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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2024-08-19 00:24:10 作者: priest
  秒針「咔噠」往前滾了一格,現世的時間繼續不舍晝夜地無情流走,單霖看了一眼時間,發現他們在裡面驚心動魄一通,外面的時間居然是凝滯的,天上白玉宮宛如一場異想天開的幻覺。閱讀М

  「我們……怎麼就出來了?」張昭做夢似的茫然四顧,一眼看見燕秋山,「燕總!嚇死我了,你們沒事吧?那個大宮殿怎麼就突然塌了!」

  李宸莫名其妙地問:「什麼大宮殿?我說你們怎麼一個個都濕淋淋的……還一股海腥味?要不要換件衣服?」

  盛靈淵的目光搜到了完好無損的宣璣,又看了一眼化成灰的鮫人鱗,手指掐了個障眼法,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掠了出去。

  他其實早該走,要不是「守火人」快滅絕了,他本來不會跟一幫格格不入的後輩凡人瞎攪合——浪費口舌不說,還得被他們一天到晚大驚小怪。他一個應劫而生的魔物,「生前」就跟人族的族運強行捆綁,跟人打了一輩子交道,實在是膩得不能再膩,看見人就煩。

  既然知道了所謂「守火人」是誰,涅槃石也破了,宣璣該想起來的都想起來了,他留在這也就沒意義了。宣璣雖然偶爾掉鏈子,但三千多年畢竟也沒活到狗肚子裡,大體還是靠得住的,早用不著他保護了。

  說到底,他沒有及時離開,其實就是私心作祟,不捨得掉頭就走而已。

  丹離從小教他殺伐決斷,萬事不可優柔猶疑。

  他大體上做到了,一生只有兩次「不及格」——第一次是因為情義,他屢次對阿洛津心軟,縱得他越走越偏激,最後釀成大禍;第二次是因為師恩,巫人族滅後,他與丹離的裂痕越來越大,及至難以彌合的地步,他卻始終沒能狠下心來先下手,乃至於最後不得不剜了那顆沒有用的人心。

  不料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心都沒了,竟還能為情「舊病復發」,弄得這樣剪不斷理還亂。

  盛靈淵回頭看了一眼,見宣璣立刻追了出來,正焦急地四下張望,於是不再猶豫,縱身融入西風,穿過西山,滑過成排的路燈和電線桿,朝市中心的車水馬龍地而去。

  宣璣神識全開,瞬間掃過了整個西山,剎那間,在上古先靈朱雀後裔的注視下,西山自然保護區所有飛禽全體落地,低低地將頭埋進翅膀,特能人……甚至一部分第六感敏銳的普通人集體一哆嗦。

  然而一無所獲。

  陛下要不是怕雷劈,最高級的障眼法能讓南冠猴的「心眼」也變成瞎子,即使在這裡被天道嚴苛地限制了,他不想露面,也有無數辦法不讓別人找到他。

  宣璣用力捏了捏眉心,想起盛靈淵從江州回來路上說的那幾句話。

  不倫、不義、不識趣,太難看。

  人刀殊途……荒唐。

  當時宣璣以為他是「說者無心」,淨顧著自己內傷了,現在看來,這話不但不「無心」,還是精心設計,處心積慮!

  前世今生種種上了心頭,內傷瞬間都化作了怒火。他在無望中渾渾噩噩地沉湎了數十世紀,被那個頭也不回往岩漿里一跳的身影折磨了一輩子。

  宣璣心想:我等了你三千年,你說殊途就殊途?

