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李訣終究沒有來。
他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所求的並不僅僅只是此刻的擁有。
幾個月之後,許茜順利地考上了南溪一小的事業編,成為了一名小學音樂老師。
她日常的工作非常清閒,有課的時候,教小朋友們唱歌跳舞;
沒課的時候,就可以自由安排時間。
工作比較穩定,工資不算太高,但也不低。雖然比不上東海市的平均工資水平,但是在家鄉,這個收入也算是比較體面了。
一旦工作定了下來,家裡的三姑六婆和學校里年長的阿姨們,便開始熱心地給許茜介紹相親對象。
許茜不排斥也不迎合,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她最擅長的就是挑挑揀揀。
因為許茜年輕漂亮,帶編制的老師工作又體面,所以相親對象質量普遍比較高。
然而挑來減去,兜兜轉轉兩年多,她始終沒有找到稱心如意的對象。
或許,是因為心裡早就住了一個人,所以其他的不管對方條件多好,終究還是意難平。
夏桑已經到英國一年多了,常常和她call越洋視頻聊天。
多年的老朋友,說話也不需要顧忌什麼。
夏桑直言說她這就是自己作的,明明有喜歡的人,還勉強自己捏著鼻子去相親。
工作可以將就,生活也可以講究,但唯獨丈夫是不可能講究的。
許茜這種要強的性子,別說兩年,就算四年五年六年,都不可能真的遇到合適的。
許茜偏不信這個邪,像是置氣似的,相親變得更加頻繁了起來。
她接觸了一個相親對象,名叫余辰,是個體戶,倒騰二手汽車的,倒是攢了百萬的家產,條件非常好。
只是年紀比許茜大五歲。
這倒也無所謂,按照介紹人的說法,男人年齡大,懂得疼人。
但就許茜來講,加入外貌協會了這麼多年,她當然還是看臉的。
雖然余辰五官也還算周正,國字臉,雙眼皮,不醜。但是跟她心裡的那個人比起來,終究還是差得太遠些。
而且她對雙眼皮也沒有好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李訣的那種單眼皮。
對比了李訣的臉再看他,覺得他嘴唇也有點肥大,沒有少年感,更重要的是,還沒到中年呢,身材都開始發福了。
但許茜家裡面的親戚們,對余辰那是相當的滿意。
不僅因為他有車有房,最重要的是,他拿得起幾十萬的彩禮,也心甘情願拿出這個錢來娶許茜。
一開始相親接觸,許茜沒怎麼看上余辰。
但余辰卻對許茜的印象特別好,因為許茜的顏值實在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
過去相親,他都是三挑四撿,覺得女方的顏值達不到他的要求,沒成想跟許茜一見面,立馬就看上了。
而她的工作也很體面,當老師工作輕鬆,以後有時間料理家務、照顧孩子。
於是他對許茜展開了猛烈的追求,請她吃飯看電影逛街,還提出要幫她買這買那,但是許茜一概拒絕,吃飯也都堅持AA。
許茜很懂分寸,只是了解階段,不會長久交往的人,許茜是不會隨便花對方的錢的。
偏李訣是個意外。
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倒客氣過,買什麼…也照單全收了。
許茜曾經幻想過和他的未來的。
當然,余辰心裡其實也打了小算盤,許茜各方面都不錯,尤其是顏值和身材,實在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她在東海市那種繁華大都市上大學,長得又這麼漂亮,不知道戀愛經歷多豐富呢。
第二次吃飯的時候,余辰鋪墊了很久,問她的戀愛經歷,問她以前的男朋友是什麼樣的人…最後,終於試探性地詢問許茜:是不是處女。
這個問題著實把許茜給噁心了好一陣,她很想報復性地回答他:不是。
但考慮片刻之後,她還是如實回答了。
