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戒律堂請罰三十鞭,其餘眾人,將門規抄寫十遍,不日我便來收查。」
眾人一陣哀呼,卻被孟知秋一瞪,不敢再抱怨,若是鬧到門主那去,可不是鬧著玩的,雖說為了那孽種不值得門主動怒,但若是孟師姐開口,只怕不被趕出山門,也少不得一頓皮肉之苦。
不敢再逗留片刻,深怕被孟知秋再加重責罰,隨即便一一行了禮,而後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少年宴無枝被救了卻連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倒是高傲的很,只是捂著疼痛的地方,彎腰撿起了已經被踩爛了的藥簍子。
孟知秋向來是聰慧的,瞧著這小子瘦骨嶙峋的樣子,卻饒是如此都不願與她討一聲好。 ❉
這樣的性子,少不得被欺負。
待那些外門弟子過些日子,又不敢找孟知秋晦氣,必然會將這氣撒在宴無枝身上。
忽而,她擋在了宴無枝的面前,他尚未起身,只覺得高處罩下了一片陰影,抬眸看去,逆光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那溫柔又俏皮的聲音,說道。
「你生的如此漂亮,不如日後便跟著我吧。」
漂亮?宴無枝微愕,說的可是他?
他這些年,確實從未正是視過自己的面容,長期被毆打戲弄的屈辱日子,能咬牙活著便不錯了。
他挺直著背脊,卻也不是個傻的,這個孟師姐救了他,興許,跟著她,至少不會再被那些師兄弟們欺負。
宴無枝第二次踏入鳳岐十三峰之首的青雲峰,距上一次,初入此處,已隔十年之久。
瓊秒閣,孟知秋院落,簡樸而又素雅,既沒煉丹的藥爐,也沒一排排的刀劍武器,只與尋常人家的院落相差不多。
她隨手指了不遠處的屋子,說道。
「此處只我一人獨居,你隨意找間屋子住下,唔…你這一身衣服都破了,回頭我讓人再給你送一套新的來。」
她為什麼對他如此好?
她難道就不嫌棄他是魔族身份麼?
宴無枝大約已經有許多年沒說話了,張了張口,聲音卻似卡在嗓子眼裡,那被封閉起來的心,哪是她三言兩語便能捂熱的?
孟知秋也沒多想,將人丟下便尋自己師父,玉清仙君去了。
將魔道質子留下這事可大可小,她覺著還是給自家師父報備一下的好。
只是玉清子終日喝的醉醺醺的,也不知對孟知秋特意前來報備又聽進去了多少。
起初,留在瓊秒閣時,宴無枝終日還是提著心的,稍有動靜便會悄悄戒備起來。♔✌ 69รħuЖ.Ⓒㄖ𝔪 💢🍮
對付那些外門弟子,他尚且可能只受一些皮肉傷,但對孟知秋來說,她稍稍動動手指,便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要活著,他不想死!
然而,他等了多日,都不見孟知秋虐打他,甚至連責罵都未曾有過。
她竟還帶他去靈泉泡了藥浴,那些靈丹靈藥像流水一般的送到了他手邊。
這一切,都讓宴無枝無所適從。
但饒是如此,他對孟知秋的戒備都未放下過半分,更從未開口與之交談。
幾日後,孟師姐將幾個外門弟子打的鼻青臉腫之事傳到了掌門師尊耳朵里去了,那些個弟子們跪在山門外,哭哭啼啼的,要一個交代。
掌門師尊一聽到孟知秋的名字便一陣頭疼。
千秋主殿上,掌門師尊尹真人恨鐵不成鋼的指著跪在大殿之中卻挺直著背脊的孟知秋怒道。
「你說你,成日裡惹是生非,教你武藝,教你修習大道,難道是去欺負那些弱者的麼?」
孟知秋向來是個嘴上不饒人的,無理還要攪三分呢,這般一聽,渾然不悅。
「師尊也說,強者不該欺負弱者,他們欺負宴師弟,被我撞見,罰他們還不受,背地裡竟亂嚼舌根,那知秋便只能親自動手教訓了,若不然說出去,外面都還以為我鳳岐山都是那等無禮蠻狠之徒呢。」
「牙尖嘴利,我且問你,那宴無枝可是你帶走了?」
「是。」
孟知秋坦然應道,卻險些將尹真人給氣的直接升天。
指著孟知秋的手都是顫抖個不停。
「你…你你你,你說你好好的,去招惹那孽畜做什麼?啊!」
孽畜?
孟知秋的面色瞬間便沉了下去,反駁道。
「他不是孽畜,他是人,活生生的人。他的出生是他無法選擇的,但他入我鳳岐山十餘年,從未作惡,怎就成了孽畜,怎就成了魔頭?」
「魔族之人就是魔族之人,他身體的血液都是魔族的,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你如今這般心軟,日後可是要吃大虧的!」
孟知秋「唰~」的一聲便站了起來,直視著掌門師尊,此刻的她,哪曾想過有朝一日真會應了尹真人的這番話。
此時的她,善便是善,惡便是惡,秉直著善惡為心不為身,竟當殿便與掌門師尊爭辯了起來。
「師尊此言,知秋不敢苟同,我鳳岐山乃四門之首,容天下之能,扶天下有難之人,為何就不能容他一個宴無枝?他也只是一個犧牲品,何其無辜?」
「孟知秋,這便是你與本尊說話的態度麼!」
「胡鬧,胡鬧!」
尹真人怒斥聲未落,便聽著一道清潤聲音橫插進來,接著華光閃過,便見著玉清仙君,一襲廣袖青袍,仙風道骨的模樣便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知秋,你怎能如此對你師叔說話?」
「師父。」
孟知秋乖巧的喚了一聲,眼裡卻閃過一抹喜悅,這明顯是救兵到了。
玉清仙君護犢子,那是四門有名的。
不管誰對誰錯,反正他的寶貝徒弟都沒錯!
「尹師弟,知秋她知錯了。」
「玉清師兄,你這次說什麼我都不聽,她真是無法無天,宴無枝那小猢猻也是好相與的?快快將他丟到外門去,不許教他任何修道之術,讓他自生自滅去,這事尚有轉寰之地。」
「師父,那樣阿宴會死的。」
這不是糟踐人麼?
玉清仙君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臂,與她使了個眼色,而後便與尹真人道。
「尹師弟啊,我知你心中擔憂,那宴無枝這些年不也沒學到半點術法麼?我方才去探了,他只有淺薄修為,堪堪還只是入體期初階而已,無甚威脅,無甚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