  盛靈淵回到市區,發現街上的車流明顯稀疏,不少街邊小店都早早打烊,等看見城市綜合體外面掛的GG牌上碩大的「恭賀新春」,他才愣了愣,掐指一算,原來這一陣子兵荒馬亂,一不留神竟到了舊曆除夕。


  「公曆」與「農曆」是怎麼回事他還沒弄清楚,只大致知道前後差一兩個月的樣子,感覺這邊的人也是混著過,公曆有節就過公曆,舊曆有節就過舊曆,一年過兩次「年」,兩頭占便宜放假。

  元旦聖誕雙十一之類,盛靈淵沒感覺,但舊曆除夕到底不同。

  他駐足在一個陌生的人行天橋上,不知道是哪個商圈,天橋兩邊打擂台似的建了兩座購物中心大樓,對著喧囂。賣藝老人裹著厚棉衣,隨身一套嗓門很大的音響,戳在天橋上背風的地方唱《我心依舊》,旁邊還豎著張打賞二維碼。

  盛靈淵聽不懂歌詞裡的番邦話,但音樂無國界,他聽出了一點孤獨意味,讓人想起悠長的海風。

  ……等等,海風?

  永安不臨海,一到冬天,來自內陸冰原的西北風光顧,能把夏天攢的一點水汽掘地三尺地搜颳走,幹得發燥。但盛靈淵突然聞到了一股海水特有的潮氣。

  緊接著,那股潮氣精確地鎖定了他,被他身上的魔氣凍成了細碎的冰碴。

  某個人神通廣大地在陸地上用鮫語尋人術——拿空氣里那一點濕度當水用。

  去一趟鮫人鄉,他還長本事了!

  盛靈淵掉頭就走,一旋身,障眼法重新將他的身影抹去,他飛快地鑽進了天橋旁邊的小巷,然而那股潮氣卻如影隨形,並好像能融進他的血管一樣,開始往他身體裡滲。

  下一刻,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空無一人的窄巷裡,振翅的呼嘯聲響起,原本往這邊飛的一隊鴿子驚得四散繞路,盛靈淵沒來得及從附骨之疽似的水汽里掙脫,他最不想見的那隻「大鳥」已經落在他五步之外,沉默地看著他。

  宣璣人落下來了,翅膀並沒有完全放下,翅膀上支棱的肱骨不動聲色地把他緊張的心緒泄了個底掉。

  盛靈淵轉身,宣璣立刻跟上。

  盛靈淵沒看見他似的繼續往前走,宣璣就吊在他面前倒著飛。

  盛靈淵:「……」

  陛下終於嘆了口氣,繳械投降,抬頭看了掛在他面前的宣璣一眼,只看了一眼,又低了頭——宣璣的雙翼比太陽還晃眼,不管背朝哪個方向,他的臉都是逆著強光,看不真切,快要把盛靈淵的偏頭痛刺出來了。

  盛靈淵雙手背在身後,手指關節一下一下地叩著自己的掌心,敲到第十下的時候,陛下用一貫的冷靜腔調開了口:「我覺得你還是應該靜一靜。」

  宣璣不依不饒地盯著他,逼近了一步,眼神飢腸轆轆的,好像被欠了好多年工錢的長工,今天非得跟他討個說法不可。

  「也罷,」盛靈淵擺手,嘆道,「那就找個清靜的地方說吧。」

  徹底說開,做個了斷也好。

  宣璣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忽然認真地輕聲問:「陛下,我可以親你的手嗎?」

  「適可而止。」盛靈淵皺起眉,猛地把手往外一抽,「你魔障了嗎?」

  宣璣順從地撒了手,同時無聲地笑了。

  小的時候,靈淵對他說「不好」,就是「可以」的意思,「絕對不行」意思是「你換個花樣撒嬌我就答應了」,只有冷靜地說「適可而止」時是真生氣了,任憑他怎麼撒潑打滾都不會鬆口。要是他還無視警告無理取鬧,大概率會招來一場架。

  靈淵雖然從小被教導「天子要有容人之量」,但天子也是從一點大的小鬼長起來的,胸脯沒有巴掌大的時候,裡面也裝不下太遼闊的胸懷,實在塞不下任性的劍靈氣出來的火,他常常在識海里吵完好幾輪還不解氣,再怒氣沖沖地拿了小刀,在地上刻一打「劍靈豎子」。


