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柯曼星首都,不夜城。
鱗次櫛比的摩天大廈群燈火通明,魔幻的華彩令人目眩。
四通八達的無線信號塔和渠道網絡覆蓋整個星球。
上空,絡繹不絕的商務飛船、航運飛船飛進大陀螺一樣的中轉站。
流水線運作,機器人有條不紊的卸貨和檢驗。
如蜘蛛網一樣的航路接通一個又一個空間站,飛船修整過後,忙碌地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這裡商業繁榮,街頭隨處可見投影招標GG,證券交易所和金融公司語云集。
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商業區,購物中心、商場、高檔餐廳全是世界頂尖級。
停機港口、貨運碼頭,科技感十足的艦隊火力全開。
娛樂會所中形形色色的人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神秘的地下黑市規模空前,充滿機遇,往往伴隨著危險。
這裡是凹凸世界的貿易中心。
這裡確實是一個名利場。
眾所周知,名利場是一個不道德的地方,處處映射著荒誕,處處透露著腐朽。
…………
青銅式街燈忽明忽暗,幽深空曠的小巷子中。
一個長相英俊、身穿戲服的貌美少年,正步態輕盈優雅地獨自行走。
他兩手絞著提線木偶,用詭異且油滑的腔調,這麼說:
「這是你的孩子嗎,夫人?他長得可真迷人啊~」
衣著華麗的邪惡貴人價值不菲,精緻逼真的瓷白眼珠狡黠地轉了一下。
「我要帶走他,一半付現金,一半用統一公債。」
少年急切的目光瞟向另一個長發飄飄的木偶,用稚嫩天真的嗓音問:
「媽媽,可不可以把我賣給出價最高的那個,就算是把我賣給變態老頭當肉便器也一樣。」
「哪怕他是個公爵~」
濃妝艷抹的女士木偶,無論是服飾還是雕工都費了不少心思,各關節異常活絡,牽線的反應靈敏的很。
用誇張且滑稽的肢體語言和少年對白:
「哦,親愛的,有何不可,我們不能藐視上流社會的法則。」
少年收起木偶,聲線哀婉動聽像一隻小夜鶯,這樣唱道:
「今朝,啊,今朝,我是如此美麗;
明朝,唉,明朝,一切都將逝去!
此刻,啊,此刻,你仍然屬於我;
死亡,啊,死亡,死亡將帶給我以孤寂!」
一曲唱罷,少年詭秘一笑,純白色的光芒乍現,元力澎湃涌。
發動技能『浮士德』,他用戴在手腕上偽裝成手錶的小型星象儀占了一卦。
「主星歸位,落陷轉,六合現,宜殺伐。」
……
歌劇院,門口一輛豪華的轎車正在等候他的主人。
一位身穿紳士模樣上衣,圍著幾圈領飾和白玉項鍊,戴著綠松石戒指的先生,從劇院旁的酒吧間走出來。
他一手拄著鑲水鑽的手杖,下巴翹得很高,簡直用鼻孔看人。
敲敲車窗,司機拉開車門,恭迎著這位紳士。
一道模糊的人影從身後閃過。
這位先生的洞察和反應能力敏銳。
猛地一回頭,這條街一眼望去空無人煙,什麼也沒有。
也許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吧,先生也沒在意,上了車。
「想不到光族的報紙辦的這麼有水平,小道消息挺靈敏的。」
「這最新的股市行情,當真是準確。連財團內部的消息都能挖出來,不簡單吶。」
他膝上放著一沓報紙,粗略的掃過幾眼:
「……呵,這報紙的主筆,有幾分文採在身上。」
隨意地丟開報紙,躺在鬆軟的靠座上,閉目養神。
突然,他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
像是有人躲在暗處盯著自己看,有如一頭野獸冷不防地注視自己的獵物一樣。
「啊,把空調關了!再給我來杯拿鐵咖啡提提神!」
心情越來越煩躁,胸口悶郁,一陣陣不安浸透著他的身軀。
