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爭清清楚楚的看見對面三皇子殷切的神情出現了皸裂。
呆愣的眼神維持了好一會兒,盯得蕭爭心頭咯噔咯噔的。
蕭爭:……我靠我靠我靠。
不會給他氣暈過去吧。
三皇子是真的沒了反應,一直以來謙遜柔和的面容仿似出現了一些幾不可查變化。
半晌聽不出情緒的笑了一聲。
根本就想不通。
眼前這個侍衛他到底是如何做到前半句滿腹經綸,後半句狗屁不通。
默然將眼神掃到對面五皇子身上,面上仍然還是平和淡然。
難不成,是五弟特意帶過來甩臉子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藍慕瑾抿了抿唇,他感受到三皇子探究的視線。
把即將翹起的唇角弧度硬生生壓了下去,瞟了有點不知所措的蕭爭一眼,狀似責怪的沉聲訓斥。
「閉嘴,發熱燒糊塗了不成。」
蕭爭這會兒可巴不得不說話,要再叫他背詩就要命了。
得了赦免一樣往後挪了小半步,躲在了五皇子身後假裝當立柱。
三皇子盯著他垂落下來的眼睫,降低存在感的小動作。
恢復了溫潤如玉的模樣,好似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轉眸看向藍慕瑾時,和顏悅色溫和無比的又轉開了話題。
「五弟怎的今日看著面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過勞累疲乏了?」
音量輕輕好似就是平常百姓家的哥哥對胞弟的真摯關懷。
一雙眼睛裡清澈乾淨,叫蕭爭瞧著都有種與世無爭的深沉。
但藍慕瑾好似並不領情,反而略顯敷衍的附和。
「大致是幾日前,夜裡被野貓鬧騰的緣故。」
蕭爭:……?
什麼野貓?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當口,三皇子仿似根本不在意藍慕瑾會尋個什麼藉口搪塞,毫不違和的柔聲嗔怪。
「有個不被病痛煩擾的好底子,便不當回事,不顧著自己身體怎好?」
藍慕瑾淡淡扯著笑意默不作聲。
兀自聽著三皇子仿似發自真心的擔憂。
「若是與我一般自幼身子孱弱,才知曉好生愛護自己。」
說完頓了一瞬,一陣清涼的過堂風吹過,桌面的紙張嘩啦啦吹得清脆扇動。
三皇子果真受不住般,輕輕咳嗽了一聲。
身後立著的黑衣暗衛瞬間就將手中的摺扇收了回去,取過一旁的外衫為皇子披上。
又極有眼色的轉身疾步朝著人群中走去。
沒一會兒,便帶著個年歲略長的先生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行禮。
「殿下,該請脈了。」
眼看著老先生極其熟練的幫三皇子把脈,一旁立著的蕭爭都懵圈了。
這,不是這什麼時候來的大夫???
朝著不遠處三三兩兩的書生里看去,他方才根本都沒注意到,這裡頭居然還有大夫!
三皇子身子孱弱到隨行都要跟著個大夫診脈?
「殿下無礙,還是要提防受涼,這竹林潮濕。」
三皇子發出一聲無奈輕笑,自嘲一般開口,看向未發一言的藍慕瑾。
「受不得冷,也受不得熱,真真是最沒用。」
藍慕瑾平聲回應 。
「皇兄不必妄自菲薄,先有文韜,才有武略。」
對面三皇子溫和彎了眼角,順勢十分自然朝著老大夫吩咐。
「先生也替五殿下看診一番。」
說著又無奈嘆了一聲 「若不是我這身子不好常備大夫,五弟怕是又不拿自個兒當回事。」
老大夫順著吩咐就繞到對面,朝藍慕瑾行禮,藍慕瑾哼笑了一聲。
沒拒絕。
蕭爭這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三皇子這只是借著他自己請脈的由頭,最終目的還是察看藍慕瑾的身體是否有恙。
……就是看看,究竟還能不能「行」了?
蕭爭:……這大夫是專門給他備下的……
他忽然察覺三皇子或許根本不像他表面看到的那樣,毫無心機。
視線不覺瞟向對面清逸白衫,眸色盈盈的溫潤皇子面容上,那眉清目秀不顯鋒芒的表層之下。
不會也藏著什麼刀子吧?!
蕭爭垂眸看向五皇子沒什麼所謂搭在石桌上的手腕,老大夫仔仔細細異常縝密的診治了好一陣。
略微抬頭看了皇子面容一眼。
對上傳言中不講情面的五皇子別有意味的深沉眸色,才受到驚嚇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半屈著脊背後退幾步,中規中矩的做了診斷。
「五殿下身體康健,脈搏有力並無大礙。」
三皇子輕笑了一聲接著追問。
「那為何看起來臉色顯得倦怠?」
老大夫「……大致,大致只是血氣方剛年歲,略有燥火。」
蕭爭:……什麼什麼意思?
這直白的遞送消息方式連他一個現代人都聽懂了。
三皇子:他身子受沒受損?
老大夫:沒有。
他不虛。
他行。
他壯的都上火。
消息是假的。
……
三皇子淡淡笑的柔和,對老大夫十分尊敬的點頭 「辛苦先生,無礙便好。」
轉回頭看向一直未開口的藍慕瑾,竟忽然蹦出句。
「五弟諸事煩憂,太過費神,也該納個皇子妃還能照顧一二。」
「皇城貴女傾慕五弟之人多如牛毛,不如早些擇個合適之人。」
藍慕瑾疏離的回應一如來時那樣,自始至終都是客套而拒人千里。
「皇兄不急,臣弟也不急。」
面上功夫做足,究竟是何目的各自也心知肚明。
藍慕瑾這一趟過場也走完了,不想多做無用功夫。
率先打斷了接下來毫無意義的客套。
「皇兄還是莫要在林子裡多待,省的受涼,臣弟還有些甩不開的雜事,這便先告辭了。」
三皇子當然也無心多留,眸色依然柔和,掠過身後立著的蕭爭時眼角忽然彎起。
「我十分欣賞蕭侍衛。」
轉而忽然像是帶了幾分希冀,朝著起身打算離去的藍慕瑾開口。
「五弟,可否將蕭侍衛留於皇兄這邊,皇兄也定不會苛待於他。」
蕭爭:……!!!
我靠不要!
蕭爭打了個機靈,後腦勺的頭髮根都立了起來,反射性一把薅住了五皇子蟒袍後襟。
老子不要留下看那些天書!
留在三皇子身邊念詩畫畫扇扇子,還不如跟在他狗主子後頭來的自由。
而且說話都不敢大聲氣!
要了老命。
藍慕瑾拒絕的話才到了嘴邊,猝不及防被後拽了一把,側過頭看向蕭爭。
蕭爭:……帶我走!
藍慕瑾:……他是不是忘了他是個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