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朱七牛的全部陳述理由,朱棣有種感覺,七牛皇弟是真的想要擁護自己繼位,而不是另有心思。
再想到七牛皇弟若是真有別的心思,之前何必立自己為皇帝,大可以直接操作,朱棣想殺七牛的心思便越發淡了。
「七牛皇弟,你倦了嗎?」朱棣卻還是不能太拿定主意到底立誰為太子,於是轉而問道。
朱七牛發自內心的嘆了口氣:「倦,倦的很啦,若不是放不下大明和家人,我一準跟著師父陳通微出家雲遊去了。
這所謂的五千歲、所謂的位極人臣、所謂的醒掌天下權……也就那麼回事吧,或許是我已經擁有的緣故吧,總之,我真的不想幹下去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完全成立的交換機制,不然我還真想用這一身榮華富貴換太祖高皇帝他們復生。」
朱棣本是想試探一下七牛的志向,被七牛說的自己也跟著抑鬱起來:「是啊,不瞞你說,以前見父皇和皇兄揮斥方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總是羨慕得很,也曾不止一次想過自己來當這個皇帝,口含天憲,名垂青史。
可真當上皇帝後我才知道,這個位置好是好,可也是真累啊,還不如我在草原打獵犁地來的爽快,要是皇兄還活著就好了。」
朱七牛心中一動,問道:「皇兄你問這個是?」
「哦,是這樣,我有意編造一部古往今來集大成者的群書,可苦於找不到好的人為總裁主編,所以就想到你了,你是大儒宋濂的傳人,歷任各部,看過許多書籍乃至秘密典籍,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
「皇兄想讓我去管翰林院?」
「你若是不願意,去國子監也行。
我總覺得當今大明的科舉制度有點問題,像火車、虎蹲炮之類的東西,真用起來可比四書五經來的有威懾力,可偏偏這類人才沒有正規的入仕途徑,只能靠工部和各地官府發掘或推薦。
若是科考也能考考機械製造、火藥配比,那就平衡多了。
你去國子監當祭酒,教授你最擅長的工業知識,就像是豎起了一桿大旗,天下士子必然雲集,爭相學習,如此幾年之後,大明的人才缺口必然會被補充許多,進一步加強發展。」
朱棣提起編書之事時,朱七牛就猜到他的意圖了。
畢竟比起綿里藏針的太宗文皇帝,這位即將改元宣德的皇帝朱棣差了不少火候,暫時只能打直球。
事實是,就算朱棣不提,朱七牛也能猜到自己會走到這一步。
誰叫皇帝不是朱雄英了呢!
自雄英沒了之後,不會再有一個皇帝會那樣信任自己了!
朱七牛並不想跟皇權產生衝突,以免朱棣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疏忽了國事。
反正時間還有二三十年,自己的權威已然鼎盛,接下來只需要鞏固就是了。
沒必要爭一時長短。
點了點頭,朱七牛道:「好,那我就卸掉宗人府、十二部侍郎、陸軍都督府左都督等官職,專門去國子監教書,順便抽空和翰林院的翰林們一起編書。」
朱棣大喜:「委屈皇弟了。」
「不委屈,都是為大明服務嘛,只是……。」
「只是什麼?」
「開府儀同三司和節制天下軍事之權是否也要拿了?」
朱棣連連搖頭:「這就不必了,皇兄對你如此倚重和信任,還期望著你忙完翰林院和國子監的事兒後繼續幫我治理天下呢。」
實則朱棣只是因為朱七牛開府後只臨時拉了些官員組成官衙、事後就讓官員各回原職了,並不產生什麼威脅,所以才懶得欺人太甚罷了。
至於節制天下軍事嘛,朱棣就更懶得剝奪、授人以柄了。
畢竟朱七牛皇帝調動兵馬靠的早已不是朝廷給予的權利,而是直接刷臉,什麼藍玉、徐輝祖、常茂、朱秉武、耿斌文、張冰洋,個個以他馬首是瞻。
「行,皇兄你不介意就好。對了皇兄,有個事我想請你允許一下。」朱七牛道。
「何事?」
「聽說齊泰、黃子澄等人已經定罪,不日就要抄家滅族?」
「是啊,所謂有賞就有罰,之前藍玉、張冰洋等人隨你包圍京城,補偏救弊,輔佐我登基為帝,功莫大焉,所以我給你們加官進爵、賞賜莊園財物等。
像張冰洋,就成了第九軍軍長,你三哥四哥也都分別執掌了一個軍區。
而黃子澄他們嘛,之前攛掇朱允炆削藩,又各種出謀劃策,要不是你夫人在京城見機得快,及時救下我們,我們四兄弟這會兒墳頭草都幾米高了,不殺實在是不足以泄憤。
我知道了,你跟齊泰乃是幼時好友,你是想為他求情?
不瞞你說,皇弟,比起胡亂出主意的黃子澄,你那個好友齊泰還是有勇有謀的,當年他在蒙古當知府,我跟他也是有過幾次交集的,對他頗為欣賞。
此次我本也不想遷怒於他,可他十分愚忠,我派高熾幾次勸導,他都不屑一顧,我才不得不殺他。
那個方孝孺也差不多,倔驢一個,我看中他在士子之間的地位,有心拉攏一下,放他一馬,結果他根本不領情,我讓高熾用誅九族威脅他,他居然說什麼你就是誅我十族又如何,簡直氣死個人!」
「他們兩個的為人,我早有預見,所以才一直壓著他們不讓出頭,以免惹火燒身。
結果陰差陽錯還是讓他們給混到朝堂高層去了,這也是時也命也,合該他們不得善終。
我並無心為他們求情,只想最後去見他們一下,畢竟相識一場嘛。」
「行,你自去吧,刑部那邊我會打招呼。」
「謝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