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小葫蘆嚇得緊緊抱住彭氏的脖頸。
彭氏往後退了退,將小葫蘆護在懷中:「孩子怕生,胡夫人還是別太心急了。」
趙連娍抬手接過小葫蘆,冷冷掃了胡夫人一眼,瑞鳳眼迸出鋒銳的光芒。
這對夫婦打小葫蘆的主意?真是敢想。
小葫蘆偎在趙連娍懷中,撲閃著黝黑的大眼睛,警惕地看著胡家夫婦,除了阿娘,她誰都不要跟。
胡夫人抱了個空,叫趙連娍冷冽的目光掃得心中一跳,訕訕地收回手:「這孩子粉雕玉琢的,我看見就喜歡,還請姑娘見諒。」
她暗暗打量趙連娍,這就是那未婚先育的女兒家?臉都丟遍整個大夏了,竟然還有臉出來見人,還這麼橫?
嘖,真是夠不要臉的,要是她,早就羞得投河自盡了,哪來臉活下去?
「是啊。」胡承務郎在一旁附和。
這可是平南侯府,這裡隨便一個人他們都得罪不起,所以他們夫婦言談舉止卑微得很。
「娍兒回來了?」趙老夫人出了屋子,站在廊下,居高臨下的開口。
她穿著圓領團壽青綢襖,戴著仙鶴祥雲的抹額,上頭綴著點點珍珠,只隨意站著,通身也都是大家老夫人的氣度。
她看著趙連娍,眼底有幾分不耐。
要說從前,她也是疼這個孫女的,畢竟八個孫子,才得了這麼一個孫女,物以稀為貴,整個平南侯府都疼趙連娍,疼得不像話。
大概就是太疼愛了給寵壞了,趙連娍才敢恣意妄為,居然敢做出未婚先育這種給全家、給列祖列宗蒙羞的事來!
大兒子也是糊塗,當初那孽種才出生,直接掐死接回趙連娍,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偏他心軟,連著孽種一起接回來了,丟盡了平南侯府的臉面。
害得她如今都不敢出門去赴宴了,就怕面對外面那些風言風語。
「小妹。」
扶著趙老夫人的,便是趙連娍的二嫂裴楠楠,她便是趙惠珠的娘親。
裴楠楠穿著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襖裙,粉面含笑,滿身書卷氣,通情理又會照顧人,她一向很得趙老夫人的歡心。
她看著趙連娍,從她和趙家二郎定親,她就認識了趙連娍。
區區一個庶女,一派嫡女做派,還總與她平起平坐的,趙連娍真是好大的臉。
尤其是平南侯府這些人,沒有一個不疼趙連娍的,包括她的夫君,她一直很看不慣趙連娍,還好後來趙連娍出了事,總算讓她在老夫人跟前站穩了腳跟。
趙惠珠正牽著她的衣角,雙眼滿是恨意的瞪著趙連娍。
「祖母。」趙連娍抱著小葫蘆,微微欠了欠身子:「小葫蘆,跟外太祖母打招呼。」
當著外人的面,侯府的體面還是要維持住的。
「外太祖母好,二舅母好。」小葫蘆飛快地打了招呼,手底下下意識的抱緊了趙連娍的脖。
外太祖母和二舅母都是壞人,她們總想把她送給別人,她不喜歡她們。
趙老夫人看了小葫蘆一眼,難得答應了一聲,對著胡家夫婦笑道:「二位,孩子就是這樣一個孩子,模樣是極好的,也聰明伶俐,若不是怕耽擱了我家娍兒和寧王殿下的婚事,我們還捨不得往外送呢。
你們以後,可得善待這孩子。」
她心情頗好,今日送走這孩子,流言蜚語會少許多。再選個良辰吉日,將趙連娍嫁去寧王府,到時候幾年一過,再生個一兒半女的,誰還會記得如今的事?
