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娍收起飛虎爪,往前走了幾步,辨別了一下方向,朝著記憶中的宅子走了過去。
帝京城繁華,城裡的房子千金難求,城外住的人也多。所以,城外並不空曠。
李行馭握著劍柄無聲的跟了上去,十四招了招手,一眾人散落進了黑暗之中。
趙連娍循著記憶,沿著巷子往前走,穿過兩條巷子,面前出現一個二進的宅子。
瞧見門前兩隻蹲著的石獅子,趙連娍鬆了口氣,她沒有走錯,這兩隻石獅子口中沒有含著珠子,就是這一家。
她繞過正門,去到西側圍牆,手在牆上摸索著機關。
這宅子其實就是朱曜儀的,只不過並未放在他名下,他輕易也不往這處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在這裡還有一個宅子。
朱曜儀為了討好她,曾帶她到這裡來過,和她說過這房子裡的秘密,這圍牆處有一個暗門,進去不易被外人察覺,危險時也可以用來逃生。也正是朱曜儀這般做了許多事情,趙連娍上輩子才錯信了他。
手摸到一道縫隙,趙連娍攤開掌心快速摩挲了一圈,發現是一塊正方形的磚頭,她心下一喜,這裡果真還和上輩子一樣。
她摁了一下那塊方磚,牆上無聲的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門,她矮身鑽了進去。
十四一言難盡的回頭看李行馭,這怎麼像狗洞?
見李行馭沒有動的意思,他便也不動了。
趙連娍關上門左右瞧了瞧,辨別了一下方向,朝著眼前的屋子走了過去。別看這院子從外頭看著平平無奇,裡頭栽得可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奇花異草。
前頭,傳來腳步聲。
趙連娍蹲進花叢中,看著兩個身著甲冑的人走了過去。
平時,朱曜儀怕引人注目,放在這裡的人也不多,不過,個個都是高手,她不敢輕舉妄動。
待那兩人走後,趙連娍摸到牆邊,輕輕拉開翻窗,攀了進去。
她沒有瞧見不遠處,李行馭和十四已然解決了那兩個守衛,穿了那兩人的甲冑,隨手將屍身扔進了花叢中。
趙連娍進屋子之後,便蹲在窗下,就著外頭的月光,她能瞧見這房子裡確實藏了不少東西,但卻和上輩子的擺設完全不同,顯然不是同一批東西,不知道四哥的畫作到底在什麼地方?
她開了眼前的箱子摸了摸,裡頭是冷硬的珠寶,她頓時有點焦頭爛額的,這要從何下手尋找?
門忽然「咔噠」響了一下,她吃了一驚,忙矮了身形,躲到箱子後頭。
門口的人穿著甲冑往後看,正對著月光照出側臉,趙連娍一眼認了出來,是十四!
她心砰砰跳起來,李行馭跟來了?居然還換上了守衛的甲冑?
是了,她回平南侯府,李行馭一定是派人盯著她了,她只顧著處置小葫蘆的事情,倒是不曾想到這個,真是大意。
現在李行馭已經摸到這裡了,接下來就要運走這些東西,是不是還要殺她滅口了?
她攥緊手心,儘量伏低身子,藏住身形,心中急急盤算著該如何脫身。
十四進門試探了片刻,李行馭才走了進來。
主僕二人默契的點了點頭,門就合上了。
「出來吧。」李行馭嗓音清冽。
趙連娍縮了縮身子,一言不發。
安靜了片刻,屋子裡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趙連娍看不清李行馭兩人的動作神情,但能看到他們正左右分開在找她。
她心裡一緊,過河拆橋,這果然很李行馭。
這房間不小,趙連娍躲在窗邊角落處,大概李行馭也不會想到她進來就蹲在角落裡沒動吧,所以並沒有徑直往她這處來。
不過,總共就這麼大地方,兩人遲早會找到她的,到那時候大概就是她大限,她得想法子逃脫。
她思索了片刻,咬咬牙從懷中摸出一個焰鏑,順著窗縫丟了出去。
焰鏑和鳴鏑一樣,都是用來通風報信的,不同的是焰鏑飛到半空中會發光但沒有聲音,鳴鏑則是呼嘯而過。
如此,將朱曜儀的人召來對付李行馭,她就能順利脫身了。李行馭不仁就別怪她不義,她只能先下手為強。
片刻後,焰鏑升了空,透過窗戶照亮了整個屋子。
「大人。」十四抬頭往外看。
李行馭則看向趙連娍的方向。
趙連娍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焰鏑雖然是她放的,但是飛到半空中才會發光,再說她人還在這屋子裡,李行馭應當不會懷疑她。
「有賊人!」
窗外很快傳來兵器交鳴的聲音,打鬥一時激烈得很。
十四看向門口:「大人,我出去幫他們。」
「門打開。」李行馭淡淡吩咐了一句。
十四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還是聽話照做,一把拉開了門。
「這裡有女賊人。」
李行馭對著外頭喊了一句。
趙連娍疑惑了一下,忽然驚恐起來,這裡哪有女子?李行馭說得是她,他這是要招朱曜儀的人來殺了她?
