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第二巴掌蓋下去，秦雄左邊臉頰已是肉眼可見高高隆起，甚至於嘴角都滲出絲絲縷縷鮮紅血跡。
「啪！」
第三巴掌下去，直將秦雄打得頭暈腦脹，耳中嗡嗡鳴響，高大身軀都不禁搖晃了兩下。
「爽！」
胸腔間那股濃烈的情緒，激昂到近乎要噴薄出來，蕭舒笑得開懷暢快。
「要不要繼續？」
秦雄狠狠吞出一口摻雜著血的口水，眸光赤紅盯著蕭舒，模樣很可怕，恨不得將蕭舒生吞活剝了。
蕭舒：「說好三巴掌就三巴掌。」
「再者，你這臉皮太厚了，把我手掌震的生疼。」
言罷，蕭舒雙手端起一口酒碗，遞給秦雄。
「我雖打你巴掌，可敬你是條漢子，保不准下月我還會帶你前往天帝道場。」
「來，碗酒泯恩仇！」
秦雄扭頭看向薛敏。
後者輕輕點頭。
接過酒碗，秦雄並未立刻一飲而盡。
蕭舒當然知道姓秦的心裡怎麼想的，旋即自己也端起酒碗。
「來！」
兩人碰碗後，蕭舒乾脆利索，仰頭將滿滿一碗酒一飲而盡。
秦雄緊跟著也咕嘟咕嘟喝光，臨了還翻轉酒碗，將碗口朝下，示意一滴不剩。
「秦道友，請入座。」
「哼。」
秦雄冷哼一聲，放下酒碗，選擇回到薛敏身旁。
蕭舒笑盈盈看向王姓護衛，「接下來，輪到你了！」
「啪！」
又是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震的蕭舒手指骨頭都微微刺痛。
活了這麼大，從未被人扇過耳光的王姓護衛，盯著蕭舒的眼睛幾欲噴出火來。
蕭舒呵呵一笑，安慰道：「王道友，你這眼神未免也忒嚇人了，我嫂嫂被你們薛府人打了八年巴掌，可沒這樣過。」
端起酒碗遞給王姓護衛。
其與蕭舒重重碰碗後，一口悶光。
蕭舒笑著喝下第二碗毒酒。
隨即再將一口滿酒碗端到薛敏面前。
再給自己倒滿，蕭舒主動舉杯，一個字也沒說，只是眼睛血紅，透著一股迫人煞氣盯著薛敏。
薛敏沉默一會，起身端起酒碗，隔著八仙桌，與蕭舒碰碗後，兩人皆是盡飲。
放下酒碗，蕭舒忽然捂住胸口。
薛敏：「怎麼了？」
蕭舒嘴角扯出一絲笑，「說出來不怕薛公子笑話，我這人其實沒什麼酒量。」
「莫言三大碗酒，便是三盅下去，也要醉倒。」
「不行，我想吐！」
蕭舒一副微醺模樣，拉開雅間門，沖樓下喊道：「小二！」
四樓，小二探出一個腦袋，「爺，小的在，您吩咐。」
「快……快去給我尋個泔水桶來！」
『噔噔噔』
小二飛也似往一樓跑去。
蕭舒則返回雅間，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仰頭喝光。
「咳咳~」
薛敏伸手捏了捏嗓子，總感覺不舒服，「安青道友，能否與……咳咳，與我講講安全路線圖？」
蕭舒剛準備坐下，小二便風風火火跑上樓。
「爺，泔水桶來了。」
蕭舒沖薛敏歉意一笑，「抱歉，我先吐。」
走出雅間，帶上房門，蕭舒接過泔水桶，隨即詢問小二，「四樓確定沒待客？」
小二：「沒有爺。」
「不僅四樓，掌柜的把二樓、三樓也暫時封了，除了大堂外，往上四層樓只有爺您這一桌客人。」
蕭舒：「很好，你也不用在四樓候著了，我那位朋友，你應該也認識，你們城主的兒子，很討厭隔牆有耳。」
小二：「爺，我明白，不過若有需要，您便得下一樓喊我。」
蕭舒：「知道了，去吧。」
隔著一扇門，薛敏三人自然也能聽到蕭舒與小二間的對話，沒覺著哪裡奇怪。
待小二下樓後，蕭舒忽然跪下，右手食指與中指並列彎曲。
低頭的瞬間，雙指插進喉嚨深處。
「嘔！」
扣弄之下，蕭舒哇哇大吐。
一扇門之隔的雅間內，薛敏，還有秦、王兩名護衛，不約而同，齊齊皺起眉頭。
幾乎將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蕭舒才悄無聲息，從袖中摸出小拇指樣式的小巧瓷瓶。
拔去塞子，蕭舒將剩餘半瓶千羽鴆夜的解藥，一口喝光。
薛敏三人只喝了一碗，所以毒性還未徹底爆發。
而蕭舒卻喝了滿滿三碗。
他不能等打完秦雄與王姓護衛巴掌後，再叫上薛敏，四人一同碰碗。
因為屆時但凡秦雄，或王姓護衛其中一人以某個藉口拒絕飲酒，則蕭舒死無葬身之地。
即使蕭舒可以噴出『不喝我敬酒，是不是不給面子？』來強逼。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即使概率只有一絲，蕭舒也決不能賭。
三碗酒下去，毒性爆發的速度太快了。
