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青鋒帶著一位年輕俊朗的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面色溫潤,朝墨北淵微微彎了下身子:「草民見過王爺……」
此時墨北淵一襲煙墨色祥雲紋圓領長衫,他正端坐在椅子上,深邃眸子直勾勾看著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神色冰冷。
他抬手打斷男子的話,示意讓對方看向床的方向,葉檀兮消瘦的身子在被褥下面縮成一小團。
「本王已讓人用西域秘藥幫她處理身上的皮外傷,不過最致命的還是內傷,所以特找你來給她施針,務必保住她這條命。」
段瑞聞言,順勢把兩個修長如玉的指頭搭在葉檀兮的脈上,隨即心中微驚。
此女氣血鬱結,心脈堵塞,已然只剩半條命在吊著苦苦掙扎。
不過他常年行醫治病,這種情況也不是沒見過,最讓他感覺驚詫的是墨北淵對此女的態度。
他跟墨北淵這麼多年,還從未見他如此重視一個女人。
段瑞正了正神色,嗓音清潤,卻格外的有信服力。
「王爺放心,草民必當竭盡全力救人。」
他解下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包裹,目光在屋內掃視一遍,抬手指了指角落裡的少年。
「勞煩這位兄弟幫我個忙。」
少年的目光偷偷在墨北淵身上瞄了一下,心中升起畏懼,不敢不從,於是連忙走到了床前。
段瑞從小包裹里拿出幾根細長銀針,依次插進葉檀兮的重要穴位上。
之後他需要一步不離地守在葉檀兮跟前,一些稀碎的小事就交給少年做。
兩人一直忙了半個時辰。
夜已經很深了,段瑞把銀針收回來,神色略見疲態,他起身面向墨北淵:「王爺,大小姐已經無大礙了,這些藥讓人煎好,一連服用十日,身體就可痊癒。」
墨北淵知他施針十分耗費心神,於是讓青鋒把他送回去。
他起身走到葉檀兮床前,輕輕掀開她的衣袖,那些駭人的傷口頓時映入眼帘。
他眸光微沉,隨後替葉檀兮蓋好被子,把一個小白瓶隨手扔給小汐。
「記得每日睡前幫她塗藥,本王不希望她的身上留下疤痕。」
小汐見自家小姐不會死了,她目露感激,紅著眼眶連連點頭答應。
墨北淵轉身欲離開,經過少年身邊時,他突然停住,微微側首,冰冷的餘光睨著少年。
少年垂著腦袋,仍覺得脊背上刮過一陣陰寒與威懾,逼得他的腰身又彎了一寸。額頭上一層冷汗。
「今晚的事情若是泄露半個字,本王就把你剁碎了餵狗。」
聽到這話,少年顫了顫身子:「小的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泄露半句……」
墨北淵揮了揮手,他與小汐二人趕緊出了房間。
房間裡再沒了旁人。
墨北淵站在床前,修長的指頭撥開葉檀兮的衣領,想看看她裡面有沒有受傷。
他剛做完,眸光上抬,剛好和葉檀兮對視上。
周圍的空氣好似一瞬間凝結了。
面對葉檀兮帶有疑惑的目光,墨北淵並未收手,繼續撥開衣領,那白皙細膩的前胸果然也印著幾道血紅疤痕。
他的神色又是一冷。
葉檀兮以為自己眼花了,她慢慢閉了一下眸子,再睜開時,看到的還是墨北淵清俊邪肆的臉。
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鎖死了一樣,乾澀生疼。
「王爺……怎麼在這?」
墨北淵收手,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他直起腰背,居高臨下地看著葉檀兮,眸子狹長,透著一股壓迫:「本王若不來,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快被人欺負死了。」
葉檀兮的目光有些閃躲,她沒想到墨北淵竟會突然夜探候府。
他此行,究竟是為公事,還是為了什麼其它的?
葉檀兮還沒想明白,就聽見墨北淵沉聲詢問道:
「你的傷口為何不讓府醫處理,硬是拖到昏迷過去,是勇毅候府請不起大夫,還是沒人重視你這個嫡小姐?」
葉檀兮的睫毛顫了一下,這話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想都不想,就把自己受過的委屈咽下去,敷衍幾句了事。
但現在她不會再那麼傻了。
他們想讓她死,她若還一味隱忍的話,那就白撿回這一條命了。
「我也不想,可是雲楚月也病了,父親他們把府里所有的府醫都叫去了她的院子,我的婢女見我暈倒,一定會去請他們過來。
可直到現在也不見他們的半點人影,想必是在父親他們眼裡,雲楚月真的比我這個嫡女更重要吧……」
她說完,臉色好似更加蒼白了幾分,眼尾微垂,眉宇間縈繞著一股幽然、可憐,讓人瞧一眼都心尖疼。
墨北淵不動聲色地勾了唇角,他伸手輕輕颳了一下葉檀兮的鼻尖,玩笑似地說:「不傻啊,為何還是被人算計得這般慘。」
他早就從小汐口中得知了真相,剛才故意又問一遍,就是想聽聽葉檀兮會怎麼回答。
她是選擇替勇毅候府那群畜牲遮擋醜事,還是實實在在地說出來,借用他來報復他們。
若葉檀兮剛才選擇第一種,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候府,再不管她受了什麼委屈,只要保證她留著一條命幫他解毒即可。
可她偏偏如他所願,選了第二種。
墨北淵的眼底浮現一抹笑意,連他自己也未察覺到,此刻他的心情有多愉悅。
葉檀兮知道她想利用墨北淵,來對付候府這些人的心思被看穿了。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惶恐,後悔極了。
墨北淵是什麼人,自己剛才是吃錯藥了?敢在他面前耍技倆。
「我……」
她剛想開口解釋,就被面前的男人豎起一根骨節如玉的食指輕輕抵在唇上。
「不必說了,這口氣本王必不會讓你咽下去,你先好好休息。」
墨北淵俯身摸了摸葉檀兮的額頭,輕聲道。
他不宜在此久留,不等葉檀兮回話,就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