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帝闕千重封玉宇

2024-08-18 20:57:03 作者: 封侯書生
  應天府。

  武英殿。

  朱元璋、朱標、毛鑲再次齊聚一堂。

  「說說吧,查的怎麼樣了?」

  放下手中奏摺,朱元璋有些期待的詢問著。

  毛鑲咧了咧大嘴,顯得有些為難:「那個……回皇上的話,此事的查證結果有些荒唐。」

  「哦?什麼意思?」

  「據錦衣衛在各地查探,並未發現與皇上所看的書稿一模一樣的話本,倒是其它一些話本與其有相似之處,其中尤以羅貫中所寫的《三國志通俗演義》最為接近,但相差也比較大,而給黃月英書稿的那個人,這個……。」

  「說。」

  「此人名叫朱七牛,溧水縣大河村人,祖父朱象,二爺爺朱獅,大伯朱大虎,二伯朱二虎,三伯朱三虎,爹朱四虎,除朱獅以採藥為生外,其它朱家男丁都是本本分分的莊稼人,其祖母與三位伯母也都是良善農家的女兒,家無餘財,其長兄朱大牛今年九歲,另有四個哥哥和兩個姐姐、一個妹妹,額……這個,整個朱家除了朱七牛外,其餘人幾乎目不識丁。」

  朱元璋皺了皺眉:「等會兒,你說他的長兄今年九歲?那他幾歲?」

  「四歲。」

  朱元璋氣笑了:「你的意思是說,咱愛看的這個話本是四歲的朱七牛給黃月英的,而朱家上下除了他之外都不怎麼認字,而朱家只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都吃不上幾次肉的農戶?」

  「是。」

  「那就怪了,以朱家的底蘊,不存在有藏書的可能,朱七牛也就不存在抄書送給黃月英的可能,拿這書稿是哪兒來的?他自己寫的?」

  毛鑲雖然沒有抬頭,卻已經感覺到了朱元璋的怒火,他知道,自己這個問題若是沒回答好,要命倒不至於,但挨揍是肯定的了,若是因此動搖了皇上的信任,將來自己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沒怎麼猶豫,毛鑲便再次開口了:「更奇怪的是他雖然說是幫黃月英抄書,可多日來他都是在課堂之上抄書,而他因為學東西速度太快,他先生擔心發生傷仲永之事,所以好些天沒教他新的東西了,只是讓他練字,他便拿抄書當練字了,但是……。」

  朱元璋多少起了些興趣:「一個四歲的孩子,居然讓先生有些教無可教?他還能抄書掙錢,想來一般的字也是會寫的,倒是個神童,但是什麼?」

  「但是他在課堂上抄書之時,從來就沒把被抄的書拿出來過,換言之,要麼他抄的書都是默寫出來的,要麼就是……。」

  「要麼這書壓根是他寫的?」

  「皇上英明。」

  朱元璋看向朱標:「標兒,你四歲時能自己寫書嗎?」

  朱標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別說是自己寫書了,兒臣那時候連很多啟蒙讀物都念不通順。」

  朱元璋點了點頭:「不管這書是他自己寫的,還是他看過之後默寫出來的,這份記憶力和才智都遠勝一般孩童。」

  掃了眼跪在那裡的毛鑲,朱元璋哼了一聲:「罷了,刨根問底也沒什麼意思,咱就不多追究了。毛鑲,你這次的情報搜集叫咱十分失望,咱且給你記下,下次再犯,一起處置。」

  既然是下次一起處置,那隻要下次不犯,這件事指定就不了了之了,總好過這次就處罰。


  毛鑲大大鬆了口氣:「謝皇上隆恩。」

  「行了,滾下去吧。」

  「是。」

  毛鑲走後,朱標問道:「父皇,您這幾天可是一直對這書稿的作者十分感興趣,怎麼現在突然又不查了?」

  朱元璋神秘一笑:「查?還有什麼好查的?既然普天之下沒有這本書,朱家也不可能收藏有這樣一本書,那只能是朱七牛自己寫的。」

  「父皇這樣說太武斷了吧,就不能是朱七牛在別的什麼地方看過,然後抄過來的?」

  「標兒你太想當然了,咱以前就是種田的,了解那些農戶,像大河村這樣的村子,讀書人少的跟金子似得,既然黃月英這個黃家大小姐都是從朱七牛那裡討書稿看,說明黃家也沒有這本書,朱七牛上哪兒借看去?」

  「他就不能是在村子的其它地方看的嗎?」

  「這就更不可能了,且不說沒人會隨便借書給他看,單是朱家人的出身,就註定了他們走不遠,撐死了也就去過溧水縣城而已,那地方若是有人寫得出這樣的書本,咱能不知道?除非是一個藏得很深的隱士看上了朱七牛,所以把這書給他看了,可這可能嗎?生活不是話本,哪有那麼多機遇、幸運,大部分人能庸庸碌碌活到老死,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朱標撓了撓頭:「要是這麼說的話,四歲的朱七牛能寫出這樣的書,不是更神奇更不可思議嗎?父皇為什麼不讓毛鑲繼續查下去?」

  朱元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雙手往後面一背,睥睨天下的氣勢忽然迸發了出來:「朱七牛是否有這個才華,簡單,看看他的科考成績就知道了。至於咱為何不讓毛鑲查,是因為查不到的結果就像是沒有砍下來的大刀,會讓毛鑲恐懼,從而不敢把事情透露出去,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朱七牛的才華了,更可以避免李善長、胡惟庸這些人提前將朱七牛收做弟子。」

  朱標恍然大悟:「所以父皇是想什麼都不做,然後看看朱七牛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朱元璋走上前拍了拍朱標的肩膀:「標兒,你還是太嫩了些,想的簡單了。」

  「請父皇解惑。」

  「第一,朱家就跟咱以前的家一樣,家無餘財,可能一場天災下來,就要餓死幾口人,這樣的家庭,沒法穩定供應朱七牛讀書,如果咱們放任不管,朱七牛搞不好就埋沒了。」

  「第二,咱不讓李善長、胡惟庸他們知道這個天才,不止是怕這麼好的人才成了他們的人,咱也是想把他給籠絡過來,如今朱家貧困,豈不正是咱施恩之時?等朱七牛長大成人,定然十分感激咱,咱年紀大了,怕是用不上他,但你不同,將來他或許能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這第三嘛,咱暫時不想見他,想看看他能在科考上走到哪一步,如果他將後來成績斐然,文采絕世,咱就順勢收他為弟子,當他的老師,那咱朱家以後不就也有大儒了嗎?還有人敢在背後笑話咱老朱家是泥腿子出身?」

  說著說著,朱元璋樂了。

  「咱才反應過來,朱家朱家,咱說怎麼叫的這麼順口呢,合著他們跟咱一個姓啊。」

  朱標也笑了笑:「沒準幾百年前他們跟我們是一家呢。」

  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傷感:「咱老家是鳳陽的,他們家是溧水的,隔得倒是不遠,興許以前還真是一家分出來的,但元末戰亂,百姓流離失所,又有幾個人知道自己到底祖籍哪裡,都有些什麼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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