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良葬禮安排在西山墓園。
赫赫周家倒下之後,光景悽慘,來弔唁的只一些親戚朋友。
林合川黑衣黑褲,溫玉華一身黑裙,為死者上了香。
「玉華,你生了孩子不該來的。」周琳忙將她拉出去,「這地方陰氣得很。」
「琳琳姐,爺爺呢?」
周琳朝外指,「在外面呢。如今他心裡想著霖遠,卻怕我擔心,不敢在我面前念叨。」
說著,她眼角落下兩行淚。
周安良的死是罪有應得,這葬禮上沒誰為他哭泣。
反而周霖遠……
「你說他怎麼就成了那樣了……」
溫玉華也不知該怎麼說。
是啊,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就成了那個樣子。
是父親的逼迫,是內心的扭曲。外力內力都擠壓他的人格,讓他面目全非了。
「琳琳姐,好歹人還活著。」溫玉華握緊她的手,「他如今大概已經到澳大利亞了,若是有機會一定會聯繫你的。」
「嗯。」周琳琳擦擦眼淚。
這時,兩個孩童歡聲笑語,穿梭在人群之中。
女孩歲數大些,在前面奔跑,男孩剛會走路,搖著雙手樂呵呵笑。
兩人跑過門檻,撲在周老爺子懷裡。
「爺爺爺爺,我是第一。」
「不對,我才是第一!」
孩童連爭執都是可愛的。
隨後,一個不施粉黛的女人拿著鞋子跑過來。
「小智!誰讓你不穿鞋亂跑的!」
女人訓斥男孩,老太爺卻護著男孩,抱起他,逗樂。
「那是郭倩倩,變模樣了吧?」周琳指著她,「老爺子同意她留在周家了,以周安良繼室的身份。」
溫玉華瞥她模樣,樸素清雅,與以往確實不同了。
……
溫玉華預產期在七月。
三伏天,最熱的時候,她懷得又是雙胎,更加難熬。
住院前,林合川纏著她去民政局領了證。
美名其曰,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溫玉華原本嫌丑,不願意去的,可男人從錢包里掏出張合照。
「用這個,你多漂亮。」
女人一看,瞪眼,「這不是離婚時拍的照片嗎?」
「是,一樣用。」
林合川纏著她,磨她,「再不結婚,孩子就出生了,到時候他們問我,我是誰怎麼辦?你總得給我個名分吧!」
女人噗呲一笑,扇他臉,「孩子出生之後哪裡會說話,你就是騙我。」
「那你願不願意嗎?」
男人捧著她肚子,如珍似寶般呵護,「寶寶,你們願意讓媽媽和我一起去領證嗎?願意就點點頭。」
溫玉華踢他,「孩子在肚子裡怎麼點頭!」
說完,她腹中胎兒竟然有了動靜,撲騰牽扯她肚皮。
溫玉華扶著腰,驚訝,「孩子動了?!」
林合川高興,摸她肚子,「孩子都同意了,去吧去吧。」
溫玉華拗不過他,同意了。
七月二十六,溫玉華小腹痛,要發動了。
小腹一陣陣緊縮,女人額上布滿冷汗。
林合川看她受罪,眼眶紅紅,嘴裡直呼,「不生了不生了,以後怎麼都不讓你生孩子了。」
不多時,林老太太趕到,隨後是姜榴與齊星晚。
三人被攔在產科門外,焦急。
女人生孩子是九死一生,雖然現代醫學降低了死亡率,可只要上了手術台,就難免會有意外。
姜榴淚流不止,疑惑,「林合川呢?」
「在裡面,說要陪嫂子生孩子。」
鄭樂臉色也凝重,緊緊握著姜榴的手,在她耳邊小聲道:「以後,我們不生孩子,抱養一個吧。」
他道:「我心疼。」
姜榴捶他一拳,「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不是,我……」
話音未落,手術室內衝出一名小護士,「溫玉華家屬在哪兒?」
「這!」林老太太拄著拐杖急匆匆過去,落了淚,「怎麼樣?怎麼樣?我乖孫怎麼樣了?要是出了事,一定保大人!」
「大的小的都平安,您放心!」護士笑呵呵,「還是龍鳳胎,很健康。」
林老太太愣一瞬,大喜,心臟怦怦跳。
「好好好!好好好!人呢?玉華人呢?」
「稍後就出來。」
小護士又進去。
老太太喜不自勝,左右踱步。
忽地,她呆滯一瞬向後倒。
孫姨眼疾手快接住她,「來人!快來人!老太太高興得暈倒了!」
……
溫玉華醒來的時候,就見林合川握著她手,眼眶紅紅落了淚。
「怎麼哭了?」
她聲音虛弱,嗓子又干又癢。
「沒哭。」
男人明明帶著哭腔,女人伸手,為他拭去淚水。
「阿玉,不生了,再不生了。」
看她因為生孩子這麼痛苦,林合川後悔,當初離婚後他就該做結紮手術的。
「好,順著你。」
溫玉華反而安慰他,又問:「孩子呢?」
「奶奶她們照顧的,是龍鳳胎,很健康。」
林合川親她一口,「阿玉,謝謝你。」
他又落淚,「謝謝你讓我有了個家。」
-------------------------------------
同年十月,林氏掌門人林合川大婚。
婚禮十分張揚,不僅請了親朋好友與各界名流,甚至還讓林氏旗下的電視台全程直播。
臨近上場,溫玉華有些緊張。
姜榴笑著,「聽說林合川為了彌補你,連電視台都請來做了直播,你啊,以後就是眾所周知的林家夫人了。」
「電視台也來了?」
溫玉華驚訝。
他承諾要給她一場盛大婚禮,可竟然是這麼盛大個法子。
這男人腦子到底怎麼想的?
這時,大門打開,溫玉華收斂表情,上了台。
屋外草坪上,粉白相間色系主題婚禮。
場下,姑奶望著她,面色喜悅、欣慰。
台上,林合川一身白西服,面色端肅。
看見她時,男人眼神才逐漸柔和下來。
她向前一步,他的心就跳一下。
一步一跳,直到來到他面前。
「阿玉……」
他輕聲喚她名字。
這一聲,凝聚了太多感情,是他千迴百轉的思念,是他曾經的懊悔,是他對女人深厚的愛意。
「嗯?」
「我愛你。」
「我也愛你。」
這份愛,天長地久,無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