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到教室,甄知歲連座位都沒找到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怒吼:「甄哥!你可想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假期過得多憋屈,光補課班就給我報了三四個啊三四個!」
他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馬上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這人正是他的同桌兼鐵哥們王枔。
說來也是孽緣,自從這小子二年級轉到白州二小就和甄知歲同桌,二人初次見面沒聊兩句就發現彼此真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於是當場留下企鵝號碼,相約回家一起征戰峽谷。
可沒想到雙子星組合第一把就折戟沉沙,二人賽後激烈爭吵後相約明天再戰,一不小心就戰了三年多。
甄知歲沒理他,默默回到座位翻書。
王枔見他沒反應便又在耳邊喋喋不休:「甄哥啊,你真不想我嗎?咱倆都一個假期沒見了啊,這麼絕情?」
他實在忍不了了:「沒有人說過你這張臉配上你這張嘴真是可惜了麼?一會要考試了別打擾我看書。」
王枔倒不在意這些繼續說:「我媽也這麼說誒,而且咱倆這成績再看書也沒用啦,我跟你說我昨天那把……」
說到一半正好老師進來了:「都把書收起來,準備考試了!」
「誒我話還沒說完呢?考完試我跟你繼續說,你絕對震驚!」
甄知歲心說行了,這一頓嘴碎像碎紙機一樣把剛進腦子裡的東西全碎掉了,等著回家挨揍就行了。
卷子一發下來也是懸著的心終於死掉了。選擇題多蒙點C吧,總感覺維C酸酸的妹妹應該很愛吃,能沾上夕妹的光想來C也是個相當幸運的字母了。
在他天馬行空想些不著邊際的東西的時候,交卷鈴也按時響了起來,他只能把那張充滿遺憾的試卷交了上去。
剛交完一隻手就搭上來他的肩膀:「哎甄哥我繼續跟你說,那把我亞索被人推到門牙,只剩我一人的時候我……」
「停停停,這事回去再說,現在我要去接夕妹了,你先走吧。」
「哦夕妹啊,沒事啊正好……」
「再停一下。」
「?又怎麼了」
「你不許叫夕妹。另外我要享受和夕妹一起回家的時間。」
王枔撓撓頭說:「你看,又急。行吧行吧,那今晚回去?」
「如果我還活著,我會找你的。」
王枔嘆口氣:「你也不容易啊,那回見。」然後不甘心的回頭離去。
甄知歲管不了許多了,再等下去夕妹可是要著急的,她又那麼懂事,肯定壓在心裡不說,就算她真是天使也會不舒服吧。
不知不覺間走到妹妹的教室門口,甄知歲伸頭望去,只看見甄何夕呆呆的看著窗外的夕陽。
日暮時分的日光如血般厚重,讓甄何夕看起來像被一層密不透風的琥珀包裹住。那身影是如此的嬌小,甄知歲不由得感覺她隨時可能如煙一般消弭了。
正當他看呆的時候,甄何夕像有心靈感應一般回頭望去,正巧看見了哥哥的臉,於是驚喜的跑了過來,帶動夕陽下的塵埃飛舞。
甄知歲感覺心裡像被羽毛拂過般痒痒的,恍惚間主動牽上了妹妹的手:「走吧,回家」
「我等你好久了哥哥,窗外的樹葉都數完兩遍了。考試怎麼樣呀?」
原來是這樣麼?甄知歲一怔,她是靠這種方式來計算我什麼時候來接她的嗎?有時是三十片有時是五十片,數的時候難免看到窗外玩耍的孩子和等候的家長的吧?她也會羨慕也會孤獨麼?