望著車窗外飛速後逝的街區和公寓樓,這位先生默默地給自己披上紫貂大氅。
「時間有點晚了,明天還有個重要的會議,哎,真是一團糟,我為什麼不繞開那些長舌鬼,直接通過一項新修法案義務加稅呢?為什麼不呢?為什麼不呢~哼,這可真有趣。」
不安感漸漸消隱,困意湧上心頭,這位先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噩夢後,位高權重的元力者才終於發覺出不對。
轎車沒有回到他的公館,反而熄了引擎,拋錨在廢棄的工業區。
前座的司機倒在方向盤上,早已沒了氣息。
車內,紳士警惕地看向陌生的環境。
一股元力波動朝自己襲來,解開安全帶,一腳蹬開車門,滾了下去。
耳邊轟鳴的爆炸聲和眼前沖天的火光,讓他心有餘悸。
「是哪位朋友要和我過不去,還請出來面談,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咱們都好商量。」這位上流人士叫囂道。
周遭環境一片黑暗、死寂,郊區起了大霧。
在稀微的光影里,他看到一個頭戴鳥嘴面具的模糊身影。
手指中的綠松石戒指發出光芒,數十道強烈的颶風化氣刃斬向面具人。
鳥嘴面具人輕飄飄晃身,躲開,宛若幽靈,隱匿於霧中。
然後,閃現於空中。
一步,又一步,靠近。
揉了揉眼,反覆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眼花,一股來自靈魂的驚懼油然而生。
再次發動風刃攻去,對方只微微抬了抬手,吞噬的白光釋放壓倒性的能量。
元力衝擊輕鬆化解。
保命要緊,這位上流人士調動自己的全部元力,在周身形成防護罩。
後退幾步,碰到一根鋼琴線。
「嗞嗞啦」一聲銳利刺耳的聲響,輕易破開防禦,劃傷了他的後肘,小血珠一滴一滴的滲出。
鋪天蓋地的銀絲閃爍,他發覺,自己落到了一個陷阱。
稍有不慎,就會被絞成肉泥。
明白雙方實力差距,他不敢再動。
「……饒命……饒命啊,你要多少錢……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面具人沒有回話,定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身陷困境的紳士先生將兩根手指頭小心地探過寒銳的鋼琴線,從上衣口袋抽出白手巾。
頷首低眉,揩去額角上的汗。
再向前方看時,鳥嘴面具人已不見蹤影。
背後一陣涼颼颼,他戰戰兢兢地回過頭。
眼前,一簇小金絨球點亮他的視野,散發淡淡的、令這位紳士先生熟悉的香氣。
在這荒無人煙的廢棄工業區,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在迷霧中,面具人微抬手掌,一顆血淋淋的元力種子赫然浮現。
璀璨的光團熔煉著它,元力如涓涓細流湧入他的身軀,面具人體內的力量漲了幾分。
直到,光斑消解,徹底煉化。
「今朝,啊,今朝,我是如此美麗;
明朝,唉,明朝,一切都將逝去!
此刻,啊,此刻,你仍然屬於我;
死亡,唉,死亡,死亡將帶給我以孤寂……」
歌聲迴蕩在廢棄的工業街區,水泥牆和鏽蝕的鋼鐵顫動,重複著這樣的旋律。
————
安檢站,一艘抵達科曼星的客乘飛船上,下來一個人。
他穿著樸素,外罩一件肥大的亞麻布斗篷,兜帽壓著耳朵尖,幾纈粉色的秀髮從中飄逸出來。
「這裡就是柯曼星嗎?」
范海辛走完入星程序,四處逛著。
觸目皆是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建築。
「簡直發達的不像話呀。」
杏黃色如繁花細蕊般明媚的眸閃過一絲陰鷙,范海辛嗤笑一聲,不住點頭,自言自語:
「影軍和蟲族下一次交易的具體時間和地點還要慢慢打聽才行,哼,走一步看一步吧……」