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鐘聲敲響，宋唯伊蹦蹦跳跳地來給每個人說新年快樂。
沈樂綰看著一旁神色淡淡的裴清硯，也動了動唇，「裴清硯，新年快樂！希望你往後，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這應該是他們最後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起過年，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這一聲祝福，也是道別。
裴清硯沒想到沈樂綰會主動和自己說話，他低頭看著她，沈樂綰小臉素白溫軟，烏黑清澈的眼眸微微彎起，竟罕見地帶了些笑意，只是眼底有許多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裴清硯靜靜地凝視著她，漆黑的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人吸附進去。
「新年快樂。」
兩人靜靜地對視良久，沈樂綰先移開了眼，她先和裴老爺子打過招呼，然後上樓。
裴清硯還在底下陪著裴老爺子說了會兒話才上樓。
在裴宅，他們又不得不住在一間房間裡。
裴清硯回房的時候沈樂綰已經洗完澡了，她從衣櫃裡抱出被子放在沙發上，「我今晚睡這裡就行。」
裴清硯心裡一滯，「如果明早老宅的傭人進來收拾，看到這些你要怎麼跟爺爺解釋？」
沈樂綰語氣淡淡，「我會在她們來收拾屋子之前把沙發收拾好的。」
裴清硯眉頭微擰，「我們要在老宅住好幾天，你確定要這樣？」
沈樂綰烏黑卷翹的睫毛微顫，「我們要離婚了，當然不能再繼續住在一起了。」
沒有這樣的道理。
裴清硯剛剛才緩和一點的心情又跌落谷底，他黑眸微眯，「如果爺爺在這個時候知道了，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在過年這樣的關頭，所有人都在，如果知道他們感情不和即將離婚，怕是這個年都要過得不得安寧了。
更何況老爺子的身體情況也不是很樂觀，心臟病隨時都能可能復發，不能受到刺激。
沈樂綰抿了抿唇，可她實在不願意和裴清硯睡一張床，這不對。
裴清暗低頭看著她，「你放心，我不會動你。」
沈樂綰指尖微蜷，有些猶豫。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裴清硯黑眸微眯，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你怕自己會後悔跟我離婚？」
「怎麼可能！」沈樂綰想也不想地否定了。
「那你在害怕什麼？不過是同睡一張床而已，以前又不是沒睡過，還是你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沈樂綰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怎麼可能？
裴清硯見沈樂綰態度鬆動，直接把她沙發上的被子抱到了床上。
「早點睡覺吧，明天要早起。」
沈樂綰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和裴清硯待在一個空間裡了，她以為自己會忐忑不安，但最近狀態不好，身體的疲憊讓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裴清硯一直睜著眼，直到聽到身旁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他才長臂一伸，把人攬到了懷裡。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這麼乖巧聽話，裴清硯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清淺的嘆息聲漸漸消散在黑夜裡。
……
第二天沈樂綰醒來的時候，裴清硯已經起床了，她看著自己睡在床的中間，眉心微蹙，她記得自己是睡在最邊上的，不過她以為是自己半夜翻了身，也沒有多在意。
等她下樓後，廚房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沈樂綰給長輩拜了年，才落座回來吃早餐。
從上午開始，便陸陸續續地有很多人來裴家拜年。有的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有的是裴家的旁支親戚，七大姑八大姨。
裴老爺子坐在主位上，聽著形形色色的人的吉祥話。
沈樂綰全程只是站在一邊，偶爾跟著叫人，並沒有多說什麼。
直到中午的時候，一道尖銳沙啞的嗓音從門外傳來，「裴老哥，我來給你拜年了！」
話音落下，幾個人才從外面走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穿著貂皮大衣，頭髮燙成了紅色，臉上濃妝艷抹，看起來很違和。
她身旁還跟著一男一女，男人看著三四十歲，應該是他的兒子，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應該和他們差不多一樣年紀。
一聽到這個聲音，客廳里的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沈樂綰雖然覺得不是很舒服，但她也沒有什麼立場說話，只是安靜地立在一邊。
只是那個老女人和裴老爺子寒暄了幾句後，竟然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她，沈樂綰有些奇怪。
「裴老哥，這就是你的孫媳婦兒吧，我還以為什麼樣的姑娘才配得上我們阿硯呢，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哪裡有我們阿柔好看。」
裴清硯眉頭微皺，剛想開口，裴老爺子抬手制止了他。
「阿柔是很好，但我們綰綰也是頂好的，我和阿硯的眼光都不會錯。」
裴老爺子既維護了沈樂綰，又給她們留了面子。
可她偏偏不領情，笑得極為不屑，「可是我聽說你這孫媳婦兒行為不端，還跟別的男人有染啊？」
話音一落，大家的臉色齊齊都變了。
裴清硯臉色一沉，嗓音寒沉，「請您慎言！」
女人笑了笑，幸災樂禍道，「不是嗎？網上不都在這樣說嗎？還有照片，你們不會不知道吧，看來這是被騙了呀！」
沈樂綰和溫景珩的緋聞已經過去了很久，兩人做了澄清，大家也漸漸快忘記了這件事情。
可是當這件事情再被提起的時候，客廳里的氛圍變得很緊張。
裴遠庭的臉色很不好，陰鬱冷沉。
他當時也看到了這個新聞，只是裴清硯的事情他不會插手，解釋清楚了也就過去了。可是就這樣被當眾提起來，打的是裴家的臉！
更何況和沈樂綰傳緋聞的還是溫家的人。
裴遠庭看向江漫歌，她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神色一僵，淡淡地抬眼看了沈樂綰一眼。
裴清硯額角青筋直跳，但還是克制著情緒，「如果您只是來拜年的，我們當然歡迎，如果您要拿這樣子虛烏有空穴來風的緋聞來找裴家的難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女人笑得有恃無恐，「裴老哥，你這孫子現在厲害了，我就是看到新聞後隨口提一句，怕你們被矇騙了而已。」
裴老爺子笑呵呵地，「我們裴家的人，品行如何我們自己很清楚，就不勞你提醒了。」
「綰綰是我給阿硯選的孫媳婦兒，我們都很滿意。網上的事情都是空穴來風，當不得真的。」
「你也不要道聽途說，也影響了綰綰的名聲。你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影響了我們之間的情分吧。」
這句話既給了體面，又是威脅。
女人呵呵地笑了起來，「裴老哥說的是什麼話，既然你們都知道，我也就不自作多情地提醒你們了。」
沈樂綰再聽到這件事被當眾提起，臉色有些白。
裴清硯抬手摟住了她的肩，像是在給她力量，也像是表明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