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硯足足愣了兩秒,臉上火辣辣的觸感提醒著他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面色鐵青,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眼神死死的盯著沈樂綰,從不可置信到滔天怒意,黑眸里醞釀著極度危險的風暴。
沈樂綰也呆住了,她掌心都還有些發麻,看著裴清硯臉上通紅的巴掌印,她才回過神來。
她竟然真的打了他。
沈樂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面色慘白,身體也不住的顫抖,「我……」
不敢看裴清硯陰沉得像要噴火的眼神,沈樂綰緩緩的閉上了眼,仰起臉,大不了讓他打回來。
同時,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裴清硯胸膛劇烈地起伏,肌肉緊繃著,整個人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像是隨時都要爆發。
他看著她,沈樂綰因為恐懼身子微微顫抖著,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睫毛濡濕,惶恐又無助。
一陣拳風從臉頰略過,沈樂綰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卻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傳來。
她緩緩睜開眼,才發現裴清硯一拳砸在了身後的牆上。
裴清硯眼底暗沉,定定地看著她,就這樣僵持了幾秒。
突然,裴清硯後退了一步,周身裹挾著風暴,轉身大步上了樓。
裴清硯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沈樂綰整個人失了力,後背順著牆滑下,跌坐在地上。
掌心還有些發麻,提醒著她剛剛發生了什麼。
她竟然給了裴清硯一巴掌。
她不知道自己將面臨的是什麼,他的滔天怒火和報復,又或是別的什麼。更不知道裴清硯為什麼上一秒還能給自己過生日帶她去遊樂場,下一秒就能那樣侮辱自己,像是厭惡極了她。
鋪天蓋地而來的情緒快要將她淹沒,讓她窒息。
沈樂綰身體微微顫抖著,抱著自己的手臂,埋在膝上,任淚水流淌。
叮咚—
手機里突然有消息進來:【小姐姐,上午的照片我發你啦,實在是太般配啦,不用修都很好看!】
是上午在遊樂場給他們拍了照的那個女生發來的。
沈樂綰點進去一看,眼眶又控制不住的發酸。
絢爛明亮的遊樂場裡,旋轉木馬前,裴清硯穿著黑色的襯衣,高大俊美,側顏無可挑剔,稜角分明。他低著頭遞給她一個粉色氣球,唇角揚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她站在他身邊,仰頭看著他,也只露出一個側臉,但她知道她當時的心情是震驚又欣喜的。
手機又震動起來,【希望小姐姐和你的男朋友恩愛長久哦!】
沈樂綰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她努力睜大了眼睛,淚水卻還是不期然大滴大滴地掉落,滴到了屏幕上,暈開一大片,她連視線都都模糊了。
她該怎麼告訴一個懷著好意的陌生姑娘,他並不是她的男朋友呢?
她也不是他的誰。
她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床伴,他發泄的工具,甚至連她藏在心裡的感情也無法說出口,只會成為一個笑話。
連這張照片,都像是她偷來的。
沈樂綰看了許久,手指按下手機側邊按鈕熄了屏,她仰起頭,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讓淚水流回去。
她一直抱著自己蹲在牆角,腦海中一遍遍迴蕩著裴清硯剛剛的話,像是在自虐,又更像是在一遍遍提醒自己。
管住自己的心,不要再有不切實際的妄想了。
-
裴清硯回臥室沖了個冷水澡,才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怒火和陰戾。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他都還沒怎麼著她呢,她倒是像受盡了委屈。
心裡堵著一團氣,憋悶得慌又無處發泄。
他沒有對女人動手的習慣,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女人。
但這一巴掌確實挑戰了他男人的尊嚴,讓他顏面盡失。
看來還是最近對她太好了,居然敢對他動手了。
裴清硯洗完澡後又回了書房,今天分公司下的一個工地出了事故,好多工人受傷了,還有幾個住進了ICU,不知道能不能搶救回來。
他忙得不可開交,陳霖還在公司加班,打電話來和他確認公關方案。
裴清硯站在窗前,渾身上下都透著冷意,「就這麼辦,務必查清楚是意外還是有安全責任。受傷的工人,按照最高標準賠付,醫院那邊打個招呼,開銷都從公司帳上走。」
「是。」
陳霖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跟著裴清硯多年,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幸好剛剛沒有拿出推卸責任的那套方案來,否則肯定要被罵個狗血淋頭了。
可正是因為裴清硯這種性格和作風,他才願意一直跟著他。
當然錢給的夠多也是另一個重要原因。
裴清硯忙完後就回了臥室,沈樂綰一直都沒有上樓。
他翻身下床,準備去廚房倒杯水喝,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了蹲在地上的沈樂綰,頭埋在膝上,一動不動。
裴清硯眼底一沉,目不斜視地路過了她,去廚房接了杯水。
回來的時候,沈樂綰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
挨打的人是他,她這副模樣做給誰看?
裴清硯站到她面前,冷睨著她,下頜線緊繃著,聲音冷得像是要結冰,「滾上樓去睡覺!」
沈樂綰緩緩抬起頭,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眼睛紅腫著,眼底浸著哀傷,眼睫上還掛著淚水,要掉不掉的,整個人脆弱得像是易碎的琉璃。
裴清硯心裡划過一絲波瀾,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伸手捏著她的下頜,冷嗤道,「挨打的人是我,你還委屈上了?」
「你的好師兄不在這裡,你大可不必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沈樂綰眨了眨眼,不知道裴清硯為什麼又突然提起溫景珩,可今天這事確實是她不該動手。
「對不起。」
但她被他這樣一次次羞辱踐踏,極力維持的尊嚴蕩然無存。
所有的情緒在她心頭激盪,她強自壓制住那股酸澀痛楚,喉間哽咽,骨指絞得泛白。
裴清硯眼神微暗,垂下眼,斂去眼底的暗潮,剛要開口,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裴清硯看了眼,按下了接聽鍵,語氣透著些不耐煩,「什麼事?」
那頭的季遠辰身子一顫,「怎麼這麼大火氣?」
他看了眼時間,好像已經很晚了,這個點,「打擾到你的好事了?」
裴清硯看著一旁垂下頭像只被遺棄的小貓一樣的人,眼底波瀾微起,「有事就說,沒事就滾。」
「有事有事,」季遠辰連忙說道,「有大新聞,雲鏡等你,辦完事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