「那是自然,老夫人您放一百個心。」胡夫人連忙表態:「我這膝下又沒個一兒半女的,必然待她比親生的還好。
來,娘親抱一抱。」
她是來求女的,姿態自然放得極低,面上滿是討好。
小葫蘆死死抱著趙連娍的脖子,小臉緊緊靠著趙連娍肩膀,恨不得躲到趙連娍肚子裡去:「不,不要,你才不是我娘親……
阿娘,我不要她,阿娘快讓她走……」
她急得又要哭了。
「現在走,否則我讓人把你們打出去。」趙連娍沉著臉往後退了一步,語氣森然。
「這……」胡夫人被她看得害怕,卻還是硬著頭皮道:「這可是您祖母的意思,您放心,我一定拿小葫蘆當親生的一樣……」
她說著,便拉住了小葫蘆的手腕,將小葫蘆往外扯。
「我說話聽不懂?」趙連娍拉開她手,一腳踹在她腹部,高聲吩咐:「來人,打出去!」
她從走失回來之後,便有了幾分武藝在身上,雖然不是什麼高手,但對付尋常婦人還是輕輕鬆鬆的。
她此舉是半分臉面也沒有給趙老夫人,前世今生都一樣,祖母一直為了自己的臉面,為了讓她嫁給寧王,無數次的想將小葫蘆送人。
這樣的長輩,還有什麼好敬重的?
胡夫人彎了腰,連聲喊「疼」,幾個粗使嬤嬤上前去拉她。
「小妹,你這是做什麼?」裴楠楠下了台階,攔住眾人,一臉無奈地勸阻道:「你這樣待客,若是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做寧王妃?」
庶出的東西就是沒規矩,要不是趙連娍有未來寧王妃的名頭,她現在就能憑著不敬長輩讓趙連娍吃家法!
「不勞二嫂費心。」趙連娍冷冷回了一句。
「祖母,這……」裴楠楠回頭看趙老夫人。
趙老夫人抬了抬手,嘆了口氣,對著胡家夫婦道:「她捨不得孩子,你們今日就先回去吧。」
她知道趙連娍的脾氣,既然趙連娍來了,這事肯定是成不了了,只能另外再找機會。
「那咱們改日再來。」胡夫人拉過胡承務郎,她心裡也害怕。
「再來我便讓人將你們腿敲斷。」趙連娍橫目望著她。
「姑娘說笑了……」胡夫人想笑一笑,卻被她森冷的眼神嚇得咽了咽口水,趕忙拖著胡承務郎灰溜溜地走了。
「祖母,我說過許多次了。」趙連娍平靜地看著趙老夫人:「我不可能將小葫蘆送人,還請祖母下次不要再弄出這樣的事端。
若是再有下次,祖母莫要怪我不孝。」
她已經忍受了太多回了,祖母卻絲毫沒有悔意,她原本已經沒有耐心了,眼下重活一回,心頭更是沉重,不想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妹妹,你是怎麼和祖母說話的?」裴楠楠柔聲細語道:「祖母也是為你好。
寧王殿下雖然現在說會拿小葫蘆當成自己的孩子,但小葫蘆畢竟不是殿下親生的,將來你嫁過去,時日久了,殿下恐怕會因為小葫蘆而厭倦你啊。」
她看著趙連娍,眼底藏著鄙夷與嫉恨,趙連娍這樣一個壞了名節生下野種的骯髒女子,公公和婆母竟然還拿她當寶貝一樣護著。
要是她娘家有這樣的女兒,早就被浸豬籠死了!
公公和婆母每逢有什麼好東西給珠姐兒,就要給小葫蘆一份,這小野種憑什麼?
要是沒有小野種耽誤事兒,趙連娍早就是寧王妃了,那她的目的也就能達成了,寧王許給他的好處也會兌現。
無論如何,她也要將趙連娍嫁過去。
「我們母女的事,就不勞二嫂費心了。」趙連娍眼神淡淡的落在趙惠珠的臉上:「二嫂還是管好惠珠吧,再有下次說小葫蘆是『野種』,我便割了她的舌頭。」
趙惠珠覺得她眼神可怕極了,嚇得一下捂住嘴哭起來:「娘親,你快讓太祖母把她們趕走……嗚嗚……她打我耳光,太祖母把她們全部都趕走……」
她指著趙連娍哭訴。
「你姑姑打你了?」裴楠楠臉色變了,俯身輕拍她後背:「方才有外人在,娘親沒讓你說,現在可以說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姑姑為什麼打你?」
「她打我,小葫蘆也打我,她們捉著我手的扇我的臉……」趙惠珠添油加醋,撒著謊繼續控訴。
她只要哭得慘一點,把趙連娍說得壞一點,娘親和太祖母一定會為她做主的。
趙連娍冷眼看著她胡說八道,顛倒黑白。
「祖母。」裴楠楠提起裙擺,對著趙老夫人跪了下來:「珠姐兒就算再不對,她也是個孩子啊,妹妹怎麼能對她下這樣的手?」
她一時心疼又惱怒,趙連娍這對賤人母女,就該夾著尾巴做人,怎麼還敢打她的女兒?
簡直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