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大哥應當就回來了」,趙野看著院子裡那棵樹葉逐漸凋零的老樹,輕聲地喃喃自語著,仿佛在和它對話一般。他的目光有些呆滯,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這次成功阻止夢獸肆虐,大哥再次立下了不世之功啊……」趙野的聲音帶著一絲感慨。每一次出征,他都期待著大哥能夠平安歸來,但同時也擔心著大哥會受傷甚至失去生命。
「元盛帝應該會對大哥進行賞賜吧……」趙野心中暗自想著。
緊接著他的臉色又變得凝重起來:「我也是時候準備我的事情了……」他的眼神空洞無比,猶如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
大地震顫,陣陣獸吼聲從遠處傳來,隱隱綽綽,好似有千軍萬馬正在向著趙家小屋疾馳而來。趙野聽到聲音後,心中一喜,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大哥回來了。於是,他趕忙轉身朝著屋裡興沖沖地喊道:「爹娘,好像是大哥回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一位拄著樸實拐杖的老漢從屋內走了出來。這位老漢身穿粗布麻衣,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常年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老農,但他卻精神抖擻、滿面紅光,此人正是趙野的父親——趙有德。
趙有德聽到兒子的呼喊聲,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樂呵呵地說道:「是啊,你大哥帶兵出征都快有一年光景了。開春之際,他便從家裡出發,我們也只能從他寄來的信件中略微了解一些情況,實在是讓人擔憂啊!」說罷,趙有德輕輕嘆了口氣,接著又道:「若是可以,我多麼希望你大哥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樣,不用背負那麼重的責任,可以與家人團聚,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人嘛,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才是最重要的。」
趙野攙扶著趙有德,來到大門口,趙有德便一言不發,只是站在最高的台階之上,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竭盡全力地張望,眯一下眼睛,欣喜的神色溢於言表,直至視線內那象徵著「元盛」的大旗隨著元盛軍的前進緩緩的出現,後方那杆血紅的趙字帥旗也緊接著躍入眼帘,老人才緩緩地放鬆了下來,深深的嘆了口氣,不知何時趙有德的眼角也有些濕潤,值此之際,趙有德的思緒猶如潮水般翻湧。
趙有德夫婦一生有兩子,大兒子趙安與小兒子趙野。趙安自小便被元盛王朝的沐家看重,五歲時便帶到沐家選中跟隨沐家家主修行,短短兩年時間便已步入煉體巔峰,九歲時踏入凝血境,短短一年時光修為大漲成功躋身淬骨境界,隨後十五歲在沐家與元盛帝安排下入伍歷練,如今年齡不過二十又一,更是修至神遊巔峰。戎馬六年,立下赫赫戰功,此次更是在枯骨嶺阻止了夢獸的肆虐,一時間於元盛王朝風頭無兩。於今年五月中旬,凱旋迴朝,元盛帝親自出城相迎,親封冠軍侯,沐家家主沐帆恪更是將親生女兒沐馨許給趙安。
小兒子趙野無法修煉,趙安多次尋求解決之法都是無濟於事,元盛帝更是與眾多高人研究多時,最終都只能無奈的放棄,只因趙野體內經脈異於常人,更是發現其體內有著一個恐怖地禁制,導致其明明能感應到天地靈氣,也能引進體內,但是靈氣就像是進入一個漏斗更像是無底洞,天地靈氣進體猶如泥牛入海,悄然間便消失不見,不起半點波瀾,不然憑藉著趙野感應天地靈氣的天賦,肯定能有一番成就。有神算之稱的易家家主最後也只是給出一個十死無生的解決之法,吞服破禁丹,徹底將體內的禁制摧毀,只是代價有可能是趙野的命。
趙有德神遊之際忽地聽到趙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爹,小野我回來了」,趙安遠遠的便扯著脖子大喊,胯下的疾風獸更加賣力,渾身雪白的獸毛在奔跑中竟然逐漸變得赤紅,雙目漸漸露出金光,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轉眼間,趙安便來到家門前,一個閃身來到趙有德身前,在外聲名赫赫的人物,雙腿一彎「咚」的一聲重重地跪了下去,「爹,兒子不孝,讓您和母親擔心了,這次兒多待幾日,帶您和母親去沐家見見您未來的兒媳」。
「哥,娘還在等著你呢」,趙野在旁輕聲的道,「這麼長時間沒回來,娘可是天天念叨的緊啊」。趙安起身,攙著趙有德回頭對著帶來的士兵道:「諸位袍澤兄弟,就近找地方安營紮寨」。
「是,冠軍侯」趙安麾下士兵整齊答道。
「爹,小野走,隨我同進屋去看看娘親」,趙安一邊說著一邊攙扶老爹往裡走著。「小安,是你嗎?回來了?快進屋,娘看看你」,屋裡傳來了趙氏略微蒼老的聲音,隨後便聽到兩聲咳嗽,像是剛剛說的兩句話用盡了其全身的力氣。
