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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鷓鴣

2024-08-18 22:08:02 作者: 那就不要留
  李長清看著懷裡梨花帶雨的少女。

  少女也呆呆地望著他。

  兩人對視,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這時,兩人中間忽然鑽出了一個猴頭,朝著少女齜牙咧嘴。

  少女臉「唰」地一下漲得通紅。

  羞憤之下竟踮起腳,張嘴咬向道人的右膀。

  李長清一把將少女推開,身形一閃,已到三步開外。

  他皺眉打量下三人,突然開口問道:

  「你叫花靈?」

  「啊?」

  少女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

  李長清眉頭皺得更深了,沉默不語。

  二男一女。

  掛在樹上的是個用雙槍的殺胚,身手超群。

  躺在地上的那個捲髮色目,身材魁梧。

  加上面前這個女的。

  「那就沒錯了...」

  這三位應該就是當今行走江湖的最後三位搬山道人,搬山魁首鷓鴣哨,和他的師弟老洋人,師妹花靈。

  道人嘆了口氣。

  「怎麼會這麼巧呢?」

  這下有些麻煩了。

  掛在樹上的男人聽力敏銳,把道人的話盡數收攏耳中,心中驚疑不定。

  這道人難道認識我們?

  是仇家派來的殺手還是...

  他此時雖然身處險境,卻臨危不亂,對道人抱拳,沉聲道:

  「我乃搬山鷓鴣哨,這是我的師妹花靈和師弟老洋人,不知閣下是?」

  果然。

  李長清沒答話。

  只是緩緩走到樹下揮劍將羅網斬斷,又走到那色目人身前,收回了他身上的先天真罡。

  鷓鴣哨掙脫了束縛,從樹上躍下,快步走到師弟老洋人面前,渾身檢查了一遍,見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轉身看著道人,如臨大敵。

  「不知閣下的目的是什麼?」

  先是無故動手,後來又突然停手。

  一會殺,一會放,實在讓他摸不清路數。

  「原來是搬山魁首當面,失禮了,貧道李長清。」

  李長清搖了搖頭。

  「是卸嶺陳總把頭的...好友。」

  「嗯?!」

  聽到陳玉樓,鷓鴣哨表情一變。

  「此言當真?」

  李長清緩緩點頭,心中無奈。

  本以為是幾個偷獵的蟊賊,哪成想竟撞上了搬山三人組,差點就取了對方的性命。

  搬山道人的首領鷓鴣哨,是卸嶺總把頭陳玉樓的結拜弟兄兼救命恩人,盜取瓶山元墓少不了他的幫助。

  他若是因自己的緣故就此拍拍屁股走人,回去未免不好開口。

  想到這,李長清收起長劍,看著鷓鴣哨道:

  「搬山魁首若是不信,請隨貧道來。」

  「師兄別去,這臭道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一旁的少女花靈忍不住開口,咬著嘴唇盯著道人,杏眸里滿是敵意。

  「師兄,你——」

  捲髮色目的魁梧漢子老洋人也從地上掙扎著起身。

  鷓鴣哨一擺手打斷他的話,渾身筋肉漸松。

  與道人對視半晌,忽然點了點頭。

  「好,我們隨你去。」

  接著,他話鋒一轉,目光逐漸犀利。

  「不過,道長方才無緣無故對我師兄妹出手,還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鷓鴣哨心中很是鬱悶。

  畢竟正趕著路,突然遭遇襲擊,任誰也不會善罷甘休。

  更何況,還打不過!

  他自忖擒拿格鬥綠林無人能比,槍法更是獨步天下,百步穿楊只是等閒。

  沒想到今天雙槍在手,竟不是面前道人的一合之敵!

  以鐵劍擋子彈,這有可能嗎?

  鷓鴣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往日引以為傲的槍法和身手在對方面前,就如稚子般無力可笑,被道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差點就眼睜睜看著師弟師妹慘死而無可奈何。

  身為兄長,卻無力保護自己的弟妹。

  這種感覺讓他幾欲發狂。

  不知不覺攥緊雙拳,指甲已刺入皮肉。

  他的面色愈發平靜,等著道人的回答,心中卻已經作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怎麼,不是你們追殺這小猴嗎?」

  鷓鴣哨三人相視一眼,不知道這道人在說什麼。

  李長清見對方一臉茫然,心覺不妙,急忙從懷中掏出金毛小猴,指著三人問它道:

  「猢猻,是這三人在追殺你嗎?」

  小猴子迷茫地搖了搖頭,大眼睛呆萌地望著道人。

  那樣子好像再說:

  不是你在追殺他們嗎?

  ?

  李長清一愣,黑著臉把它塞了回去。

  裝模作樣地抬頭望著夜空的明月,輕咳道:

  「咳咳,實不相瞞,這一切都是誤會。」

  他把之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鷓鴣哨、花靈、老洋人:?

