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訣的手擱在許茜小腹位置,暖了一整晚。
誠然,他也一整晚沒有睡著。
看著女孩睡著這般香甜的模樣,他是真的很難控制著自己不聽話的手,不要往別的地方亂竄。
第二天,李訣帶著許茜去把那件休閒小西裝買了下來。
許茜將前一天爭的八百拿了出來,李訣還幫她湊了兩百多,付了款。
她打量著鏡子裡英姿颯爽職場范兒的自己,臉上綻開了笑意。
李訣則坐在椅子上,著迷地打量著她綻滿笑意的清雋臉蛋。
果然,衣服才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她什麼時候對他露出過這樣甜美的笑意啊。
李訣揉了揉鼻子,說道:「不就一件衣服麼,至於玩了命地掙錢。」
「你不懂。」許茜走到他身前,轉了一圈,臉上恢復了自信的神采,挑眉道:「衣服是女人最後的體面。」
「你這完全是被消費主義綁架了。」李訣拎了拎自己的運動衫,大咧咧地說:「我這件,學校后街買的,100塊三件,穿起來一樣帥。」
許茜嫌棄地打量他一眼:「男生跟女生怎麼能一樣,我要是穿100塊三件的衣服,我不活了。」
「消費主義最喜歡你們這種胸大無腦的…」
話音未落,許茜揪住了他的衣領:「你說什麼?」
「沒什麼,寶貝。」李訣笑了笑,攬住了她的肩膀:「別換了,穿著走吧,跟你的裙子挺搭。你這身材,穿什麼都好看。」
許茜知道這男人嘴皮子利索,她才不信他的甜言蜜語。
幾分鐘後,她更衣間出來,將衣服小心翼翼裝進了包裝袋裡,非常珍視:「我要回去熨燙一下,畢業答辯再穿。」
因為條件有限,她衣櫥里拿得出手的衣服並不多,所以每一件都特別珍視。
李訣攬著她走出了商城,許茜道:「我不會白花你的錢,等我有了就還你,馬上要忙畢業答辯的事情了,過半個月我就有錢了。」
「許茜,昨晚那種地方,你不要去了。」李訣表情嚴肅了起來:「想賺錢,找點正經的兼職。」
「嫌我不正經啊?」
「你太漂亮了,我不想其他男人用帶有性意味的眼光看你。」
李訣向來會說話,這話連敲帶夸的讓她完全生不起氣來。
「知道了。」許茜聽話地說:「我不去就是了,只給你一個人看。」
李訣笑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將臉埋進她香軟的頭髮里,深呼吸:「像做夢一樣。」
許茜不奢求什麼地老天荒、至死不渝的愛情,她壓根不信,滿肚子裡裝的都是現實的盤算。
只是在李訣的身上,現實之外,也許還能有一點美好的夢。
她輕輕環住了他的腰,問道:「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嗯。」
「我要回去訓練了,下次再回來,我給你買點好衣服。」
「寶貝,捨不得。」
聽著女孩嬌軟的嗓音,他垂眸看她:「真心?」
「你這麼聰明,會猜不出來我真心還是假意嗎?」
「像做夢一樣,我不敢去猜,我只願意相信你是真心的。」李訣柔聲道:「所以許茜,不要讓我的夢破碎。」
許茜踮腳吻了他。
這不是只他的夢,也是她的。
……
畢業答辯很順利,許茜順利畢業了,並且還在答辯里拿到了優秀畢業生的證書。
她穿著學士服,跟夏桑在校園裡各個角落都拍了很多照片,四年的拉拉隊長也順利退役,這個由她一手創辦的社團,也由她親手交給了下一任的社長。
談到畢業之後的規劃,其實許茜挺迷茫的,她對夏桑道:「大概率還是會回去考編吧,東海市不屬於我。」
「那李訣呢?」夏桑問道:「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現在在一起,也不代表會永遠在一起呀。」許茜輕鬆地聳聳肩:「他有他的路,我不可能留下來讓他養我吧,我得擁有自己的事業。」
夏桑捨不得她,也知道她其實也不想回去,勸道:「留下來,也能拼事業嘛。」
許茜卻搖了搖頭:「哪有這麼容易,東海市這種大城市,每年畢業生幾百萬,競爭太激烈了。」
「是啊,這麼多人都能留下來,為什麼你不願意試試呢。」
「你不明白。」許茜無奈道:「我不是不願意,只是不敢,我沒有冒險的勇氣,因為沒有退路。考編的話…至少安穩。」
