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寶寶

2024-08-19 03:06:24 作者: 荔霧
  結婚第三年,溫書瑜懷孕了。

  從醫院拿回檢查單後,她耐心等待某人下班,然後把這個「有準備的突發事件」告訴了他。

  藉此機會,她見到了三十幾的男人像個毛頭小子的模樣——雖然他很明顯想強裝冷靜和穩重。

  對於梁宴辛來說,這個孩子是個很奇妙的存在。

  從前他是不喜歡孩子的,對於他們之間未來孩子的態度也大多建立在「愛情結晶」的基礎上。但是得知她懷孕的那一刻,他心裡充斥的是一種複雜而滿漲的情緒。

  難以置信、緊張、柔軟、滿足、擔憂……等等等等。

  他很難想像,她依舊平坦得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小腹里已經孕育著他們的孩子。

  在他得知這個消息後,雙方家長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簡直如同颶風過境,將一群人炸得人仰馬翻。

  大家又高興又擔心,夥同著中午做了父親的「老男人」一起,將溫書瑜當成了一級保護動物,好在最後一切都以醫囑與營養師建議為標準。

  懷孕期間溫書瑜有吃好睡好完全不難受的階段,也有因為孕吐而被折騰的不輕的時候。

  某個夜裡她忽然醒來,抬眸看向身邊男人時才發現他也瘦了一圈,本就明晰的輪廓與五官更瘦削幾分。眼底微微泛青,下頜上有一層淺淺的胡茬。

  她只是不小心輕輕動了一下,他就瞬間醒了過來。

  「又難受了?」梁宴辛一邊說一邊撐起身,眉眼隱帶倦意,卻一點不見不耐煩。

  溫書瑜搖頭,輕輕拉他重新躺下來,然後閉眼靠在他胸.膛上。

  男人親了親她額角,手搭在她後背安撫地輕拍。

  很快她又重新睡了過去。

  ……

  關於胎兒的性別,兩個人曾經隨口討論過幾句,最後一致說順其自然,兒女都好。

  但溫書瑜知道他內心最想要的還是女兒,而兩邊的家人雖然不在她面前提,她憑藉了解也能猜出來大家都很希望來一個「小公主」。

  她父母和梁宴辛的母親是因為養兒子養夠了,兩個哥哥是愛屋及烏,想看見一個縮小版的「妹妹」。

  在這種情況下她有點哭笑不得。

  「好啦,耐心等等吧,答案幾個月後就揭曉了。」她對眾人說道。

  然而寶寶的性別無可避免地關係到兩個問題,一個是無關緊要的嬰幼兒用品的準備,另一個則比較重要了。

  為了取名,一群人集思廣益,簡直操碎了心。

  最後是梁宴辛給出的結果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溫書瑜看著他明明得意卻又佯裝淡然平靜的模樣覺得又感動又好笑。

  她又去看紙張上的那六個字。

  梁之語。梁之遇。

  末尾的字諧音她名字里的「瑜」,「之」字形同紐帶,將首尾兩個字牢牢地維繫在一起。

  或許是心有靈犀,溫書瑜看到這兩個名字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這一層寓意,事實證明梁宴辛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是女孩就用前面的,男孩就後面。」

  「兩個都好聽。」溫書瑜心滿意足地說。


  別墅里早已設置好嬰兒房和遊戲室,一切嬰幼用品也都準備好,至於生產時的醫生、醫院也早早安排妥當。

  可以說是萬事俱備。

  某個上午,溫書瑜在醫院發動了。

  雖然萬事俱備,但所有人依然緊張得不行,這時候沒人還有心思去牽掛所謂的「謎底」,全都等在了產房外。

  「行了,放鬆。」溫朗逸拍了拍梁宴辛的肩膀。

  後者沉默緊繃得像一尊石膏像,一直盯著產室緊閉的門。

  「你手先別抖了再說我。」半晌,他毫不留情地淡淡道。

  度秒如年。

  等產室的門終於打開,梁宴辛臉上的神色才瞬間活泛起來,仿佛從雕像變成了活人。

  他立刻起身就要往裡走。

  「梁少,先等等,還不能進去。」醫生和護士忙將他攔住,也將後續跟上來的眾人一併攔在門外,「諸位請別擔心,我們是先出來報喜的。母子平安,現在狀態都很好。」

  梁宴辛心思根本沒在孩子的性別上,只來得及聽進去「平安」和「狀態很好」幾個字。但眉頭卻依舊緊蹙著,沉聲問面前的醫生,「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人?」