不多時三人同進屋,一股藥味撲鼻而來,顯然有人常年吃藥。屋裡布置的也是極為簡單,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外,比起常人多了一個藥櫃。占地最大就是床,床上有一老嫗,頭髮花白,皺紋深深,眼眸中閃著亮光。看到趙安走進來,用力地伸出雙手,「小安啊,來,來,快過來,離近些,娘看看,黑了瘦了,在外是不是吃苦了?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啊?」趙氏絮絮叨叨的訴說著對兒子的想念,抱著趙安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趙安趕忙靠近,伸手握住其母的雙手,眼裡的溫柔哪有半點與夢獸廝殺兇狠的樣子,輕輕的將母親的雙手放在自己臉上。「娘,您摸摸兒子是不是更壯了,您啊,就不要為我操心」趙安溫柔地說道,眼裡也漸漸的噙滿了淚水。「這次兒帶回了不少丹藥,其中延年益壽的也有幾粒,您和我爹都服用一些可好」趙安從儲物戒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了自己的母親。「你知道娘是怎麼想的,你和小野如今也長大成人了,我和你爹聊過,此生也不求什麼長生不死,就想和你爹安安穩穩的過完餘生便是最好,娘希望你能想的開,人啊總是要分離的,娘和你爹就是普普通通的莊戶人,多活幾年少活幾日區別不大的」,趙氏輕聲安慰著趙安,隨即話鋒一轉,樂呵呵地說道:「剛剛聽你在外說,找著媳婦了,趁娘還有力氣,找個時間帶著娘去看看也了了娘的心愿。」趙氏滿臉關愛,緩緩地訴說著。
「嗐,孩子才剛回來,說這些幹什麼,我抱你下床,今天可是做了幾道你愛吃的小菜」,趙有德插話道,「等孩子歇兩天,我們就帶著你去看你未來的兒媳婦」。趙野趕忙打趣道「大哥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不就是為了帶我們去見我嫂子的,先吃飯,吃完飯再聊」。「對對...瞧我這,一高興就把這給忘了」。
一家人在一塊高高興興的吃完飯後,趙安便抱著母親回到屋內,「娘,早點休息,後天我們就一塊去沐家,讓您瞧瞧未來的兒媳婦」。幫著趙氏蓋好被子後趙安轉身出屋。
「爹,我和小野去趟軍營」趙安對著在廚房忙碌的趙有德說道。
「小野啊,去軍營,記得帶件外衣,入了秋了,天氣涼」趙安衝著趙野說道。
「好嘞,哥」,趙野回答道。不一會趙野披了件藍色斗篷走出家門,看了一眼在屋內忙碌的父親,低著頭跟在了趙安的身後。
一出家門,趙野好幾次欲言又止,數次張嘴最終都是晃了晃腦袋,沉默著一言不發。
「小野,就算破禁丹能解決你目前的情況,可那是拿命在賭,成功率先不談,生存率為零,父母對此事閉口不談,做大哥的也不說,那真的是害了你,從小你就執拗,此事上,大哥不能由著胡來」趙安率先打破安靜的局面,有些慍怒地說著。「你九歲那年,沐家家主與元盛帝都仔細研究過你的體質,不知道誰人用先天道兵下了一道禁制令你無法修煉」,趙安有些痛苦的說著,不時回頭看看自己的弟弟,希望趙野能轉變想法,隨後輕聲細語的說道:「不能修煉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這個世界不能修煉的人太多了,向他們一樣普普通通的活著,難道不行嗎?父母不肯服用丹藥,你選擇一條死路,留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麼辦,修仙修成了孤家寡人」。趙安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龐滑落,無力的癱倒在地。
「哥,有些事我已經知道了,當年爹娘在問道河邊救回了尚在襁褓之中的我,我已經知道了,爹娘就是我的親生父母,你就是我親大哥,我之所以遲遲沒有服下破禁丹,就是擔心你不在家,我吞服破禁丹身死之後,爹娘該怎麼辦」,趙野眼角的淚水像決堤地河不停的落下,「爹娘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一些往事,他們覺得我是想成為修仙者,所以他們選擇就這樣老去死去,讓我沒有顧慮,我說這些也不是想讓哥你原諒我的自私,只是這些年來我很想知道,我究竟來自哪裡,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究竟犯了什麼罪,要這麼折磨我」。趙野越說越激動,脖子上青筋暴露,臉憋得通紅。「哥,如果父母仙逝,你恨我也好,罵我也罷,哪怕你不認我這個弟弟我也認了,我能活到今日,全因爹娘」,趙野強行控制住自己崩潰的情緒。
趙野擦乾眼淚,深吸一口氣說道:「哥,他們對尚在襁褓中的我使用了如此惡毒地陰謀,我不知道是誰幹的,我甚至不知道原因,我也想平平淡淡在你的庇護下活著,可是我真的想尋求一個真相,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萬劫不復,我都想找他們要一個答案」。
「小野,爹娘的選擇並不是你的原因,他們相守了一生,他們的想法大哥我明白的,他們啊,就是想著像普通人一樣平平淡淡過完一生,生相守死同寢」。趙安無力的訴說著,哪裡像是平素在戰場上睥睨天下的他。「如果你不去走那條路,你哥我有那個實力護你後半生,哪怕一點委屈都不會讓你受」,趙安心懷希冀的看著趙野,他心裡希望弟弟能夠接受他的建議,打消那個念頭。
「哥,我不想隨著時間地流逝,獨自一人在灰暗的角落裡發霉;也不願伴著可笑地遺憾,在骯髒的泥潭裡腐朽。對我來說苟延殘喘地活著,倒不如拼一次,贏了就賺了,輸了也不虧,是吧?從了解一些事後,我只想去尋找一個真相」說完,趙野便不再多發一言。
最終趙安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