  那會兒吵架是家常便飯,小時候誰也屏蔽不了對方,腦子裡想什麼彼此都知道,在識海里吵比開口對噴有效率多了,不過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暴風驟雨一陣過去,很快又會被兇險的外界打斷,自然而然地開始互相擔驚受怕。後來年齡漸長,事情更複雜了些,「成熟」了一點的男孩子們學會了冷戰——冷戰基本都是盛靈淵先發起的,因為宣璣有心無力,戰不好。

  等宣璣也熟練掌握屏蔽思維技術的時候,盛靈淵已經真正成熟了,不怎麼跟他吵架了。及至後來離開東川,人皇的冠冕把他的心撐開到一天一地那麼大,日常瑣事就只能激起溫柔的漣漪,不再起波瀾了。

  那真的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宣璣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沒聽過這句「適可而止」了。

  他身形一晃,倏地上前,驟然逼近的強光讓盛靈淵一時睜不開眼。下一刻,盛靈淵腰間一緊,整個人被帶了起來,凜冽的西北風迎面捲來,盤旋而上。

  宣璣一個「縮地成寸」,把他帶上了萬米高空,沒等他在高處睜開眼,又一頭往人間扎去。他們橫穿過整個永安城,高空的風格外硬,呼嘯著從耳邊刮過,都被宣璣那雙巨大的翅膀擋住了。有翼一族總像發燒似的體溫透過衣襟,嚴絲合縫地裹在他身上,將盛靈淵身上的碎冰渣融化了一乾二淨。

  一道殘影,宣璣卷著他落到了自己家的陽台上,滾燙的嘴唇擦過盛靈淵的鬢角,他在盛靈淵做出反應之前做出了閉眼等挨打的姿勢:「嗯,我魔障了。」

  盛靈淵陷在一身鳥味的沼澤里,越掙扎越爬不出去,無可奈何,於是屈指在宣璣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他心神俱疲地掛了免戰牌:「消停會,我頭疼,你別作妖了,陪我過個年。」

  屋裡今天沒擴容,就是宣璣那個雞窩似的兩室一廳,因為擴容用的空間法陣需要有個人撐,撐著空間的人雖然受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空間裡的各種規則,等於是自己的小結界。以前陛下不管,隨便他伺候,但現在兩個人之間比較微妙,這就不合適了……雖然宣璣做夢都想把靈淵圈進自己的結界裡。

  煙花爆竹早就禁放了,一線城市逢年過節就空城,新衣服隨時能穿,不用等過節,年夜飯里應景的雞鴨魚肉也沒人愛吃,往往是怎麼端上來、再怎麼端下去。群發祝福的塑料味越來越濃,不少人在網上倡議取締這種浪費流量的行為。

  黃局留在臨時指揮部,審閱局裡各部門清查出來的嫌疑人名單,嫌疑人都被扣上了特能手銬收押。

  「人先關起來,總局繼續戒嚴,」黃局戴著老花鏡,一邊看一邊吩咐道,「最危險的東西已經處理了,剩下的沒清點完不著急,我看要麼除了值班的,大家都先回家過年吧,不再這一天。」

  結果說完沒人響應,黃局抬頭一看,恍然大悟——回家過年,得有家,他這麼打眼一掃,有家的沒幾個。

  最後是肖征叫度假山莊的廚房加班加點,收拾出了一頓很像樣的年夜飯,讓大家在堆積如山的工作郵件里應景似的吃了,好歹不顯得那麼慘。

  年味淡得快沒了。

  可卻是盛靈淵過得最像年的一個除夕。

  宣璣沒有弄很隆重的年夜飯——時間不夠,也是怕把陛下吃煩了——他撿著好看又拿手的菜炒了幾個,包了點餃子。

  餃子屬於傳統民俗,但對盛靈淵這個出土文物來說,已經是沒見過的新鮮玩意了,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還沒看明白這圓滾滾的小東西是什麼構造,宣璣就開了一瓶酒放在桌上。