縱使蕭舒已提前喝下半瓶解藥，且掃蕩了大半桌肉菜，幹了六碗米飯，進行了徹底催吐。
可千羽鴆夜的種種症狀還是迅速顯現了。
首先是喉嚨很難受，總有種異物感。
其次呼吸很急促，非常急促，好像臟腑全部缺氧了，需要快速呼吸來獲得足量氧氣。
緊接著便是心跳，一下、一下、一下，咚咚咚，跳動的非常快，全身陣陣心悸感。
「安青道友，你沒事吧？」
門後雅間內，響起薛敏狐疑聲。
「沒事。」
蕭舒艱難起身，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
「說到安全路線圖，你們想破腦袋也絕想不到，八年前我兄長是怎麼闖過那些大妖領地，進入的天帝道場。」
蕭舒飲下一杯茶，看向八仙桌對面。
「咳咳。」
薛敏不時喝一口茶水潤潤嗓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至於秦雄還有王姓護衛，則守在薛敏兩側，神情之間亦是充斥著好奇。
蕭舒很有耐心。
與薛敏三人不同，蕭舒提前服下半瓶解藥，所以千羽鴆夜的毒，是漸次顯現的。
可三人的毒，卻將是突然爆發，沒有任何徵兆。
可能上一秒還活蹦亂跳，下一秒立刻倒地身亡。
蕭舒繼續胡編亂造，「八年前，某次我兄長涉險深入震嶺五重山，目的是為了尋奇肉果。」
「說到奇肉果，薛公子可知這株寶植？」
薛敏正欲開口，忽聽『嘭』的一聲悶響。
扭頭看去，卻見王姓護衛直挺挺栽倒於地，面色煞白，竟已是屍體。
『嘭』，又是一聲響，秦雄落得一樣下場。
薛敏頃刻毛骨悚然，猛地看向八仙桌對面的蕭舒。
蕭舒在笑，一股鮮艷殷紅，從鼻孔中流淌了出來。
「秦雄先飲酒，卻後倒，修為明顯比王姓護衛深厚些。」
「你不過區區雪山氣海境四重天，撐到現在毒性竟未徹底發作。」
「想來……」
蕭舒於心頭輕語，『想來是血肉中有一絲我娘的真龍元氣。』
「你……」
薛敏的聲音，已嘶啞到不成樣子，連吐字都不清晰，更甭提高聲呼救。
蕭舒仍不忘演戲，全身心沉浸『安青』這個角色之中。
「你們薛府，對我兄長，對我嫂嫂還有小侄女所做一切，今兒我還施彼身！」
『噗』的一聲。
薛敏猛地噴出一口血，染紅滿桌。
少年清瘦身軀直直往後倒去。
於凳子上重重栽落地板。
蕭舒強忍臟腑劇痛來到薛敏身旁。
少年已是進氣多出氣少，嘴裡不斷湧出一股股血。
在蕭舒注視下，少年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擼下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指。
「什麼意思？」
蕭舒接過戒指，眉頭微蹙。
「給……給孫……孫小紅。」
「對……對不……」
薛敏應該還想留些遺言，不過千羽鴆夜毒性太猛了，未說完便死了。
兩顆至死也沒合上的眼睛，沒在看蕭舒，而是盯著天花板。
眸中兩顆漆瞳，漸漸擴散開來，失了聚焦。
薛敏年歲應該也就十五六，剛剛踏上修煉一途的少年，換其兄長薛超來，絕不會這般輕易上當。
「唉~敏公子修仙未半而中道崩阻。」
輕嘆一口氣，蕭舒手腳麻利，接連擼下秦雄與王姓護衛的儲物戒指。
『薛敏，秦雄，還有姓王的，三枚儲物戒指，極大概率都被動過手腳。』
類似於追蹤器一樣的手段。
『所以我必須儘快取出裡面的東西。』
畫堂春不宜久留，蕭舒起身擦乾淨鼻血，走出雅間，順手帶上了門。
痛！
好痛！
臟腑撕裂般劇痛，蕭舒眼前陣陣發黑，手腳綿軟無力，宛若醉酒一樣。
「這毒性，猛過頭了吧！我可是服了整整一瓶解藥的！」
蕭舒狠狠咬了一口舌頭，腦海瞬間清明。
從五樓下到二樓。
時辰一更天，酒樓生意正是火爆時。
且二三四樓都被掌柜的封了，五樓也只有一桌，食客都聚在大堂，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幾個小二忙的腳不沾地。
蕭舒順利走出一樓大堂，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走在無人的昏暗巷道，蕭舒突然低頭彎腰。
手掌捂住嘴，喉嚨刺痛間，一口血噴了出來。
自指縫間淅淅瀝瀝落於雪地上。
「我才不要……死在這裡！」
蕭舒手掌扶著院牆，掙扎著站起身來。
還沒走兩步，便一頭栽進厚厚積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