  等醫生給了答案又重新回到產室後好一會兒,他才驀地一怔,對剛才遺漏的信息後知後覺。

  母子平安。

  於是,梁之遇小朋友就這樣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

  寶寶生下來之後,大家才發現還沒取小名。

  「叫困困吧。」溫書瑜美滋滋地說,「跟我的小名多搭啊。」

  一個眠眠一個困困,聽著就像母子。

  「這個名字好!小孩兒嘛,多睡覺長得好,這名字還可愛。」餘音容笑容滿面。

  生下困困之後溫書瑜在家休養。一天中除了餵母乳需要她親力親為之外,許多事都被傭人和梁宴辛分擔,所以還算輕鬆,唯一一點甜蜜的負擔就是孩子實在太黏她了。

  不是她餵母乳的時候,許媽會抱著孩子用奶瓶餵奶粉,但她發現困困一定會伸出一隻軟綿綿的小手做出抓握的動作,直到她把那隻小手握住。

  這樣他就安分了,滿意了,會好好喝奶了。

  再比如,雖然困困相較其他同齡寶寶而言已經算很乖了,但只要睡覺時她不在旁邊就一定會哭。

  哭聲很少嘹亮刺耳,多數時候都是哼哼唧唧可憐兮兮的,溫書瑜心軟無法抵抗,加上母愛泛濫,所以不管是白天晚上都讓寶寶挨著自己睡。

  母子兩個都很滿意這種狀態,唯一一個對此很有意見的是孩子的父親。

  梁宴辛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抱著妻子睡過覺了。

  父母誰在一塊兒讓孩子睡一邊的事說不過去,也讓人放心不下,所以每晚他們中間必定躺著一個一身奶味的小娃娃。

  而她就像看不見他的存在,每晚都只會低頭柔聲和孩子說話,再逗他玩一會兒。

  床頭燈光線柔和,面前已經成為母親的年輕女人低著頭,黑髮從肩頭滑落,被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別在耳後。

  她唇角微彎,眉眼溫柔,輕聲細語。


  梁宴辛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

  在他眼裡她還是個不該有任何煩惱的小姑娘,現在卻轉眼就成為了他們孩子的母親。

  懷孕時的辛苦和生產後的憔悴都還歷歷在目,這讓他覺得自己不管怎麼對她好都沒辦法彌補。

  她給了他一個家,給了他家的一切。

  一個他愛的、也愛著他的妻子,一個他們的孩子。

  在這個年紀,他忽然覺得自己此生已經圓滿了。

  他知道她只想要一個孩子,而他也不想她再經歷一遍這樣的痛苦與風險……他的確是做了點什麼,但是現在可以先不用說。

  忽然,面前的人抬起頭看他,四目相對,溫書瑜笑了笑。

  「怎麼啦,這麼看著我。」

  她眉眼帶笑,仿佛盛著柔光。

  梁宴辛心口一軟,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沒什麼,睡覺吧。」

  「好。」她抬手覆在他手背上,頭輕輕歪了歪,貼住他掌心笑盈盈地輕蹭。

  忽然,躺著的小人兒咯咯笑出了聲,溫書瑜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鬆開手低頭在困困的臉頰上親了親,「困困笑什麼呢?」

  手驟然一空,梁宴辛一怔,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他蹙眉看了眼躺在中間的小嬰兒,結果對方根本沒看他,一直抱著又香又軟的媽媽。

  ……

  睡到半夜,小傢伙醒了開始找奶吃。

  梁宴辛驀地睜開眼,一把將他撈過來,然後抱著他輕手輕腳地起身。

  困困早已經習慣半夜都是被爸爸抱著餵奶瓶這件事,於是睜著眼不吭聲,咬著手指開始吃手。

  「算你聰明,還知道不吵醒她。」梁宴辛揉了揉眉心,低聲道。

  他抱著孩子走到小客廳沖奶粉,動作有條不紊又熟練,餵之前不忘先滴在手背上試溫,覺得合適了才遞過去。

  困困睜著葡萄似的眼睛一臉渴望,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他擰眉,手指一動將困困吃在嘴巴里的手給挑開,然後把奶嘴餵進去。

  困困嘬著奶嘴,一手搭在奶瓶上,一邊喝得起勁一邊盯著他看。

  「看什麼看?」梁宴辛淡淡道。

  父子倆人在沉默中四目相對,只有吸著奶瓶的聲音和吞咽聲規律地不斷響起。

  他低頭仔細打量著懷裡的小孩兒,從頭髮一直看到下巴,蹙著的眉頭一直沒鬆開。

  竟然說跟他小時候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小時候長這樣?想也知道不可能。

  所以這長相是隨了誰?完全沒繼承他和眠眠的優點。如果是女孩兒,情況肯定就另當別論了,小姑娘繼承她母親的美貌多好。

  梁宴辛坐在沙發上等奶瓶見底,頭往後靠著閉目養神。

  睏倦的神經剛放鬆下來,胸口突然拍上來一個肉乎乎的巴掌。

  他額角一跳,睜開眼。

  喝奶喝得如痴如醉的小糰子又把手縮了回去,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要喝就好好喝。」梁宴辛又重新閉眼靠了回去。

  沒過幾秒,一巴掌又拍在了他胸口上。

  如此循環往復。

  其實這一巴掌根本沒什麼力氣,更不到打疼的地步,但困困會一直拍到他肯睜眼為止。

  總之就是不讓他閉著眼睛,必須得睜眼看著自己喝奶。

  「也只有她會覺得你聽話省心了。」梁宴辛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懷裡的小傢伙,一股氣憋在心口。

  只要把小傢伙放在他媽媽身邊躺著,不管後者是看書還是睡覺他都乖巧得不行。不哭也不鬧,就會挑時候撒嬌粘人。

  但是對他這個當爸的向來是能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這么小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眯著眼,不悅地看著終於將奶瓶喝乾淨的小屁孩。

  但此時此刻,他還對梁之遇小朋友未來的爭寵本領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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