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昀被他激怒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揮拳,忍住了。
「你真能救她?」
「我從不做無把握之事。何況藥是我的,我當然有解藥。把她抱進來吧,別凍壞了她。」
明逸在前引路,阿昀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她是他的,輪得到這個僧不僧俗不俗的傢伙關心?
一杯茶喝下,阿昀的情緒緩和了些。
「你有什麼條件?」
「條件?」
「是,你救她有什麼條件?」
明逸又是標誌性的微笑:「我救她沒有條件。」
阿昀不信,他可不像這麼好心的人。
果然,他說了:「但對你有條件。」
阿昀冷笑一聲,就知道不是善男信女。
「說說看。」
明逸很欣賞他的處變不驚,淡淡道:「將大周軍隊從大梁撤出。」
「不可能。大周將士浴血奮戰死傷無數才滅了大梁,絕對不能姑息養奸、放虎歸山!」
明逸挑了挑眉,意料之中。
又倒了杯茶,給阿昀的杯子也添滿了。
「你之前已經放棄過她一回,這是第二次了。」
阿昀心底的傷痛被他揭開立時色變,將茶一口飲下,「這不是放棄她,她若是知道我答應你這個條件,她不會原諒我的。」
她和他說過,要做德才兼備的太子,更要做個心懷天下、造福於民的小皇帝。讓大周百姓時刻擔憂重燃戰火,那不是她所願。
明逸並不堅持,仿佛那只是隨口之言。
「那你不許娶她。」
阿昀忍不住苦笑搖頭,今日是怎麼了?他的傾慕者給她下藥,不讓他娶她。她的傾慕者以救她為條件,也不讓他娶她。
他們相愛到底礙著誰了?
他放下杯子,走到榻前將她抱起:「不需要你了,我會自己想辦法。」
明逸明顯有些錯愕:「這世上只有我能讓她清醒,即便你的御醫可以,也是半月後了,你就不怕她不記得你?」
阿昀怕,很怕。
但他不可能將她拱手讓人。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我能讓她喜歡我一次,就能讓她喜歡我第二次。」
明逸搖頭笑了,自負!
「阿昀,這樣吧,我們都退一步,你讓她在這兒待一月,時間到了我將她還給你。」
他逐步妥協,這讓阿昀有了底氣。
斬釘截鐵:「一月太長,一天!」
明逸懷疑聽錯了,即便是砍價也太狠了些。
「二十天!」
「兩天!」
「半月!」
「三天!」
明逸完全可以肯定他壓根沒有誠意,他十天五天往下降,他一天一天往上漲。
「你帶走吧,我不管了!」
明逸做出送客的手勢,阿昀反倒躊躇了。
就紀參那德性,給他倆月都不見得有用。萬一真的失憶了,那麼多比他優秀的情敵,即便追回來也要丟半條命。
國無良材,要不妥協吧!
「可以,就半月!」
明逸卻不願意了:「十八天!」
秋心不知這十八天是怎麼來的,就連明逸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是話趕話爭一口氣罷了。
阿昀答應了,但前提是他要守在這兒,明逸自然不同意。
一壺茶喝完,達成了協議。
十天,阿昀滾得遠遠的,不許探視。
十日後,拿梁後來換人。
阿昀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那幾間小木屋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親手將心愛的姑娘送到心懷不軌的情敵身邊,心刀割似的!
凌玥當晚就醒了,於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但這個夢是空的,什麼都沒夢到。
她記得是躺在阿昀的榻上,可這裡的構造明顯不是太子宮。
木屋,木床,木桌,木椅.
難道是密室?
小狼崽子總喜歡弄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連書房都存在暗室。
一定是了!
「阿昀?阿昀?阿昀?阿」
門開了,來的不是阿昀。
是一張魅惑眾生的臉。
「一醒就喊阿昀,就一刻都離不開他嗎?」說著不滿的話,語氣卻輕快極了。
「明逸大師啊,我為什麼在你這兒?」凌玥乾笑兩聲,有些失望。
明逸也很失望,再次表達不滿:「我都和你說過我不做和尚了,怎麼老『大師』『大師』的?」
「那喊你什麼?」凌玥本想揶揄他「五皇子」,又怕觸及他傷心事,眨著眼道:「明公子如何?」
明逸微微笑了:「就喊『明逸』吧。餓了嗎?我讓秋心把飯菜端來。」
凌玥餓死鬼投胎似的大快朵頤,秋心直愣愣地看著,不時勸她慢點。
「秋心,你做飯真好吃!」
「其實不全是我,很多是主子做的。」
凌玥不管誰做的,好吃就行了。
吃飽喝足,打了個嗝,她拍拍衣裳:「飽了,謝了,我走了!」
殘羹冷炙,杯盤狼藉,再配上她瀟灑的背影,明逸無語至極。
拿他這當酒樓了嗎?
就算是酒樓也要付個錢啊!
「凌小姐,你要這麼勢利嗎?」
「怎麼勢利了?我道謝了啊。哦,要飯錢?明逸大師,出家人四大皆空,對錢財不能有貪念」
「我都說了我不是和尚了!」
凌玥愣了,習慣了,他要這麼在意嗎?
折回來重新坐下,看來要談一把了。
「乾脆點,你直接說,要什麼?」
這鏗鏘有力的,明逸覺得自己是個趁火打劫的。
用最短的語言向她解釋來龍去脈:「你被人下了假死藥,是我救了你。」
「哦,謝謝你。你想要什麼?」
明逸受不了了:「我不是想要什麼!」
「你什麼都不要,為什麼說我勢利?」
秋心望著主子啞口無言的模樣想笑又不敢,只好在旁解釋:「主子與葉昀達成了協議,他救你,留你在這十日。」
「可他沒徵求我的意見啊!」
「你那時昏迷了。」
「那還是啊!第一,我不知情,背著我達成的協議不作數。第二,我不是阿昀的屬下,他做不了我的主,他答應的與我無關。是不是這個道理?」
「似乎沒錯,可是」可是什麼,秋心說不清楚,為難地望著主子。
明逸無奈、無語、無助:「可我確實救了你。」
「我知道,可你什麼都不要,我無從報答啊。要不你再把我弄暈?」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嬉笑著,「如果你做得出來的話!」
明逸做不出來,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以前知書達理、聰慧可愛的小姑娘怎麼如此蠻不講理?句句給人添堵,句句氣死人不償命!
秋心望著屋外,天已經黑透了。
「凌小姐,這件事要不明日再說?你應該也累了,早些休息?」
凌玥反而拉著她的手央求:「我睡得頭都暈了,不想再睡了。秋心,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上,你送我回去吧?我爹、我哥、我外公、我舅舅會擔心我的。」
秋心做不了主,又望向明逸。
他背對著她,望著屋外的星空,語氣不容置疑:「說好待十日就是十日,一日都不能少!」
氣氛驟然緊張,秋心兩邊都得罪不起。
「凌小姐,主子是與你性情投契,所以想與你多相處幾日。」
「性情投契?」
「嗯。」
「他做和尚時倒是挺投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