而她所求,不就是一個安穩、確定的未來麼。
夏桑很懂分寸,沒有再勸她了。
李訣一直都知道許茜的打算,更加沒有強迫她留下來。
他心裡門兒清,明白自己沒有這個資格去勉強她,他能做的就是努力打球,努力混出頭,掙更多的錢……
如果他在東海市能買得起一套房子,他就有底氣讓她留下來了,甚至還有可能…和她結婚。
但東海市的房子是何等的天價,居於全國之首,一般沒點家庭背景的應屆畢業生,想靠自己的實力在東海市買房子,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那段時間,李訣因為連贏了好幾場重要的國家級賽事,成為了隊裡的明星隊員,名氣也越來越大。
當然,暗地裡找上來的各種商業比賽也就越來越多。
他一開始並沒有把這些賽事放在心上,因為這玩意兒壓根就是地下的,一旦被舉報,很有可能直接被球協除名,這輩子的職業生涯都毀了。
但是隨著畢業季的到來,李訣開始慌了。
每次他和許茜的視頻通話,都是甜甜蜜蜜地一口一個老公、寶貝…但談及未來的打算,許茜直言告訴他,自己在準備下半年的考編。
她要回南溪市,找一個穩定的編制的工作,也許是在公立小學裡當一名音樂教師。
李訣的職業生涯註定了他只能留在東海市,如果許茜回去了,有了穩定的編制工作。或許…這輩子都無緣了。
他開始有點慌了。
那些薪酬高昂的地下球賽,為了幫莊家贏錢、靠打假球的賭博盤,一場下來就有五位、甚至六位數的薪酬。
錢來的如此之快,李訣很難不心動。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唯一的哥們周擒,想聽聽他的意見。
本來以為這位極具冒險主義精神的好哥們會支持他的做飯,畢竟當初他被祁逍打壓得無力翻身,以命相搏、才搏出一個漂亮的未來。
卻沒想到,周擒聽說之後大發雷霆,很嚴肅地警告他——
「不要拿你的未來開玩笑,這種事情絕對沾不得,是一輩子的污點。」
「不會被發現的,我們都要簽保密協議。」李訣還抱著僥倖的心態:「如果靠正經打球,我想在東海市買房子,起碼要十年,十年之後,黃花菜都涼了。」
「如果你做這樣的事,還等不到你買房子,你的職業生涯就毀了。」周擒耐心地勸道:「這就像在賭博,等你嘗到甜頭之後,就會上癮,到時候會越陷越深,更本收不了手。」
「不會的,周擒,我只想要一套房子,這是我一輩子的幸福了。」
「買了房子之後,你還會想要買車,還會想要買鑽戒,結了婚,會有孩子,孩子要上好的幼兒園……」周擒理智地跟他分析:「每一次當你需要用錢的時候,你就會想到這場賭博,你會一次又一次地邁進去,直到翻車的那一天。」
周擒的話,李訣根本聽不進去,他只覺得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周擒,我沒有你的本事,但是我不覺得這件事我做錯了,如果換作是你,你也會毫不猶豫地這樣選擇。」
「我不會。」周擒斬釘截鐵地說:「我寧願沒出息地抱著女朋友的腿、求她不要走,我也不會拿自己的一生,和她的一生…輕易冒險。」
李訣無言以對,只說自己再考慮考慮。
周擒知道他這「考慮考慮」,基本上就是下定決心了,他倒也懶得再多勸,直接讓夏桑去跟許茜告了狀。
他的話李訣聽不進去,解鈴還需系鈴人。
許茜聽到夏桑說了這件事,幾乎不敢相信。
李訣是那樣謹慎又聰明的男人,他怎麼能為了這擺明了是深淵巨坑的局,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
那晚,許茜一整夜都沒睡好。
一開始她只是覺得,李訣跟其他男孩沒什麼兩樣,喜歡她漂亮、喜歡她身材好,所以想和她交往。
只要他疼她、寵她,許茜自然也不會讓他願望落空,臨走的時候,大不了把自己給他罷了。
得到了,滿足了,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眷戀和放不了手的了。
這段時間,許茜把自己考編的事情,毫不諱言地告知他。
自然,她以為精明如李訣這樣的男人,應該很清楚這段關係的性質,並且是接受這一點的。
但她低估李訣的感情了,不僅低估,而且輕視他了。
他竟然想在東海買房子,他…他還想娶她!