  盛靈淵一愣,下意識地伸手蓋住了杯子。

  三滴「千歲」以後,他就再沒碰過酒,也聞不得那個味。後來政變收押了丹離,他就乾脆推行了禁酒令。民間姑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朝中官吏及其親眷膽敢沾酒的,無論私藏還是自己喝,一概嚴懲不貸。

  「我來倒,」宣璣盯著他的眼角,那裡有個水滴形的小疤,平時看不出來,笑起來才有,因此他每笑一次,就會把他為什麼從人入魔的故事重溫一次,「你喝嗎?」

  盛靈淵與他對視片刻,緩緩移開了手——別說倒酒,小璣倒砒/霜,他也是要一飲而盡的。

  酒是好酒,宣璣作為一個有廚師證的業餘廚子,絕不會委屈自己的舌頭,但盛靈淵沒喝出滋味來,就是覺得這東西好像跟他吸慣了的驚魂相剋,熟悉又陌生的酒味一竄進鼻子,他的頭就更疼了。

  盛靈淵沒露出來,倒是臉越喝越白,喝完一杯,他不等宣璣,又伸手給自己倒了兩回。三杯酒過後,他像找回了什麼似的,撂下了酒杯。

  「二十歲的時候,你要是敢這麼放肆,」盛靈淵沒看宣璣,對著酒杯說,「這輩子就別想跑出我手心了。」

  宣璣手一哆嗦,酒差點灑出來。

  盛靈淵一句話把他鐵鑄的骨頭蛀成了豆腐渣,他覺得自己能被一陣風吹散在陛下腳底下。

  「我不敢,」宣璣自言自語似的說,「別說那時候,要不是知道……現在我也不敢。陛下,以你的城府,一點提示都沒有,指望我自己猜、自己領會,你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盛靈淵沒吭聲,掀起眼皮,安安靜靜地端詳著他。

  盛靈淵看人的時候,眼睛不會瞪很大,也不會讓眼皮遮瞳,總是睜得恰到好處,好像他眼裡剛好夠裝一個人。他的眼神從來不亂飄,天然帶著溫情,讓人有種錯覺,好像自己不管說什麼、做什麼,是個什麼樣的垃圾,都能從他這裡得到無條件的支持和包容。

  然後這種美好的錯覺會一直持續到他圖窮匕見的一刻。

  有多少深夜裡瑟瑟發抖的人,就有多少願意為了這眼神赴湯蹈火的人。

  「你沒想讓我看出來,」宣璣忽然明白了,先前心裡壓下去的火再次燒了起來,「喜歡我很見不得人嗎?」

  「很見不得人,」盛靈淵平靜地說,「凡身不由己之情,都見不得人,都是妄念。難道你覺得情不自禁、沉淪欲望很長臉嗎?」

  宣璣聽了他這高論,懷疑自己這麼多年的真心錯付給了個神經病,差點拍案而起:「大師,你幾歲出的家?頭髮都沒剃,清規戒律守得這麼好。」

  「坐下,別跳腳。」盛靈淵八風不動地說,「我見你在赤淵深處收容了不少殘破器靈,想必這麼多年過去,在煉器一道上應該比我了解——當年如果不是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帶了天魔劍劍身入赤淵,你就能擺脫劍靈身了,你知道嗎?」

  宣璣下頜一緊。

  「天道術規雖然不可逆,但丹離巧思,把你同赤淵連在了一起,成了赤淵的實際守護人,利用大道越過了生老病死,」盛靈淵又說,「當年要是他成功了,赤淵會有新的朱雀來坐鎮,也就沒有現在這麼多破事了。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因為件小事功虧一簣,現在朱雀骨大陣幾乎全毀,赤淵眼看失控,你說怎麼辦?」

