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提早回家，把姐姐帶走，那就沒這場事了。
他就不該動那兩個殺手。
「餵。」
趙一川推了推方毅。
見方毅沒動，他自顧自說道：「這事不能完全怪你，你也不必太自責，我家沒法兒治她，又不是全天下都沒人能治她，青陽城就有一家能治她，興許能治。」
「誰家？」方毅猛地抬起頭。
「中城區，摘星樓。」
「摘星樓？」方毅面露疑惑。
他雖然來這裡兩年多了，可對於西城區以外的勢力，他仍舊是一知半解。
「摘星樓是青陽城第二大勢力，除城主府外，幾乎無人敢招惹。」
「一府二樓三幫派，四城五將六武館。其中的二樓之一，說的就是摘星樓。」
「不過你現在不用想這些，光是進摘星樓的最低標準就是鍛骨武者，等你什麼時候突破了再說吧，先養傷。」
聽了趙一川的話，方毅暗暗記下了這幾方勢力，尤其是摘星樓，打算日後再打聽清楚。
不過，當下還有一件要緊的事。
回想起三日之前，方毅眼神驟冷。
「四師兄，有唐柒的消息嗎？」
「死了。」
「死了？」方毅頓感錯愕。
「對，死了。」
趙一川撇撇嘴，「死在了你昏迷之後的幾個時辰，這會兒都下葬了。」
「就這麼死了，便宜他了。」方毅緩緩攥緊了拳頭，眼中滿是刺骨的寒意。
提起唐柒，趙一川倒是覺得奇怪，「對了，唐柒為什麼會追殺你？你和血雨幫是有仇怨，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難道是你殺魏斌的時候手腳沒做乾淨，被人發現了？」
「可這也不對啊，我派人去張家屯看過，你做得很乾淨，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趙一川琢磨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師兄，或許，我們都弄錯了。」方毅雙眸微眯，眼中閃過了另一道人影。
「怎麼說？」
方毅半躺在床上，沉聲道：「血雨幫的事，無論是張苟還是魏斌，我都做得乾淨利落，哪怕是血雨幫想泄憤殺我，也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
「確實，殺你用不著唐柒出馬，就算用得著，也犯不著帶兩個人。」趙一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方毅也沒在意這句聽起來怪怪的話，繼續說道：「既然不是因為這兩件事，那麼剩下的怕是只有一種可能——」
「雇兇殺人？！」
二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一猜想。
「對，」方毅點點頭，「血雨幫本就做的是這些買賣，這次應該無關於其他，唐柒是被人僱傭的。」
「不過你平時深入簡出，不是在拳館練拳，就是在家，再不就是收收屍，應該也沒什麼仇家......」
趙一川忽的眼前一亮。
「葉辰？」
「極有可能。」方毅眸色微沉。
他近來沒得罪誰，除了葉辰以外，別無他人。
「這倒是不無可能，」趙一川看了眼屋外，沉吟道：「葉辰和我打過幾回交道，此人氣量狹小，睚眥必報，之前他才是外院此屆天賦最高的弟子，這一屆外院魁首基本上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結果你後來居上，那天還狠狠駁了他的面子，讓他臉上無光。」
「這兩件事加一起，他倒是真有可能雇兇殺人。」
「只可惜，唐柒死了，現在死無對證。」
言罷，趙一川輕嘆一聲。
不料，方毅的一句話差點驚得他跳起來。
「死無對證，那就死無對證。」
「反正，殺人又不需要證據。」
「......」
趙一川咽了口唾沫。
聯想到那晚方毅爆發出來的殺意，如同地獄走出的魔神一般，他不禁感到陣陣心悸。
幸好和這傢伙是兄弟，不是仇人。
要是仇人的話，他怕是這輩子都別想睡一個安穩覺。
更何況，葉辰此舉好巧不巧又害得方顏毀了容貌，這無疑是觸犯了這小子的逆鱗。
「那你姐姐不是白毀......」
趙一川趕緊捂住嘴。
這話不能亂說。
「嗯。」
方毅閉上眼睛，腦海中全都是那夜姐姐自殘之後的血腥場景。
他覺得心口堵得慌，眼中的水氣氤氳上來，模糊了他的視線。
上一世，他親緣淺薄，從未享受過一絲親情。
這輩子，姐姐對他關懷備至，卻因他毀容。
血雨幫，葉辰......
他抑於心底的仇恨與憤怒瘋狂生長，拳頭握得死死的，如同山林中嗜血的狼。
「有人要倒大霉咯。」趙一川聳了聳肩。
他可是很清楚這位師弟的性子，真盯上誰，那人決計沒有絲毫活路。
如果還活著，那就是這小子實力還不夠。
一旦夠了，他二話不說就會直奔那人所在。
就在趙一川思索時，方毅開口了。
「師兄，考核結束了麼？」
「還沒，拳館那邊我幫你告了假，你這幾天可以好好歇著。」趙一川應道。
「沒結束，就好。」方毅眼角泛起一絲冰涼。
葉辰不是不想他爭魁首嗎？
那他偏不如其意。
無論是為了姐姐還是為了自己。
這魁首，他爭定了。
「行了，你好好休息，我得去睡一覺。」
趙一川伸了個懶腰，起身欲離。
「師兄。」
「嗯？」
「大恩不言謝，我欠你兩條命，弟定當生死以報！」方毅鄭重道。
「那就一條命抵十壇醪糟汁。」
「對了，不准兌水哈，我喝得出來。」
說完，趙一川出屋而去。
「好。」
方毅輕聲應下，側頭看向窗外。
一雙凌厲的眼神宛若驚天刀芒，要將這陰蔽的黑雲一刀撕開。
但一個聲音卻讓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柔和。
「弟弟，你醒啦？」
方毅側頭望去，發現方顏已經走進了屋裡。
她的步子很輕，似乎怕驚擾到了他。
望著姐姐臉上蒙起的紗布，方毅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姐......」
「別說話。」
方顏伸手堵住了方毅的嘴，像是哄小孩一般哄他。
「弟弟乖，你傷得這麼重，要少說話，好好休息。」
看著眼前被自己連累的姐姐，方毅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如鯁在喉，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今生今世，一定要照顧好姐姐，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生命。
他虧欠方顏的，實在太多太多。
其中的愧疚更是無法言說。
他是個鳩占鵲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