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里傳來男人罵聲的這一刻,沈樂綰無比慶幸這個點辦公室已經沒人了,沒人聽到這兇狠的罵聲。
她沉住氣,語氣很淡,「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沈萬宏破口大罵,「你個白眼狼,老子養了你十幾年,你就是這樣對老子的?」
這樣的話沈樂綰已經聽了很多年,麻木了。
「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沈萬宏連忙停住,直奔主題,「再給我打點錢。」
沈樂綰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你要多少?」
「兩百萬。」
「兩百萬?」沈樂綰不可置信的出聲,「你又去賭了?」
沈宏山不滿她質問的口吻,「老子的事還輪不到你管!快點給我打錢!」
沈樂綰氣笑了,「你當我是搖錢樹嗎?我到哪裡去給你找兩百萬?」
沈萬宏語氣蠻橫,「上次五百萬你不也拿出來了?再拿兩百萬有什麼問題?」
沈樂綰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我沒有,也不會給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沈萬宏像是早就知道她的回答,徹底耍無賴了,「你要是不給,我就只能去找李秋容了,她為我賣血賣腎也是應該的!」
「當初要不是她肚子不爭氣,生了兩個賠錢貨,老子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嗎!」
沈樂綰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胸膛因為氣憤劇烈起伏著,她深吸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鬆口,「我為了給你還債欠了幾百萬,這次你要什麼都沒用了,我不會再接你電話了!」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將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做完這些後,她跌坐在凳子上,被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包圍。
如果不是因為李秋容,她根本不想再和沈萬宏有一點交集。他養了自己十幾年,但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五百萬,讓她成了裴清硯身邊見不得光的女人,也讓她多年的暗戀再也沒有宣之於口的機會。
想到沈萬宏剛剛的話,她想給李秋容打個電話,剛翻出通訊錄,卻又猶豫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李秋容估計都睡了。而且,沈萬宏就算找她也沒用,她不會再幫他籌錢了。
只是,估計他又要折騰一番。
她真的好累。
沈樂綰垂著頭,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又震動起來,她才抬起了頭。
【你人呢?】
是裴清硯的消息,她拿過手機回了過去,【不好意思,馬上】
看了眼時間,她才發現已經快十點了,辦公室里一個人也沒有了,她收拾了桌子,關了燈後拿出手機打了個車。
到君庭的時候,剛好十點半。
裴清硯穿著灰色的家居服,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本財經雜誌在看。
見沈樂綰回來了,他抬眼看過去,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語氣冷漠,
「怎麼,這麼不願意回來?」
沈樂綰咬了咬唇,「沒有。」
裴清硯掃了她一眼,「去洗澡。」
「好。」
沈樂綰如同提線木偶般,裴清硯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她真的很累,沒有力氣和他爭辯。
她知道裴清硯讓她回君庭是什麼意思,洗完澡後,她穿著睡衣就直接回了臥室。
裴清硯已經倚在床頭,罕見地在看手機。
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他臉上,在他側臉打下陰影,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
沈樂綰一步步走近,剛到床邊,裴清硯一手拽過她,她直接跌坐在了他身上。
裴清硯手指輕輕撩起她耳邊的碎發,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頸側,語氣像是情人的呢喃,話卻像是淬了冰,「怎麼,見過你的好師兄之後就不願意了?」
沈樂綰不知道裴清硯為什麼總是要扯上溫景珩,她輕聲道,「這跟師兄沒有關係,你不要總是扯上他,我只是今天沒……」
裴清硯沒有讓她說完,「我不需要知道這些,你只要認清自己的位置就行。」
沈樂綰心裡隱隱作痛,她想,是不是痛得足夠多了,就麻木了,她現在面對裴清硯的嘲諷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她自嘲地開口,「我當然知道,我不過是裴總用錢買來的女人,該做什麼心裡有數。」
裴清硯眉頭微皺,不知為何,聽到她這樣自輕自賤的話,他第一反應是生氣。
他不想看她這樣的神情,好像一切都無所謂一樣。
裴清硯鬆開她隨意地靠在一旁,「既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那就不用我教了吧。」
沈樂綰頓了兩秒,垂著眼,雙手攀上他的肩,直起身子來湊上前去親他。
淺淡的吻落在他額角、臉側、下巴,她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像個精緻的娃娃,但毫無感情。
裴清硯臉色微沉,一把捏住她的手腕,「這麼不情願?」
沈樂綰咬著唇,「沒有。」
她努力彎了彎嘴角,試圖擠出一個笑,可實在笑不出來。
裴清硯臉色越來越冷,沈樂綰深吸了口氣,手指微顫著去解他的衣服。
在房事上,沈樂綰很少有主動的時候。裴清硯就是喜歡看她各種情緒溢滿的樣子,特別是小臉染上薄紅,眼尾濕紅嬌媚的模樣。
但不是這樣一副生無可戀麻木僵硬的樣子!
在她即將解開他第一粒扣子的時候,裴清硯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語氣冷得像是要結冰,「收起你這幅不情願的模樣,我還沒有卑劣到強迫一個女人。」
說完,推開她翻身下床,直接離開了臥室。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聲音大得沈樂綰都跟著顫了顫。
她等了很久裴清硯都沒有再回來,不知道是去了別的房間還是離開了。
沈樂綰茫然地坐在床上,直到腿都麻了才慢慢地躺下,把自己縮成一團睡在床邊。
只不過,許久都睡不著。
她睜著眼,心緒惘然。
沈萬宏的出現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又逼得她想起那些事。
五百萬,她算是還了當年李秋容供自己上學的恩情,別的,她不會再退了。
可五百萬,也讓她在裴清硯面前抬不起頭,變成了他眼中的那種女人。
可裴清硯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會接受他的五百萬,會接受他的條件,只因為——
那個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