種種思緒壓的他有點喘不過氣,於是強壓下混亂的思緒撐出一張笑臉:「我仔細想了想,其實我還是很耐打的。」
夕妹還是有點擔心:「可是哥哥你每次挨打完都要趴一晚上誒。」
「那是演給爸看的,我都被打的很慘他還能繼續打我嗎?」
「哥哥有這麼聰明嗎?我不信。」
「放心就好,車到山前必有路。」話是這麼說,但是甄知歲心裡還是有點發怵,平常回家的這段路今天真是短的可怕,一眨眼就到了刑場面前。
「夕妹啊,你先上去吧,我散散心。」
「好吧哥哥,早點回來哦,逃避現實可不好。」
沒想到會被小自己兩歲的妹妹教育,這心理落差真不是一般的大。
甄知歲還試圖找回自己當哥哥的威嚴:「小孩子懂什麼!回去回去。」
甄何夕沒說話,只是調皮地吐了下舌頭,而後帶著銀鈴般的笑聲逐漸遠去了。
他感覺自己的威嚴蕩然無存,只是眼下有比威嚴重要的事:逃難。相比之下如果能少挨頓打就算叫甄何夕姐姐都沒關係。
左思右想覺得家附近的公園實在是個好地方,不僅不要錢還有地方可以坐著,坐到晚上覺得冷了正好回家,簡直可以說是完美的避難所。於是趕緊去往公園。
到了公園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剛入秋的風已經帶著一絲寒意。
甄知歲打了個哆嗦望著天心想:「要是我能重來一次該有多好?帶著答案回到考試的時候,回家迎接爸媽驚訝的表情和夕妹崇拜的目光,光是想想都覺得舒服。只是可惜啊,世界上不存在這種幻想啊。」
正當他做白日夢的時候,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小朋友,你很困擾嗎?」
他回頭看去,是一個不認識的漂亮大姐姐在跟他說話,心裡沒來由有些警惕:「你是誰?要仙人跳嗎?」
大姐姐被逗得咯咯笑:「你這小孩說話真有意思,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遺憾的事情,並且想改變它,對嗎?」
甄知歲覺得眼前這人的可疑程度比剛才還要翻了十番,趕緊起身想要跑。
然而沒等跑起來就發現自己身體竟然僵在原地,好像流動的時間被那人抽離了出去,只能在這安靜聽那怪女人講話。
「別急嘛,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喏,你看這隻表。」那怪女人手一翻,一塊懷表出現在她手中。
她繼續說道:「有了它,你就可以回到過去,改變令你遺憾的事啦,不如說有了它,你稱之為時間的主宰都不為過,怎麼樣,要試試嗎?」
甄知歲忽然發現自己能動了,於是半信半疑接過懷表,輕聲說了句:「真的假的啊……有這麼厲害嗎?那回到三秒前試試?」
話音剛落,他發現周圍好似壞掉的碟片中的場景一樣快速回撥,飄落的葉子飛回樹上,行人反方向踏步回去,時間的流逝錯亂,命運的絲線交織,一切的一切回到了三秒之前。
等到一切結束時,旁邊的大姐姐又笑眯眯地問道:「怎麼樣?這下相信了吧?」甄知歲這下不得不信了:「信了信了,多謝大姐姐,我要花多少錢?」
那女人笑了,起初是淺淺的輕笑,而後是抑制不住的大笑,到最後則是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的狂笑:「不……你什麼都不用給,哈哈哈哈……你只要好好的掙扎就可以了……」
掙扎?甄知歲想真是個奇怪的詞,不過也好,幸好不要自己的錢,要不然還真給不起。
「好了,既然你已經拿到我的禮物了,我也該走了,你剛才問我是誰對吧?我叫金希,金色的金,希望的希,好好記住了哦。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
金希輕輕把手放在甄知歲額頭上。說是輕輕,但她的動作甄知歲完全沒反應過來,「願你跨過一切不幸,迎來美好的結局,願你不要逃避,堅強的面對絕望,最後,願你……不要死。」。說完沒等甄知歲說什麼,她就如風一般消失了。
真是怪事,難道我真碰到天使了?甄知歲還有點不可置信,但手中懷表的重量告訴他剛才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由不得他不信。
但既然有了這東西也不是什麼壞事,剛才的實驗好像也沒什麼副作用,不如現在就回到三天前,知道了考題,再找夕妹輔導個三天,想必就算是豬也能寫滿整張卷子了。
少年這麼想著,握住懷表閉上了雙眼,一切慢慢沒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