許茜心裡百味陳雜。
明知道李訣做不到,這個男人給不了她想要的那種生活。
他要拼,就讓他去拼好了,拼贏了,她多條退路;拼輸了,她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可是一個人的心要硬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不管不顧地漠視深愛自己的人賭上全部身家去搏一個沒有希望的未來。
許茜做不到這樣冷漠,這段時間倆人的親密,也不全然都是虛情假意,不全然只是感動,不然全是算計和利益
他說這是一個夢,對於她而言,何嘗不是一個美好的仲夏夜之夢。
從來沒有人…這樣愛過她。
第二天上午,許茜就買了去臨市的車票,火車到站已經是晚上了。
李訣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許茜找到了球隊,從以前體院的朋友楊澤飛那裡得知,李訣今晚有一場比賽,在57街區的廢棄廠房裡。
許茜知道,這多半就是周擒說的球賽賭博盤。
她打車開了到57街區,在街區最裡面的廢棄廠房裡,果然有一場比賽。
觀眾幾乎站滿了全場,歡呼著,還有不少穿著暴|露的女人,流連在觀眾席間,推銷賣酒;台前甚至還有DJ打碟,現場的氣氛就跟酒吧差不多。
許茜在球場上沒有看到李訣的身影,出門的時候,在塗鴉牆邊看到了他。
他穿這一身火紅的籃球衫,額間戴著白護額,手上也戴著護腕,耳邊掛了一顆黑色耳釘,痞里痞氣。
他低頭點了一根煙。
夜色沉沉,他站在陰影里,看不清神情,紅色的火光在嘴角開出一朵花來,繼而迅速湮滅。
李訣抬頭,自然也看到了她,愣了下:「你怎麼來了?」
許茜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揚手甩了他一巴掌:「李訣,你媽的,你想靠這個,把我一輩子拴在你身邊嗎。」
李訣被她打懵了,幾秒之後,木然的腦子才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被打麻了的臉:「有話好好說,動什麼手。」
許茜氣得血液倒流,直衝腦門,伸手又要打他。
李訣攥住了她的手腕:「夠了啊,我不跟女人動手,你也別得寸進尺。」
許茜是舞蹈專業出來的,看著瘦,身上全是肌肉,打人的力量不比男人弱,分分鐘便從他手裡掙扎開,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李訣,我擺明了告訴你,就算你賺了錢買了房子,我也不會和你結婚。」
李訣聞言,心都涼了半截,臉色冷了下來:「你說真的?」
「我說我不會跟你結婚,你別做夢了。」許茜想要徹底打消他這種瘋狂的念頭,只能這樣說。
他背靠在牆邊,埋頭抽了一口煙:「那你跟我在一起,又算什麼?」
「感情空檔期,你正好出現咯。」許茜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點,才不會被他看穿:「別傻了,你賺夠了錢、買了房子又怎樣。像你這樣的人,永遠給不了我要的那種生活。」
「許茜,是周擒讓你來勸我的吧。」
「是他跟我說你在打這種球。」
許茜往牆邊了幾步,儘量將自己埋進陰影里,不要讓他看到她眼底的不舍:「多少還是有點良心,你對我好,我也不能害你。你是聰明人,所以…別為了我這種虛榮的女人,毀掉自己的職業生涯。」
說完,她不等他反應,轉身離開了,幾乎是一路跌跌撞撞跑出了街區。
再不跑,估摸著眼淚就掉下來讓他看到了。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別人對她不好,她十倍奉還,冷眼相待。
別人若是對她有一點點的好,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對方。
一個從小缺愛的女孩子,有一點點的溫暖,都會牢牢地抓緊。
這麼多年來,只有一個李訣,這麼這麼地喜歡她啊。
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泥足深陷了。
所以她才不能害了他。
……
晚上,許茜住到了江邊的一間快捷酒店裡。
洗過澡之後,她用毛巾擦拭著濕潤的頭髮,還是放心不下,給李訣打了個電話:「你沒有在比賽吧?」
「如你所說,我又不傻,你都不嫁給我,我幹嘛還要為了你這樣的人,賭我的後半生。」
李訣嗓音飄飄忽忽的,聽得出他喝醉了。
許茜稍稍鬆了口氣,語氣也軟化了許多:「李訣,我下周就要回南溪市備考了。」
李訣很瀟灑地說:「考編的確不錯啊,老師這職業在相親市場上也很吃香,你能找到如意郎君。」
許茜捂住嘴,儘可能控制住嗓音顫慄,不讓他聽出自己的哭腔:「李訣,你怪不怪我?」
「是我自己沒本事,怪誰也不能怪你。」
「那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能聯繫嗎?」
「你要跟我當朋友,還是繼續拿我當備胎?」
「我不會…」
「明知道我放不下你。」
李訣頓了頓,嗓音帶著幾分苦澀:「明知道我會愛你很久,明知道你一個電話,不管多遠我都會趕來你身邊…當朋友…」
他自嘲地笑了:「不如殺了我。」
「李訣,我把酒店的地址發給你了,今晚你過來住吧。」
「你想怎樣?」
「你說過,如果我真心愛你,我會願意和你做。」她嘴角微微上揚,眼淚掉了下來:「我現在願意。」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