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了,現階段的她,必須對現實低頭。
在南溪市,縱使她再相個幾年親,都很難找到比余辰條件更好的對象了。
而且家裡親戚也總是說,年紀大了,女孩子年紀大了就不好找了。
余辰得到了期待的回答,瞬間就把許茜當成了絕世珍寶,興高采烈地拉著她去逛街,甚至還提出要去奢侈品牌店給她買包包。
這一次,許茜沒有再拒絕了。
是啊,她已經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
挑來撿去,反而把自己的年齡耽誤了,或許是時候應該妥協了。
奢侈品店旁邊,有一家極受年輕人歡迎的潮流運動品牌店,店外的顯示屏上正在投放GG。
時隔兩年,她再度看到了那個曾給她仲夏夜之夢的少年。
屏幕里,少年一身白色的運動衫,熟練地玩著街球,鴨舌帽反扣著他一頭黃毛。
劉海之下,那雙狹長的單眼皮眸子勾了張揚的笑,轉身投籃,瀟灑恣意。。
宛如一陣夏天的風,吹進了她乾枯的心裡。
想到那些短暫而美好的過往,許茜心裡一陣陣絞痛。
終究還是意難平。
余辰見許茜目不轉睛地盯著運動品牌店,對她說道:「你想買這個牌子的衣服嗎,這是運動品牌,不怎麼上檔次,我們去古馳看看吧。」
許茜搖了搖頭,指著屏幕里的少年對他說道:「你不是很關心我的前男友嗎,這個,就是我前男友之一,他愛我…愛慘了。」
「你…你開什麼玩笑,他不是最近奧運奪冠的籃球明星嗎?」
「是啊,我在開什麼玩笑。」許茜蒼涼的笑了下,轉身,邁步離開了。
仿佛多逗留一秒,那個少年就會從屏幕里跳出來,指著她哈哈大笑,笑她的狼狽和不堪。
身後,余辰看著她的背影,不解地問:「包包還買不買了?」
「不買了。」許茜揚了揚手,瀟灑地離開了。
……
明瀟給許茜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七夜探案館要策劃一次浪漫的求婚儀式。
許茜一猜便猜到了,夏桑歸期在即,一定是周擒要跟夏桑求婚了。
她愉快地答應了下來,在掛斷電話的時候,忽然問:「瀟姐,李訣回來嗎?」
「呵,那位大明星,出場費高著呢,咱們探案館可請不起他了。」
他不在就好。
許茜稍稍鬆了口氣,但心裡…莫名又有些淡淡的失落感。
萬聖節那一天,她按照約定的時間,提前下午便來到了七夜探案館。
明瀟拉著她去工作室化妝,她挑了件洛麗塔的衣服穿上,把自己扮成了頹廢風的洋娃娃。
化妝結束之後,許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就像一個被人踩爛揉皺、隨意丟棄在角落的洋娃娃一樣,沒有半點生機。
這兩年,她的眼睛已經沒有光、沒有神采了,只是一個靠衣服和化妝品點綴著的布偶娃娃。
小城市的生活,真是一眼就能望到老啊。
許茜走出了探案館,倚靠著欄杆,看著華燈初上的霓虹街景,低頭點了根細長的女士煙。
身後傳來了嗷嗷嗷的怪叫聲,有人扮成喪屍撲了出來,站在街邊嚇人。
喪屍妝誇張至極,張著血盆大口,看起來可怖駭人,嚇得周圍年輕女孩連聲尖叫,笑鬧著,一鬨而散。
喪屍又撲倒了許茜身邊,雙手握住了她的雙肩,做出要吃她的樣子。
許茜撐著手肘,細長的指尖拎著煙,倒是淡定,噴了那喪屍一口煙。
喪屍猝不及防,被嗆得咳了幾聲,罵了句:「靠。」
聽到這個聲音,許茜全身一凜,望向那喪屍。
雖然臉上化著誇張的特效妝,但眼神卻是熟悉的。
她認出了他。
李訣。
李訣咳嗽了幾聲,又張開雙手撲了過來,許茜拎著煙,正面迎向他。
喪屍直接將她抱進了懷中,不肯鬆開。
似乎一鬆開,夢就會醒來。
薄唇磕在了她肩膀上,像是…要吃掉她似的。
許茜入戲地配合他,一動不動,任由他就這樣抱著她,抱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指尖的煙都燒到了頭,燙著了她的手。