這人真是好生惡毒。
趙連娍往牆角處縮了縮,看到門口立刻有兩個人沖了進來,外頭火光忽明忽暗,那兩人也沒看清李行馭二人的長相,便問:「女賊人在何處?」
「在裡面。」李行馭抬手。
兩人齊齊往裡看,李行馭手起劍落,削了其中一人的腦袋。
「啊——」
另一人只來得及大吼一句:「這裡也有賊人!」
便被十四一劍當胸刺了個對穿。
趙連娍不敢抬頭看,鼻尖嗅到濃烈的血腥氣,嚇得手都在顫抖,她何時見過這樣慘烈的場景?
好在屋子裡還黑著,看得並不清晰,否則她怕是要尖叫出聲。
朱曜儀的人一個接一個沖了進來,與李行馭和十四打到一處,有人帶了火把進來,屋子裡亮了起來。
趙連娍聽打鬥聲往門口去了,知道這是逃生的絕好機會,慢慢朝著窗口爬過去,打算趁著無人留意她,還從原路返回。
至於四哥哥的畫作,今日是拿不到了,只能先回去再說。
她單膝跪地手指才攀到窗沿,回頭打算看看情形時,就看見一個東西朝著她飛過來,一下打在她額頭上落下去,正好掉在她裙擺上。
她下意識低頭一瞧,險些尖叫出聲,那是一隻人手,鮮血淋漓的還在緩緩鬆開,切口整齊利落,一看就是被一劍砍斷的。
她咬牙忍住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忙提起裙擺,將那隻手抖了下去。
一抬頭,就見李行馭一劍刺在那斷手之人的咽喉處,正含笑望著她,眼神玩味。
趙連娍腿軟的坐回地上,後背死死抵著牆,李行馭真是個瘋子,做這麼血腥的事還能笑出來。
李行馭一把挑開那具屍首,手持滴著鮮血的劍尖,烏濃的眉眼一片陰鷙,直直朝她走去,面上看不出喜怒。
趙連娍看見李行馭動了,周圍的聲音仿佛消失了,她耳中只有李行馭的腳步,一步一步好像踏在她心上。
終於,李行馭站在了她眼前,他身姿高大挺拔本就很有壓迫感,沾著鮮血的劍尖就在她臉頰邊,幾乎貼著她的臉,她已經感受到了劍上的鋒銳之意。
趙連娍強忍心悸閉上了眼睛:「我還有朝臣的秘密可以告訴你。」
這是她最後的底牌了,等了片刻,沒有聽到李行馭的回應。
李行馭聽到她的聲音眸色變得複雜起來,隨後將劍拿開了。
趙連娍睜開了眼眸。
李行馭正站在她眼前,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劍上的鮮血,仿佛把玩著什麼玩意兒一般漫不經心。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燭火為他冷白的肌膚添上了幾分溫潤的光澤。
他垂眸,看著她輕輕一笑。
趙連娍下意識往牆邊縮了縮,李行馭這一刻對她笑,或許下一刻劍就對她刺過來了。
「嚇著了?」
李行馭蹲下身,俊美無儔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語氣里甚至有著淡淡的繾綣與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