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林合川準時落地南沙。
南沙陸地面積小,海域面積卻大,若是讓人逃到海上,真的就追不上了。
他心急如焚,接到劉隊電話。
「劉隊聯繫了南沙警方追捕嫌疑犯。」萬和掛了電話匯報情況,「不知為何,帝都那邊傳來消息,有新證據證明周安良與洗錢事件無關,周霖遠才是主謀。如今周霖遠變成了一號經濟通緝犯,懸賞五十萬。」
「不多,他非法移出的資金超過十億,太放肆,國家容許不了。」
林合川舔舔乾裂的嘴唇,「去南沙警局。」
「是。」
……
與此同時,周霖遠已經起程。
矮瘦男人開著吉普車,車上帶著乾糧和急救藥品。
「從南沙直接到泰國大概要在海上走兩天,我備了一周左右的糧食和水還有一些藥品,這趟船上有五個人,兩個越南人,兩個泰國人,一個新加坡人,除了兩個泰國人之外都是保鏢,如果有什麼要求向他們提。」
矮瘦男人囑咐,又扔給他兩個證件。
「這是您與您太太在泰國的身份和旅遊簽證。」
溫玉華接過她的假身份證看了一眼,就匆匆被周霖遠塞到貼身口袋。
路上顛簸不止,女人捂著肚子,臉色慘白,心臟狂跳不止。
周霖遠護著她,吩咐,「慢點開。」
矮瘦男人嘿嘿一笑,降低速度。
「那保鏢怎麼辦?」溫玉華看了眼後面跟著的車。
四名保鏢從上遊輪到現在就一直護著兩人。
「他們有辦法去泰國,不過我們擔心。」
周霖遠又問他,「你和我們一起去嗎?」
「不,我家在這兒。」
矮瘦男人搖頭。
他就是個中介,牽線搭橋收取好處費,這麼冒險的事情,他不會做。
一路無言。
吉普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到了一處荒地。
「裡面開不過去了,要走二十分鐘。」
他指著小道,「穿過這裡,自然會有人接應你們。」
兩人下了車。
四名保鏢分成兩隊,前面的打探情況,後面的防備有人跟蹤。
溫玉華咬著唇,心裡乞求林合川趕快來到。
「我累了,走不動了。」
她索性擺爛,「霖遠,我餓,身體太累,走不動了。」
女人停下腳步,坐在路邊不肯走。
男人擺擺手,保鏢掏出塊餅乾。
「先墊墊肚子,上船後再吃東西。」
女人接過餅乾啃了幾口,「水。」
周霖遠不厭其煩,又給她水。
溫玉華慢慢吃著,小口小口啜飲。
她此時哪有心情吃東西,可不吃東西,又不知如何拖延時間。
眼看著面前就是絕境,她也想不出辦法逃脫了,只能祈禱林合川神兵天降,救她。
磋磨了半天。
保鏢提醒他,「林總,再不走,五點之前趕不到了。」
周霖遠抬腕看表,目光落在溫玉華身上。
「玉華,走。」
「我累……」
「走!」
周霖遠強行扶起她,抱著她,「你累,我抱你。」
女人臉上焦急無措,他盡收眼底。
小路並不好走,泥濘坎坷,「玉華,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想老情人來救你。」
他反問,語氣卻是陳述。
「你忘不了他,還想逃是不是。」
溫玉華死死咬著唇,不說話。
「我知道你心思,出了國就好了。」
周霖遠不再管她,腳步疾馳。
面前是一片荒灘,不遠處有個皮膚黝黑的瘦男人等他們。
瘦男人不會說中文,旁邊的新加坡人做翻譯。
「你好周總,我是這次行動的翻譯,這位是船長。」
新加坡人一嘴流利的華語,介紹旁邊的瘦男人。
「事不宜遲,我們快點走,先坐漁船到小魚島,再從那兒換坐快艇。」
周霖遠不敢猶豫,命令保鏢將東西放到船上。
溫玉華心裡害怕,抓緊他衣領,再次乞求。
「霖遠,不走了,好嗎?」
周霖遠沒應聲,抱著她,強迫她上了船。
漁船狹小,兩人皮膚白,太明顯,船長擔心被人查到,讓兩人換上衣服。
溫玉華眼中含淚。
她有意跳水,卻顧及腹中胎兒。
這些時日她與胎兒已生出感情,越拖延,越想看胎兒出生之後的模樣。
況且……這是她與林合川的孩子。
她抽泣著,引來過路漁民注意。
「喂,你們怎麼這麼眼生?」
「大哥,我們常住在小魚島上,今天來這是看親戚。」
新加坡人機警,操著口流利的方言。
漁民信了大半。
南沙方言晦澀難懂,普通人不容易學會。
「那她怎麼哭了?」
溫玉華眼睛通紅,淚水撲簌簌止不住。
「是這樣的,生病的是她親妹妹,她難受。」
新加坡人憨厚一笑,「我們要趕路了,下午還有事情,先走了。」
漁民擺擺手,「走吧走吧。」
溫玉華見最後一絲期望落空,忍不住起身。
忽然,男人的手覆上她肚皮,輕輕的,柔柔的,若有若無的力道。
「玉華,這孩子與水有緣分。」
溫玉華身體一顫,對上他冷眸。
呼喊,求救化作無聲嘆息,堵在嗓子眼。
漁船開走了。
她望著那漁民,眼中最後一絲期望落空。
再也不見了,林合川……
傍晚,漁船上了岸。
船長拿著電話,嘰里咕嚕講個沒完。
周霖遠看看錶盤,沉著臉,「什麼時候能出發?」
「周總您放心,今晚十點之前一定能離開。」新加坡人安慰,道:「船出了點小問題,很快就能解決。」
周霖遠語氣不善,「無論如何,今晚必須出發。」
「是,當然,您放心。」
他信誓旦旦地,與船長交流。
「冷嗎?」
他與女人說話時,又變了副語氣。
海上風大,如今又在沙灘,海風吹拂她髮絲,變得凌亂。
溫玉華搖頭,不說話。
悲傷如同洪水襲來,掃光她身軀心竅,留下狼藉與淚水。
心臟疼得幾乎要讓她窒息。
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絕境與窒息。
天高海闊,卻生不出開闊心境,只覺得這海天要吞噬她、淹沒她。
淚珠一滴一滴落下。
周霖遠抹去她眼淚,「出國後,我允許你與朋友通話。」
他承諾,「腹中胎兒我也會當成親生孩子,他長大後,回國還是如何,我不管。」
這話卻讓溫玉華絲毫都高興不起來。
她緊緊扣著手指,眼淚模糊視線。
「周總,船來了!」
新加坡人臉色喜悅,「快,快上船!」
周霖遠拽著溫玉華,「走!」
女人不想走,目光遙望遠方,忽地面色大喜。
「林合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