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快下起了大雪,冷風凌厲,穿透棉衣割著皮肉。
小汐被打得臉頰紅腫一片,嘴角的血跡已然凝固,她跪趴在地上,一個勁磕頭,很快身上就落了一層雪。
她聽著院子裡傳來的嬉笑聲,手腳都被凍僵了。
「求求你們……救救小姐吧,小姐她危在旦夕,真的需要雪蓮救命……」
婢女早就打累了,她正站在屋檐下,見小汐如此可憐,她臉色卻布滿諷刺。
「雪蓮是老爺和大公子他們,特意給我們雲小姐治病的,你們小姐哪裡配用?!」
小汐聞言,慢慢直起身子,眼睛望向院子裡的方向,滿心絕望。
小姐都快死了,老爺他們還只顧著陪雲楚月這個外人。
雲楚月哪裡像是病弱需要雪蓮救治的樣子?反倒是小姐她……
他們寧願把雪蓮給雲楚月,也沒想著分小姐一點。
小汐知道他們不會再管小姐死活了,她徹底死心,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
藥堂。
一少年正站在一排排的藥架子前面,比對著桌上的藥方子抓藥。
他剛抓好一副,胳膊就被人拽住了,那人不由分說拉著他就往外走。
少年認出她,看著她紅腫不堪的臉,眼中划過驚詫:「小汐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小汐聞言卻顧不上回答:「我家小姐危在旦夕,我請不來府醫,求你跟我回去救救小姐,我必當好好報答你。」
「可我只是先生的徒弟,醫術不精,萬一害了大小姐可怎麼辦……」
少年有心拒絕,但小汐說什麼也不放開他。
他見小汐臉上傷勢嚴重,腳下還有些站不穩,卻還要執意求他去救人。
他當下心生不忍,最終還是拿上藥箱,跟小汐走了。
少年到了房間,乍一看到葉檀兮的情況,就震驚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葉檀兮臉色一片青灰,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氣息微若遊絲,身上的傷口駭人至極,房間裡瀰漫著血腥氣。
他萬萬沒想到大小姐的傷勢會如此嚴重,不是說只受了一點皮外傷嗎?
竟然還拖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人過來給她醫治。
他不敢再耽擱,趕緊為葉檀兮診脈。
小汐站在旁邊,見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布滿凝重,連眉頭也越皺越緊,她的心裡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咬,急得恨不能跪下來求他一定要治好小姐。
一刻鐘後,少年站起身,他垂下腦袋,深深地嘆了口氣:「大小姐的傷勢太嚴重,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真的藥石無醫了,我的醫術尚且只學了點皮毛,實在是無能為力。」
「小汐姐姐還是儘快去請我師傅他們過來吧。」
聽到這話,小汐心裡一下子涼透了。
她眼中淚光流轉,腳下站不穩往後踉蹌半步,咬緊了下唇。
她最後看了眼葉檀兮,當即轉身跑出去,打算再去雲楚月的院子一趟。
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然黑了下來。
小汐剛跑出院門,迎面就險些撞上一人,她抬頭看去,心中突然湧出一股畏懼,身體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當朝宸王的模樣,她不可能認不出來,他那身從沙場上帶下來的嗜血氣息,令人膽顫窒息。
聽聞他的性格與他那張極具攻擊性的臉也如出一格。
當初開國老臣李老將軍自恃功高,拉攏大臣無數,已有不良之心。皇帝脾性軟,太后沒有實權,朝堂上甚至傳出了李氏江山的謬論,人心惶惶。
好在沒過多久,宸王便不明原因地從戰場上退回來,掌管禁軍,僅用了半個月時間,就把將軍府抄了個底朝天,翻出罪證無數,曾經與李老將軍不明不白的臣子,像一窩蜂似的被全部挖出來,午門前斬首。
自此以後,全京城的人一聽到宸王這個名號,就都嚇得腿軟,背地裡罵他煞星。
如今他突然登門候府,難不成……是他們候府最近被哪樁罪案牽連了?
墨北淵不知道小汐的想法。
他白天有事不便過來,特意等天黑了,才帶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候府後門進來。
他見小汐摔倒在地上,一副著急忙慌的樣子,揚了揚眉梢,慢悠悠詢問道:
「你家小姐給你派了什麼要緊事,把你急得路也不看?」
小汐聽見他問,這才反應過來,她再也顧不得想候府犯了什麼事,趕緊跪到了地上,面帶祈求。
「求王爺發發慈心,我家小姐病得快死了,求您幫小姐找來大夫救命!」
墨北淵一聽,臉色當即便沉了下去,眉眼壓得極低,他語氣異常冰冷。
「你家小姐人呢?」
小汐看向屋裡,還沒說話,墨北淵便從她身邊邁步走過。
他進了房間,看見葉檀兮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身上的傷口顯然是沒經過任何處理的樣子,整個人氣若遊絲。
小汐哭著把事情詳細講了一遍。
墨北淵忍不住眯了眯眸子,薄唇繃成一條直線。
勇毅候府真是好樣的。
府里嫡女病得快死了都沒人醫治,反倒是都圍在那個表小姐床前。
昨天他剛說了要娶大小姐,讓他們好好照看她,結果他們卻把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一群拎不清的蠢貨!
「青鋒,去把段瑞帶來。」
站在後面的青鋒點頭:「屬下遵命。」
說罷,他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