  宣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只想要盛靈淵一句「君心如我意」,敘一敘這些年的相思,也不知道怎麼,趕上這位就那麼難。


  「你敢去接時間法則,抓到手裡還能原原本本地交回去,心志之堅定遠勝於我,你該知道輕重緩急。」盛靈淵略微往後一靠,「赤淵鬆動,我才能回來,大局上看,朱雀骨封總得重新加固,赤淵總得重新封死,我是不可能久留世間的。」

  宣璣忍無可忍:「我沒問『大局』『小局』,我只問你……」

  「靈淵哥哥老了,活得很累,許不動你長久了。」盛靈淵輕輕地打斷他,頓了頓,忽然又一笑,眼角水滴似的疤乍現,「這樣吧,你把丹離留下的涅槃術拿來給我瞧瞧,我想辦法給你弄個不會碎的涅槃石。」

  宣璣聽完,一言不發地拎起酒瓶子,五十多度,裡面還剩大半瓶,他直接對著瓶,三口並兩口地幹了。烈酒從他的喉嚨點到胸口,化成火焰,在他全身的血管里奔流而過。人的酒不至於把他灌得找不著北,但壯膽是夠了,還能把他眉間族徽和臉一起燒得嫣紅似火。

  灌完,他把空瓶往桌上一戳,帶著透支了未來三年的膽。他站起來將餐桌也搬到一邊,直接走到盛靈淵面前,雙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把盛靈淵困在了椅子上:「我沒說過要長久。」

  他呼出的酒味撲面而來,盛靈淵的喉嚨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

  「陛下,」宣璣盯著他的眼睛,「我不要長久,我只想要你……算犯上嗎?」

  盛靈淵一邊頭疼得要炸開,一邊攥緊了拳頭。他像頭吃了好多年素的猛獸,難得慈悲為懷,強自按捺,想把蹦躂到嘴邊的兔崽子放走,偏偏這蠢東西不領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往他獠牙上撞。

  宣璣神智大致是清醒的,但酒精消化起來也沒那麼快,還是暈,他整個人在原地東倒西歪地晃了幾晃,不小心被盛靈淵的長腿一絆,就直接跪下了。

  宣璣乾脆沒起來:「要是算,那我求陛下恕罪,我……我不能欺君,我就是想要你。」

  他一邊說,一邊往前倒,險些趴到盛靈淵腿上,嘴裡還兀自喋喋不休:「哪怕就一天……就一個小時,就……」

  「就」什麼,他沒能說出來。宣璣眼前一花,天旋地轉,小客廳空間突然膨脹,天花板無限上升,燈帶集體被打散成星空的模樣,幻術鋪開,地面變得異常柔軟,鋪了厚厚的草坪,沙發與餐桌被無中生有的大梨花樹擋開……是巫人族長院子裡的那棵。

  盛靈淵拎著他的領口,把他按在了梨花樹下,散亂的長髮掉了他一身,千絲萬縷的。

  陛下那雙古井似的眼睛裡竟有血絲,手在抖,覺得自己千真萬確是要瘋:「你就非得來招我不可嗎?」

  宣璣沒吭聲,抓起他撐在一側的手,十指交握,然後湊到嘴邊,低垂下眉眼,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盛靈淵的手指關節。

  盛靈淵手指掠過的地方,宣璣襯衫的衣扣全都自動跳開,唇齒間的酒香與梨花香混在一起。

  「啊,」宣璣想,「陛下大赦天下了。」

  他張手摟住盛靈淵,雙手交疊在盛靈淵的後心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句鮫人語。

  那句鮫人語太標準了,標準得不像這半吊子有翼族能說出來的,而且用詞艱澀,連博聞強識的陛下一時都沒聽明白。盛靈淵一愣,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就在這時,宣璣放在他後心上的手指尖突然冒出了千萬條血色的「絲線」,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盛靈淵毫無防備,瞬間脫力,一頭栽進宣璣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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