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衣袖伸向蕭爭這邊,那根朱釵距離他就只有半步之遙。
蕭爭看著那根朱釵抿了抿嘴,最終伸出手。
太子本來想跟姑娘說句話,結果猝不及防手中的朱釵就被迅速拽了出去。
嗖一下。
快的跟離弦之箭一樣都劃出了殘影……
導致太子直接懵了幾秒,沉默半晌噗嗤就樂出了聲,指節擱在鼻樑邊上低笑個不停。
笑的蕭爭都沒敢一走了之。
心裡琢磨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嘲諷我???
要不是絕不能暴露身份,蕭爭非當面吼他兩嗓子不行。
萬一一張嘴發出句漢子音,那今兒個恐怕是沒法全身而退了。
落個亂刀砍死的下場。
蕭爭只好默默把怒氣往下壓了壓,沒說話。
太子瞧著對面姑娘好像挺委屈,轉開了視線不看他,眼圈發紅。
「你不是皇城人?從哪來?你家裡人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蕭爭冷不丁想起來那個罪魁禍首,猛的轉身朝著人群中尋覓。
暗十二那個兔崽子呢?!躲哪去了??
還一會兒就失散!還真尼瑪「失散」!
「我……」蕭爭忍不住想朝著人群爆粗口,那句國啐僅發出半個音。
他又硬憋了回去,心裡不斷告誡自己別暴露,不能暴露!
迎著太子十分好奇的探究眼神,憋憋屈屈小聲的改了口。
「……我……我哥呢?」
蕭爭:……真他媽要命,我裝不下去了救命擦擦擦我裝不下去了!!
他只想借著找失散哥哥的由頭立馬遁走。
沒想到太子寬袖一揮,朝著身後侍衛吩咐。
「去找找這位姑娘的兄長。」
而後溫和又謙遜的朝著自己發出了邀請。
「天熱,姑娘可先到府內暫等。」
蕭爭:……臥槽離了個大譜。
這就?!
糊裡糊塗,這就能進太子府了???
既然都到了這份上,不進那也是白不進。
蕭爭眼看著跟在太子身後的那十幾個侍衛中,立馬有半數翻下馬四散進了人群里。
提著嗓門扯著四周百姓衣裳連審問帶詢問。
「你妹妹丟了嗎?」
「你有沒有丟妹妹?」
「哎看清楚了!到底認不認識?」
蕭爭: ……?????
但太子就好似沒聽見一般,朝著身後招手。
太子與隨行侍衛都是騎馬出府的。
並未準備馬車,蕭爭眼看有侍衛牽過馬匹就要扶她上馬。
趕緊後躲了兩步。
莫挨老子!!
太子只聽見姑娘幾不可聞的擠出句 「我自己過去」。
人就已經十分乾脆利落的扭頭走了。
盯著她急匆匆的步伐,裙擺都跟著歡欣跳脫極速甩晃著。
那感覺,看起來好似身後被狼攆著一樣。
太子淡淡一擺手,抬步跟了上去。
八九名侍衛齊刷刷的翻身下馬,牽著馬繩,亦步亦趨緩緩跟在太子身後不遠處。
圍觀百姓雅雀無聲。
眼瞅著一個藍衫姑娘在前面健步如飛,太子殿下跟在身後步伐沉穩。
後面是腰垮佩刀冷麵寒霜的侍衛軍。
走走停停規規矩矩跟在主子兩米的距離外。
形勢緊張又詭異。
太子府門楣宏偉,蕭爭立在府門石階下抬頭朝著門頭看去,鍍金牌匾光暈閃爍熠熠生輝。
府門本來緊閉,只有側門是開著的。
立在門口的守衛突然垂手行禮,那兩扇朱紅色大門兀自從內快速打開。
整個府門,大敞大開露出了裡面同樣高大的蕭牆,精緻的浮雕山河景致氣勢恢弘。
果不其然還得是儲君府邸。
蕭爭: ……太踏馬的壯觀了。
相比起來,藍慕瑾的五皇子府簡直內斂又低調,不過想來也是。
大概沒有皇子會堂而皇之去蓋過皇儲君的風頭。
蕭爭暗自嘀咕了句人還是得看命。
命再好,這世上總還有人比你更尊貴。
微微側頭,太子就立在他身後。
見他回頭望過來,牽起個溫和的笑容「進府吧。」
隱匿暗處的暗七眼看著太子進了府門,朝暗十一交代。
「去稟報主子,暗九已入太子府。」
暗十一悄無聲息隱退。
蕭爭隨著太子進入正廳,身後呼啦啦跟隨進來一堆丫鬟小廝。
每個都垂頭依次端著淨水,錦帕,扇子,茶盞,果盤,點心之類的云云直接排到了正廳門口。
排場大到徹底刷新了蕭爭的認知。
果然,他還是被貧窮限制了想像。
太子回身看了一眼,便有侍女立即上前沾濕錦帕,小心翼翼的幫著主子拭去手上浮塵。
「也幫這位姑娘備水。」
蕭爭目瞪口呆的沒出聲,被迫享受了一次主子待遇。
太子盯著她擦個手好像在受刑一樣的緊張神情,輕輕笑了一聲,沉穩的坐在了主位上。
也只需抬眸一個眼神,那些下人仿似頭頂長了眼睛一樣。
準確就能猜測到主子意圖,默默將茶盞果盤擱置在了桌子上。
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響。
蕭爭的視線從下人動作間移開,太子正注視他,那雙深沉瞳孔好似隱藏著粼波暗流。
「坐吧。」
他只感覺自己眼皮都開始狂跳,這哪是進太子府,這恐怕是進了鬼門關。
看看里外這一大群下人,看看府門守著的帶刀侍衛。
老子還跑的了嗎?
想的多了,臉色都開始變難看。
太子眼看著姑娘六神無主的坐在了桌對面,時不時朝著門外瞟。
望眼欲穿。
還以為她是記掛自己走失的兄長,隨意開口勸慰。
「許是很快便能尋到,不必太過擔憂。」
蕭爭:我怕就是你掘地三尺,也找不著那個小兔崽子。
他深吸了口氣,感受到衣服里藏的匕首柄鉻的胸口疼,募的想起藍慕瑾說的那句讓他自行了斷。
現在恐怕真跑不了了。
讓老子自行了斷?!
他那個脾氣,騰一下就沖了起來。
還讓老子自行了斷,老子就算死也不想憋屈死。
蕭爭側過頭跟饒有興致盯著他的太子對視了一眼。
牽著嘴角突然揚起個異常燦爛的笑容。
小爺豁出去了,管你皇子太子還是天王老子。
太子還在怔愣那雙笑成半月牙的眼睛,猝不及防看見姑娘伸手開始薅果盤裡的葡萄。
塞嘴裡咯嘣一咬,明媚的笑臉轉瞬就成了痛苦面具。
迅速垂頭呸在了桌子上,發出一句小聲嘟囔。
「酸的吃不得。」
之後換了目標又伸手去夠點心,距離有點遠,乾脆直起身兩隻手伸過去,直接把一整盤子都端走了。
擱在了自己跟前。
一口就咬進去半塊,兩口,沒了。
太子還是頭次看見吃東西這麼快的姑娘,別的女子都是細嚼慢咽,一點一點一丁點的極有規矩。
要麼就是靜靜坐著連嘴都不張,生怕把口唇上的脂粉蹭掉。
然而驚愕到太子的還不是吃的快。
而是姑娘手拄在桌面上,音量輕輕跟說悄悄話一樣的對他說了句。
「你要想吃讓人再端一份,這盤不夠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