一月時間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