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嘍嗨嘍各位!我帶糕點回來咯!」三輪霞激動地推開門,但迎接她的只有沙發上孤零零的機械丸。
「欸………大家,都不在麼。」
三輪霞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看上去很是掃興可憐。
「其他人都去訓練了,東堂有任務在身。」
「哦。」三輪壓根沒聽進去機械丸的話。
機械丸見此十分不爽地在心底嚷嚷:「我說不是我還在這兒麼,這麼大個活人當真忽略啊,真把我當成個機器人了?」
機械丸雙手抱胸,獨自生著悶氣,卻沒看見三輪霞貓著步伐靜悄悄地摸到他身前,然後突然將懷裡的甜點一股腦塞到機械丸硬邦邦的胸膛里。
「三輪?」
「嘿嘿,那只可惜其他人沒口福咯,在大家回來之前,這些甜點就是你一個人的啦!要好好品嘗哦,都是我精挑細選的新品!」
三輪霞呆萌地豎起大拇指,神采奕奕地向機械丸推薦。
被套路的機械丸無奈地想笑,可在冰塊臉的機體上是表現不出什麼生動的表情。
「啊哈哈,謝謝你,但是三輪,你是不是忘記了一項關鍵的事。」
「啊?什麼啊?」
「我的本體不在這裡,一身鐵殼能吃得下去這份甜點麼?」
三輪霞晴空霹靂,她怎麼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明明機械丸已經因為肉體上的殘缺一直耿耿於懷,現在自己卻又刺激他!為什麼自己會蠢到這個地步呀!
「對不起機械丸!我錯了!」三輪霞起立鞠躬抽泣,三步道歉法走得很是順利。
機械丸其實沒有生氣,他反而覺得三輪傻傻的樣子很戳他,他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一隻機械臂,寵溺地在三輪藍色的頭髮上摸了摸…………
完蛋!這動作太越線了!
機械丸觸電似的迅速抽回手,笨拙地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不過三輪並不在意對方的摸頭殺,機械丸的示好在她眼裡單純就是不生氣的表示。
三輪霞坐在機械丸的身旁,左右手老老實實地搭在膝蓋上,她天藍色的秀髮自然地垂下,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
夕陽透過窗戶射進房間,照在女孩瘦瘦的側臉上,映出一道好看的影子。
「吶機械丸,我可以去看看你麼?」
「哈?!」與幸吉臉紅燥熱,一時慌神沒壓住體內的咒力,溢出的力量過熱了機體,化作一道道白氣從機體散熱口噴出。
不顧機械丸的震驚,三輪霞繼續說著。
「鑑於咒術師的身份,大家總是有意無意地保持著距離………畢竟如果有人死了會很傷心難過的。」
「可是我很想和大家再熟絡一點點,不僅是京都校,還有交流會上認識的東京校同學,他們都是很棒的咒術師,比起我不知優秀多少倍。」
「我很喜歡和大家相處訓練進步的日子,即使有一天我會死,我也希望在走馬燈中我能回憶上與大家相處的時光。」
「所以機械丸,總有一天,我會和你見面的!」
三輪霞的臉頰上染上一片紅暈,即便在耀眼的陽光下也是清晰奪目,與幸吉居然移不開眼了。
「可以的吧!機械丸!」
三輪霞的笑容是那麼的治癒人心,機械丸好想此刻永遠持續下去,不要有任何人打擾,不要有任何事插足…………
他只想好好守護她快樂地活下去,如此便足夠。
像他這樣的罪人,已不敢再奢求和她…………
「嗯,我等你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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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再次睜開眼睛時,第一眼所見到的是熟悉地咒專醫務室天花板。
咒專的醫務室不像普通病房那樣混雜著難聞的藥水味兒,與之相反,蔓延在空氣中的,大多則是女人身上的清香。
「噢,你醒啦?」家入硝子取下白手套,嘴裡叼著瓶葡萄糖。
反轉術式的治療是種特別消耗人精力咒力的過程,作為專業的醫務人員,硝子對自己的身體極限知根知底,在一段時間後便會主動補充體力。
「硝子………前輩,虎杖?!」伏黑剛坐直身子就被硝子一掌又推回床上。
「好好靜養,反轉術式可以治療你的肉體損傷但可做不到恢復你的咒力損失。」
「作為合格的式神術師,式神所受到的傷害在一定程度上鵺是會對你也造成相應傷害的好吧,你不可能不知道。」
「頻繁召喚又收回式神,式神還差點被敵人完全消滅………伏黑,這就是你的戰鬥方式麼?真不要命了?」
「我寧可用我的命換虎杖回來!」伏黑的拳頭攥得繃緊,「可是我沒用,導致虎杖被抓走,說到底還是因為我的弱小,要是能多撐一會………「
「多撐兩會也沒用,人家可是特級。」
「那又如何!咒術師祓除咒靈不是應該的麼!保護同伴不是應該的麼!」伏黑放棄最後的尊嚴,豆大的淚珠滴滴滑落,粘濕枕頭和床單 。
「伏黑,在你不珍惜自己生命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你那還在病床上的姐姐?」
「當津美紀看到自己照顧許久的弟弟竟是個自暴自棄的懦夫,她會怎麼想?」
聽到津美紀三個字,伏黑忽然滯住,家入硝子趁機一個大跨步走上前,揪起伏黑的衣領朝他臉上猛地甩上一記響亮的耳光!
「自個好好反思反思。」家入硝子罕見的生氣,隨手脫掉白大褂踹開大門就離開了。
醫務室內只剩下自責的伏黑惠,房間中唯有儀器嘀嗒地作響聲陪伴著他。
伏黑惠拿被子蒙住頭,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時刻在提醒他必須要振作起來,不單是為了救援虎杖,還有津美紀………他在這殘酷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悄悄走進房間,輕盈的步子似乎怕吵醒正在休養的伏黑惠。
那人走到床邊,坐上硝子的椅子,柔糯的一呼一吸間顯得是多麼的人畜無害。
伏黑才懶得管來者是誰,他現在只想好好靜靜。
「惠。」
「!?」伏黑惠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可那絲聲線再次響起。
「惠?」
簡直是達到了振聾發聵的程度!伏黑惠一度以為自己不知何時開始在做夢,所聽到的都只是夢中迴蕩的殘響。
「惠!「
「姐姐!」
去他的!是夢又怎樣!
伏黑惠蹬開被子,翻身從床上跳起。
穩住身形後,他緊張地抬起眼眸,對視上了那道日夜念想的褐色瞳孔。
她面頰兩側依然垂著兩段劉海,紅紅的眼眶仿佛不久前才痛哭流涕過。
她薄唇輕啟,伏黑惠知道她說了很多話,但他的耳朵突然選擇性失聰,具體說了啥也沒聽清,可唯獨那幾個字卻令他終生難忘。
「惠,我回來了。」
「津美………紀?」
生活是個糟糕頑皮的小孩,它會先給你一杯苦澀的藥水然後告訴你這輩子只能喝這個不喝就會死。
可正當你漸漸習慣這種苦並且準備永遠與之作伴時,它又一把搶走你的藥水同時塞給你一把糖果,最後笑呵呵地給你說你仍擁有吃糖的權利,叫你少喝點藥水。
伏黑惠將津美紀一把擁入懷抱,積累多年的委屈,痛苦,孤單,不甘,內疚,憤怒…………終於在此時疏通,像個找到媽媽的小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我回來了,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