李訣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咬著她的肩膀,很用力,咬出了痕跡,像是在懲罰…
許茜一聲沒吭,任由他咬著她。
他不會接吻,每次都要咬她,許茜笑著罵他是狗,他就汪汪地叫,學狗子的模樣拱她,逗她開心。
許茜的心顫抖著,丟掉了菸頭,然後便要伸手環住他的腰。
「李訣,過來幫忙!」大廳里,明瀟頗有氣勢地喊了聲。
李訣終於鬆開了她,假裝無事發生,轉身像個小孩似的,嗷嗚嗷嗚地跑回了探案館。
許茜轉過身,扔掉了菸頭,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沒有了節奏,摸了摸自己的臉,臉頰也是一片潮紅。
這一個闊別兩年的擁抱,抱著她思念了很久的少年。
乾涸的世界宛如枯木逢春。
只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算是真正地活著。
許茜的手顫抖著,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很快,男人走了出來,奪走了她手裡的煙,擱在了自己嘴裡:「別抽這個,對皮膚不好。」
許茜淡淡道:「無所謂。」
「這兩年,過的不開心?」
「沒有特別不開心。」
他扣著她的話,咄咄逼人道:「也沒有特別開心是不是。」
「李訣,你想說什麼?」
李訣被靠著欄杆,悶悶地抽著煙:「我也不知道想說什麼,你呢,你有想對我說的話嗎。」
「那晚,你為什麼不來?」
許茜問出了她心裡一直耿耿於懷的問題。
他垂眸笑了下:「你又不和我結婚,我幹嘛禍害你。」
「這都什麼年代了。」
「許茜,你把婚姻當做擺脫原生家庭的救命稻草,想找一個各方面都稱心如意的丈夫,身體也是籌碼之一。」李訣淡淡道:「除非你嫁給我,否則我不可能這樣做。」
許茜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以沉默相對。
李訣抽完了這根煙,又問道:「找到了嗎?」
「什麼?」
「稱心如意的對象。」
「正在接觸一個。」她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滿目風情:「前陣子還問我是不是處女,我說是,他還要給我買包。」
李訣嘴角也揚了揚,笑容很清朗,也很苦澀:「是很好的包嗎?」
「嗯,挺貴的,不過我還沒進店門,就後悔了。」
「為什麼?」
「我在隔壁店運動品牌里看到了前任的GG,他笑得那麼囂張,好像在嘲笑我的狼狽和庸俗。」許茜轉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我看不起你,現在高攀不起了,是不是很好笑。」
「周擒跟我說了,你那天故意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不讓我走上歧路。和我分手,也是為了這個。」
「一半真一半假吧,不過都無所謂了。」許茜邁著步子,轉身離開:「你都成籃球明星了,什麼樣稱心如意的女朋友沒有。」
「許茜,讓我稱心如意的那個人,從始至終只有一個。」
許茜嘴角掛了自嘲的笑意:「李訣,我沒那麼厚臉皮,當初落魄的時候,我離開你了。現在你風光了,跟你和好…我沒這個臉。」
李訣拉住了她的手:「明天我會去美國比賽,三個月之後回來,你考慮一下,現在先把臉丟在我這兒,還是隨便找個人嫁了,然後一輩子追悔莫及地惦記著我。」
「你這麼有自信我會一輩子想著你。」
「剛剛我抱你的時候,聽到你的心跳了。」李訣漆黑的眸子緊緊扣住她:「這些年你想我,想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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