  「我等連夜趕路,只為到此與陳總把頭他們匯合,哪有閒心去管一隻小猴子。」

  鷓鴣哨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師兄妹這是替別人擋了災,心裡幾欲吐血。

  老洋人無奈地撓了撓頭。

  花靈更是驚訝地合不攏嘴,用一種異常古怪的目光盯著李長清。

  「草率了。」

  李長清暗罵一聲。

  他知道鬧了個烏龍,當即朝三人歉意地抱了抱拳,苦笑道:

  「此事是貧道一時不察,險些釀成慘劇,壞了大事,還望搬山魁首寬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李長清當年看《鬼吹燈》時,最欣賞的角色便是搬山道人鷓鴣哨。

  不僅讚賞他高超的身手,過人的膽識。

  更欽佩他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毅力,和鍥而不捨的精神。

  這是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英雄主義人物。

  鷓鴣哨身為扎格拉瑪族的後裔,也是最後的搬山魁首。

  他幼年失孤,十幾歲便通過考驗成為一名正式的搬山道人。

  一生盜挖古墓無數,不懼生死,只為尋找到關於雮塵珠的,那一絲虛無縹緲的線索,解開纏繞在扎格拉瑪族血脈中千年的詛咒。

  縱使師弟師妹都不理解,也不相信雮塵珠的存在。

  他卻始終堅信不疑。

  在怒晴湘西中,鷓鴣哨技賺金雞,搏殺六翅蜈蚣,單挑湘西屍王,無疑是MVP中的MVP。

  Carry全場,帶飛卸嶺群盜。

  可惜,搬山三人組既沒有摸金小分隊的命運所衷,鷓鴣哨也不像胡八一那般每每都能安然無恙地死裡逃生。

  在盜瓶山元墓的過程中,師弟老洋人和師妹花靈雙雙慘死。

  他自己後來也在西夏黑水城中斷臂,成了殘廢。

  回首半生,故人飄零。

  備受打擊心灰意冷之下的鷓鴣哨,最終選擇了漂洋過海,在異國他鄉了卻殘生。

  只給後人留下一本語述不詳的筆記,怎不令人唏噓。

  如果說,摸金一派註定在胡八一三人身上實現中興,那搬山道人就註定在鷓鴣哨之後走向滅亡。

  想到這,李長清不免一聲長嘆。

  「道長。」

  造化弄人啊!

  「李道長!」

  鷓鴣哨疑惑地看著一臉感慨的道人。

  「何事?」

  李長清下意識問了一句。

  ?

  鷓鴣哨皺眉,沉聲道:

  「既然之前都是誤會,我等也不是小氣之人,我與卸嶺盜魁早有約定,一齊盜取瓶山元墓,煩請道長帶路。」

  「啊,好說好說。」

  李長清回過神,望著這位雖然年輕卻已飽經滄桑的搬山首領,側身抬手道:

  「諸位,請!」

  「多謝!」

  鷓鴣哨抱拳,當先邁步向前。

  「師兄,等等我!」

  少女花靈緊緊跟上。

  經過道人面前時,對他做了個鬼臉。

  老洋人走在後面,沖道人憨憨一笑。

  李長清也回以微笑。

  他雖然不記得路,但耳朵卻能辨認方位。

  領著三人一路穿樹披藤,趁著月色,順利回到了義莊。

  來到義莊大門,已是丑時,夜色如墨。

  莊內燈火通明。

  花瑪拐正倚在門口打著瞌睡。


  見李長清帶著三個渾身狼狽地苗人回來,急忙打了個招呼,便引著四人去往後院廂房見陳玉樓。

  一路上目光敬畏,執禮甚恭,讓道人好生詫異。

  來到後院,進門一看。

  卸嶺眾人都還未睡。

  陳玉樓正坐在主位與紅姑娘閒聊。

  旁邊啞巴崑崙摩勒為二人添茶倒水,不時呵呵傻樂。

  「總把頭,李道長回來了!」

  花瑪拐喊了一聲。

  陳玉樓和紅姑娘聞言轉身,見到李長清立在門邊,都面露喜色。

  陳玉樓起身快步上前,握住道人的手,笑道:

  「李兄,你總算回來了,可把陳某急死了!」

  「前日墓中遇險,多虧你救我卸嶺一眾弟兄性命,還沒來得及好好向你道謝!」

  「陳兄哪裡的話,本是分內之事,不必言謝!」

  李長清不動聲色地抽出手,把身後的三人讓進了屋內,對陳玉樓道:

  「陳兄,你看我帶回了誰?」

  陳玉樓一愣,望向那三個苗人打扮,各背竹簍的男女。

  只見當前一人身高七尺,英俊滄桑,目光堅毅非凡,望之令人生畏。

  當後兩人,一個是身材魁梧如熊,高棱鷹鼻的捲髮年輕色目人。

  一個是身材嬌小,五官精緻如瓷的妙齡少女。

  此三人,不是先前在古狸碑救了自己一命的三個搬山道人,又是哪個?

  當即驚喜交加地喊道:

  「鷓鴣哨!」

  「陳玉樓。」

  鷓鴣哨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

  兩人哈哈大笑著抱在了一起,良久才分。

  「古狸碑一別,已有七八日未見,不知兄長夜郎王古墓之行是否順利?」

  陳玉樓領著眾人入座,親自為鷓鴣哨斟茶。

  「唉,別提了!」

  鷓鴣哨喝了口茶,說起來一臉鬱悶。

  「此去黔邊,我們師兄妹籌劃了足足半年之久,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那夜郎王墓早在不知多少朝代之前就被人盜空了,墓中連塊有壁畫的墓磚都沒給留下,只剩下座荒蕪的大墳山,著實可惱!」

  「實不相瞞,陳某這邊也是棘手的很啊!」

  陳玉樓也是悠悠一嘆。

  他當即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跟鷓鴣哨簡略一說。

  兩人對望一眼,皆是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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